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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点,再快一点,”一个中年人骑在马上,一直在用鞭子驱赶一匹小红马,“双腿用力,手握缰绳,对拉起来,拉起来,憋足劲,快一点。”马上有一个七岁左右的女孩,抓住马鬃,闭上了眼睛.
"不要闭眼睛,不许害怕,你首先不能说自己是个孩子,你想象你就是一个杀手,面对一帮正在杀你亲人的人,对,就是这样,你的马必须要快,快才能赶得上,快,再快,"马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王飞在教骑术。王飞,明贵族骑手王弼的传人,这个家族从来不把自己的绝技传给外姓人,,尤其有传男不传女的习惯,此时王飞却想将自己全部的功夫交给这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王飞的骑术确实和他的名字一样让人惊叹。女孩子学起来也很快,王飞知道,像这样年龄小的孩子学习骑术只要专注,比成年人还要来得快。这女孩子几乎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掌握了骑术的精髓,王飞将一匹白色的小龙驹给了女孩子,在他看来,这个女孩子很配白色。这个叫黛玉的女孩给自己心爱的马驹取了个诗情画意的名字:炫羽追风。
薛游击将山里的藤条结成了网,四面都是网,他将女孩丢进那网里,嘴里在念叨:“这轻功呢,如果用负重的手法来练,一个女孩得练很多年,我这法子教你破坏平衡来练轻功,你看,人要摔倒的那一霎那是不是速度比平时走路要快很多,你体会摔倒的这一下的力度,角度,你就可以让自己像一个武器,或者就像你的箭射出去的时候快得惊人。”“薛伯伯,我学会了这个功夫可以回去救我父亲了吗?”薛游击摇头,你学会这一切,不是为了救你的父亲,是要救很多的人。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有很多别的国家的人打到我们的国家来了。你只有学会了这功夫,才能自保,才能救很多像你一样的孩子。”女孩在那网里面飞跑,脚踩着那些根本就不能承重的网绳。不断地摔倒。
“跑起来,你一定要跑起来,你的身体没有重量,对,集中你的意志,用你林家祖传的异能,你的母亲十三岁就已经称霸草原了,是北方有名的月亮女神了,她的轻功骑术无人能比。你要让这张网被你自己转动起来,对了,对了,转动,用你的脚尖把所有的阻力都推到后面去,你不是在一张网里,你在一条往前奔跑的路上,对了,就是这样,快快快”
薛游击在教女孩子轻功。
“妈妈有那么好的功夫,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呢”
黛玉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缠绵病榻两年多,自己翻遍了家里所有的医书也救不了母亲,她那么努力地几乎背过了所有能找到的医学典籍,母亲还是去了。瑟瑟秋雨中,黛玉想的是如果自己有可以起死回生的
药草该有多好,她在练功的空隙找遍了金山所有的峡谷,翻烂了一本又一本的书。
薛游击叹息:“你这孩子,心在医术上,根本与轻功不在意。”“不,薛师傅,我要学好轻功,很多好的草药都长在悬崖绝壁,我得找到它们。”
冬天了,女孩子换了一身貂绒的白色小短装,红色的大氅在雪地里鲜艳夺目,她在雪地里奔跑。眉目如星光彩夺目的美丽,几位师傅都在想,将来什么人配得上这样美丽的精灵。
转眼,冬去春来,远处的城楼上明的旗帜被清兵砍掉,许多城市换上了清朝的旗帜。
山谷里,穿着绣花靴子的女孩子和薛游击一起在奔跑,几乎脚不点地。从溪水上踩过去,绣花鞋是干的。薛游击满意地笑了。
树林里,赵虎用一根头发丝吊着一只小虫。
