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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寻星夜兼程回到山海关后,当夜便查清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于是,纪寻愤怒了。他愤怒于熊三派来的人竟然眼睁睁的瞧着袁崇焕像是散财童子般的撒着他的钱粮却知情不报,竟还觉得理所应当;他愤怒于此时山海关内满是难民,而这些难民尽然对袁崇焕感恩戴德;他愤怒于信王自来请罪可言语间却是对袁崇焕此举的无限推崇。
纪寻的怒火滔天,他想杀人,可他环视左右,却发现无人可杀。
杀了熊三派来的主事吗,凭什么杀人家,人家又不知道你纪寻是谁,再者说,人家接到的命令就是赈济灾民,只是钱粮耗费有些快而已,只是交给了袁崇焕而已,目的不是同样达到了,有何不妥。
杀了信王吗?信王要是死了,谁来做下一任皇帝,你纪寻亲自做吗?
杀了这满城的难民吗?你不就是来救济他们的吗?
窝囊,太窝囊了,这是纪寻此生从未有过的窝囊。确实啊,钱粮是他出的,胜仗是他打的,辽东是他收复的,可到头来,所有的功劳竟然全是袁崇焕和信王的,能不窝囊吗。
当夜的纪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让夏八守在门口,并告诉夏八:“周遭百丈,谁他娘的敢靠近,不论是谁,全杀了。”
于是,当夜夏八独自一人见证了纪寻的愤怒,整个房间的东西被纪寻砸的稀巴烂,一件完好的都没有,他听见纪寻在房间里咆哮了大半宿,骂天骂地骂自己,将所有人所有事都骂了个遍,终是砸累了骂累了这才睡去,可在梦中还是在骂。
就这般发泄了一夜,第二日纪寻起床后,他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睛里的阴霾也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派人把信王请来,连曲意逢迎的客套话都没心情说了,直接了当的对信王说:“眼下辽东已经收复,却是百废待兴,殿下应当趁早行动起来,将关内难民安排前往各城垦荒定居,此事刻不容缓。”
我们的信王殿下却仍旧推脱说:“哎呀,我也想办啊,可钱粮不足啊。”
闻言,纪寻差点脱口大骂:还钱粮不够,老子的家底都快要被你和袁崇焕掏空了,别说这百万难民,就是再来一百万也是绝对绰绰有余了,你他娘的还跟老子哭穷。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骂骂,嘴上却只能说:“既然这样,请殿下和我一同上书吧,把我们的困难和皇上说一说,实在不行,我与殿下一道回京请罪可好?”
朱由检才不会回去呢,天见可怜,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如这两月般舒适过。在这里,他得到了一股神秘势力的倾囊相助,在这里,他得到了百姓们真心的爱戴,在这里,他结识了袁崇焕等许多志同道合之人,这里是他的天堂啊,这里是他宏图霸业的开端啊,他怎么舍得就这么放下回去呢。
于是乎,我们的信王殿下当即转换了话头,说:“哎,朝廷也很困难啊,我们还是自己克服克服吧,纪兄放心吧,虽然钱粮不足,但总归是能先动起来,我这就去安排。”
眼看着要走,却又说了句话:“想来这几日袁将军的捷报便会传回来,倒是我定要上书为纪兄和袁将军请功。有纪兄和袁将军在,真乃我大明之福啊。”
还捷报?还请功?纪寻真想问问他哪里来的自信,可话到嘴边却换成了:“希望如此吧。”
实则,在纪寻看来,袁崇焕能把带出去的兵马带回来一半就很好了,可事实是,袁崇焕这厮连一成的兵都没有给纪寻带回来。
这一日,孙承宗押着袁崇焕回到山海关时,来自努尔哈赤的书信也到了山海关,信中的内容简明扼要:纪老弟啊,你不厚道啊,不是说好了暂且罢战的吗,你怎么还派人埋伏呢。不过,本可汗还是很厚道的,虽然纪老弟的伏击给我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便不追究了,纪老弟表示表示,这事情也就罢了,我擒住的这三万兵马也可以给纪老弟送回去,你看这么处理可好啊。
纪寻甩手便将努尔哈赤的信扔到了袁崇焕的脸上,冰冷的问他:“这封信本将军不知道该怎么回,你袁大将军这么大能耐,便替我回了吧。”
未成想,纪寻还没发难呢,袁崇焕这厮倒是先发难了:“纪寻,你为何不听我之计全军出击,你为何平白放过了这大好战机,你误国误民,你乃千古罪人。”
孙承宗立刻呵斥道:“住嘴。”
纪寻却是被骂楞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却被气得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所幸便也不说了,直接拔出了尚方宝剑,劈头盖脸的就往袁崇焕的脑袋上招呼过去。
这时,旁边的祖大寿眼疾手快,急上前两步抱住了纪寻,死也不撒手,而账内包括信王和孙承宗在内的大部分人当即跪下,口呼:“大将军开恩啊。”
纪寻怒声狂吼:“你们反了天了,老子今日必杀此人,谁也别想拦。”
偏生袁崇焕这厮竟是比纪寻还要嚣张:“诸位不必替我求情,袁某死得其所,问心无愧。”又对着纪寻怒吼:“奸贼,今朝死于你手,乃我平生奇耻大辱,死后必化厉鬼,与尔不死不休。”再对祖大寿说:“祖兄,不必阻拦,放这贼子杀了我。”
纪寻被气得肝都颤了,却见祖大寿还不松手,是以更怒,便索性将手中剑抛给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夏八,对他吼道:“给老子杀了这王八蛋。”
夏八才不管这些呢,拿到剑就往袁崇焕刺去,旁人拦得住纪寻,却是拦不住他,眼见着袁崇焕即将死于当下,却不料老迈的孙承宗竟是一个虎跃,堪堪挡在了袁崇焕面前,此举太过突然,饶是夏八想收手可无奈修为还是不足,那剑还是刺入了孙承宗的肩膀,入肉三分。
纪寻当即被吓了一跳,这老头可不能死,于是乎当即喝道:“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军医,夏八,快去把周三药叫来。”
眼见夏八疾驰火燎的离去,祖大寿这才放心的将纪寻放开,可还是对纪寻严防死守,那边孙承宗也在虚弱的说:“望大将军看在老夫这些年为我大明任劳任怨的份上,饶了袁崇焕这次吧。”
事到如今,纪寻倒是冷静下来了,他知道,今天想杀了袁崇焕似乎不大可能了,很明显,眼下这些人已经被袁崇焕糊弄了,他们已然从心底里认为袁崇焕是正确的,那么他们必然会认为是自己不听从袁崇焕的劝告这才酿成了此番大祸。
这里面,怕是只有孙承宗明白他不出兵的理由,但想来孙承宗也动摇了,由此可见,袁崇焕对于蛊惑人心这一套,着实炉火纯青了,若是此时杀他,怕是要引起哗变。
于是,纪寻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怒吼一声“暂时收押”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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