“瞄准,继续瞄准,看看,你面前有一个车轮大的虫子,看到它的绒毛了,对,就是这样,他的肚子下有一块绿色的斑点,用你的箭瞄准,瞄准了。对了你的感觉真是好,我第一次收这么好的徒弟。赵虎笑了,看着那支箭吧虫子钉在树上。”
三支箭,几乎不用瞄准,朝三个方向射了出去。盯住了三个目标。箭箭中的。
“简直不敢相信,黛玉这是你干的,你一定是哪个神箭手转世的。”黛玉笑了,这三支箭在别人看来是同时射出,在黛玉这里,却是细微的时差,她肉眼看到的是三支箭缓慢的行程在射向目的地时那么缓慢的准头。这样她的箭几乎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然而她的眼睛也与众不同地有些轻微对视,她巧妙地用眼中清澈的波光掩饰了这点不同,赵虎笑了。“你出师了,交给你了,柳真元。”
柳真元在画一张地图,这是一幅写着明字的地图“越来越难了,如果金陵失守,大明的中厅就守不住了。”“有闯王的消息吗?”赵虎问道:“我去探听过了,如果史公早听我的劝说,联合闯王,依靠义军的力量去对抗吴三桂的大军,可能不会退下来这么快。”
如今闯王从山海关退下来,已经快退到湖北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去京城?”柳真元问道。
“要我帮你找孩子?”柳真元叹气:“你知道我脾气倔,可这孩子比我还倔,这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样了。”两个人看着黛玉在射箭,箭无虚发,颇觉安慰。“但愿我们的孩子也和这孩子一样能遇到名师。”
赵虎为柳真元到了酒:“来一杯,是这金山寺藏了四十多年的好酒,这老王也算舍得,我看着老王和闯王交情很深,很像当年和我们在一起的那个酸秀才,可我问了他几次,他总不承认。”“他带的那个女孩子动不动就说自己是公主,常欺负别的孩子”“你要带黛玉去见她吗?““是的,王道士要离开金山寺一段时间,这个孩子没有人照顾,她是明朝的小公主,需要一个女孩子陪伴。”“我们黛玉去陪这些落魄公主?我可不同意,我们黛玉也是我们公主一样捧着的,如何去受别人的气。”“黛玉那是从小有教养,她母亲贾敏本来就是王府的千金,这么好一个人,可惜走得太早了。”王飞将打来的兔子在火上烤,此时听到这话红了眼:“国家破了,还有个敌国,人被杀了,还有个仇人,你说这人病故了,可真是窝囊,连怄气都找不到对象。”柳真元忙咳嗽了一下,大家看到黛玉在默默掉眼泪,知道这话让她想起了母亲。
赵虎过去将黛玉抱到肩膀上坐着。“好孩子,你看看远处有什么?”“有山”山外呢“有云”“云的后面呢”“好像是很多田地和房屋”“是的,那都是我们神州大地,是我们汉人的田地和房屋,如今都插满了满人的旗帜,我们那么美的扬州沦陷了,我们那么多的扬州人,都死了。我们来不及为自己的亲人伤心了。我们要做的事太多了,我们要把这些满人赶出中原去。”也就是赵虎的这些话让后来成为金陵名捕头的赵虎即使在做清廷的爪牙黛玉也深信不疑,很早,黛玉懂得了人是以信义聚在一起,即使不在一起,同样的志趣可以使人永远不互相质疑。她用一生去坚信,尽管受了无数打击,这人生的第一课在天资聪颖的黛玉心里种下了一颗沉重的种子。
柳真元是最疼这个女孩子的,忙阻止道:“别和孩子说这些,孩子会累的。黛玉,柳伯伯和你说一句话,你这一辈子,是否救国救民不重要,你只要做个美丽的女孩,开开心心地活着,除了父母,有一个真心疼爱你的人,永远不要哭,永远不要伤心就是最好的。”
“闯王交给我们的任务我担心我们完不成了,盼着下一代早点接班,所以可能有点心急了。黛玉,你去找别的孩子玩去,要是累了,吃点东西就去歇着。”
“那我找老师学写诗去了。”黛玉开心地离开。
“这两年收集了很多明朝的珠宝,可闯王也不要,说如今形势,还不只是钱的作用,满人的大炮真的太厉害,我想过了,教会了这孩子我就南下去广东学做大炮去,没有像样的武器,守不住国门。”王飞将砍来的柴火堆好。“柳先生,照你的说法,你不打算教黛玉一点什么?”“我只教她心法。不过,等我教过以后,你们就都教不了她了,还是让我挑个好日子,等一等再说。还想等她稍微大一点。”柳真元含着眼泪在笑,他们都不想让这个女孩子知道,她的全家人,除了她的父亲因为军务离开,她的亲戚在这一天随着扬州城破全部殉难了。看着书生打扮的贾雨村踱步过来,柳真元岔开话题:“先生,黛玉找您学诗词去了,除了文,您还打算教她点什么。”
贾雨村笑笑:“我教她,万人敌”
“我给了她一本孙子兵法和几本阵法的兵书,还有一本金刚经。让她自己研习”。
柳真元大笑。“你还真懒得可以。”
2
暮色苍茫
跛脚道士在教妙玉在学习先天神算。妙玉,长发,头上插着一支木簪子,衣饰简单,面料华丽,赤脚,木屐。跛脚道士看起来仙风道骨,却有一只胳膊断了,奇怪他腿断了,却是走路不利索,被他的一个小徒弟称呼为跛脚道士。跛脚道士看着眼前这个绝对可以用国色天香来形容的小女孩,人和人的缘分实在是说不清楚,自己眼看这个孩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居然就这么背弃了立场,忘记了责任,甚至不顾自己的生死,断了自己一只胳膊救了她。他在内心里,把这个女孩看成了自己的孩子。两人对坐,各自心灵交汇。屋里云雾蒸腾。道士笑了,“你心里没有一个牵挂的人吗。”妙玉摇头。
“一个女孩子不要太冷,你一点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不想弄清楚自己的来历吗?”
“我是大明的公主,这就够了。”
“好吧,你是公主,但你必须忘记你是公主,在马道婆面前,在你的那些师姐师弟师妹面前。对,只要你忘了这一点,你就成了能盛得下大海的碗,你心底无物,先天神算的异能最好发挥。“我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太脏了。”王道士没有说话,他记得自己把她从几个士兵手里抢出来时,妙玉衣衫不整险着蹂躏,她如今一点也记不起来这情形了。他在心里叹息,如果当时进入京城,闯王能约束部下,不至于让军令不行,军纪败坏,不让队伍烧杀掳掠,一切会有多少不同。马道婆带着一群姑娘在洗衣服,这些宫廷里出来的皇亲国戚哪里受过这个罪,哭哭啼啼的有,撒娇赌气的有,阴阳怪气的也有,她一点也不着急,在那里训话:你们还当你们是金枝玉叶呢,和你们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没有让你们去做艺妓,只是做女道士,就闹成这样,你们愿意,就去伺候土匪,伺候满人去,不想在我这里呆着就可以不干活,不想吃饭就等着饿死,人都得有点用处,一点用处没有的人,还闹情绪。“妙玉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人家有干爹惯着,人家的命好,她是天生的贵人,有天赋异禀,你们有什么,少啰嗦,快干活。”王道士笑笑,也而不和马道婆说什么,只是慈爱地看着妙玉。
“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妙玉闭着眼睛,面对眼前的罗盘,用意念驱动它转动,罗盘的勺子指向南边
她慢慢地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
“树林里,有个女孩子,在射箭。她好快啊,她真美。她披着长发,每一根头发丝都是暗器。她的师傅太厉害了,都教的这些需要潜质的功夫。她会很累。”
道士笑了。“你能看清她的脸吗。”“不能,但我知道她和我很像。她比我小一点,她师傅在叫她的名字,她叫黛玉”
“还有什么:
“东边
好像是皇宫,有个女人在生孩子,生了一个孩子死了,她们把他包起来,拿出去扔掉。
一个男孩过来了,抱起了他。嗯,不是个男孩子,好像是个女孩子,带着毡帽,四周没有人,她把这个婴儿抱走了,她把这个孩子给了他妈妈,他妈妈打开襁褓,那里面有一块玉。男孩被那块玉的光华照到,动起来了。
这个男孩,长大了,在和一群小姑娘淘气。”王道士心里一紧,他记得当时的情形,想不到自己几年前在辽东看到的情形会被这孩子感应到,他在想,莫非这个孩子会和妙玉有什么渊源,他摇头摆脱自己的胡思乱想,想到自己是在这里打坐的,自己思绪混乱会影响妙玉的:阿“你看得很准,你记得,你看到的那块玉不一定是真的,它可能是某种寓意,有些信物,凭借,会在先天神算中显现,你可以在有机会的时候让这些物件启发你的灵感。”
北面有个小王爷,被他叔叔和一只鹰关在一起,这个小王爷哭了,他叔叔没有放他出来。
那是一片下雪的地方。
这个男孩好瘦,他想见他妈妈,可他叔叔不让,这个孩子马上会做皇帝,他在偷偷哭。妙玉觉得自己很心疼这个孩子,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思绪彻底混乱了。而现实的北方,这个叫福临的孩子正被多尔衮逼着练骑射。他的王朝就要来临了。这一切是王道士的眼见,他被妙玉的读心术完全震撼了。他想起自己在军中听到吴三桂说要找这样一个女孩,他开始还不相信,现在知道了,这个女孩真的有一种超常的能力。但吴三桂怎么会知道呢,这女孩才八岁。原来王道士最早在吴三桂军中,那时刚刚投降满清的吴三桂正冲冠一怒为了陈圆圆挥戈南下,一路降者无数,无人能挡。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这个人对于保卫着大明的人有着奇怪的仇视。对李自成的部队更加心狠手辣,在血腥的杀戮中他却向自己的护卫交代对所有的女孩都不许屠戮,原来他在寻找一个传言中的女孩,必须找到这样一个会算将来的女孩,他的护卫就是王道士和燕子聂青,两个人私下对吴三桂开关迎接外敌十分不满,王道士深知吴三桂做事绝对不是个一时冲动的人,自己悄悄离开了吴三桂,而因为牵挂一起相处了几年的聂青又悄悄去了吴三桂军中,原来聂青已经走了,因为聂青对吴三桂越来越不理解了,为了避免遭历史唾骂。和吴三桂请求调到刘良佐的部队去了。
这些旧事突然汹涌而上让王道士十分地不舒服,而妙玉也突然神色大变,口吐白沫,几乎晕厥。大殿里乱成一团,总算妙玉醒过来,哇地哭了起来。
有个好老的男人,他他他真恶心,他要吃我,他拿着弓箭,要勒死我。
妙玉方寸大乱
“有个女孩,有个女孩要杀她妹妹。”
妙玉汗如雨下。“这不是真的。这个女孩是我。师傅我不会干这种事。”
“这个女孩不是你,是因为你功力不到,你又在感应的时候动了感情,所以你看不清这个人,这个人就幻化成你了。别看了,记住,这些都是将来和你有莫大关系的人。”王道士为妙玉运气,安慰她。
“我不要我看到的这些东西,一点也不好。只有那个叫黛玉的女孩,让我心底安稳。”
“那就按你心里的指示去做。还要记得,任何你看到的事情都不是你能改变的,你不能带着感情去影响事情的发展,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记得有师傅在你身边。任何时候。即使师傅死了。”
“催眠术最好用的时候是在亥时,卜卦最灵的时候在子时,幻术不要在早上出太阳的时候用,阴阳轮回在月半的时候意志最强,这个时候不可乱用你的法术。”
妙玉点头。
李自成进京,吴三桂引兵入关,清兵的铁蹄践踏着中原,多尔衮
多铎的部队向扬州开进。
扬州的城墙被投石车砸裂。黛玉带着财产和家人流落金山寺
马道婆带着妙玉和其他一起十一个女孩往金陵宫中。拜谒新的明皇帝。弘光帝。
历史在这样的扉页启动,往前翻动了二十年
一本带着绣图的书被一页页倒着翻过去,一个个人物飞快地闪过,到最后,是扉页,被合上了,上面几个大字:石头记。
一六四五年的扬州十日已经成为历史,二十年过去了,清朝讳莫如深,但知情的人还活着。已经是老年人的贾雨村站了起来,推开窗,面向一片晨曦。老朋友,你们都在哪里?
第一章
到苏州有三个月了,恒王府的修缮已经接近尾声,做为恒王府暂时的居住者,新近被派到苏州的按察使贾雨村,在每日公案以后就来这后花园冥想,恒王当年那个姬妾成群且又尚武的王侯随着明王朝如今早已作古了,十八年来,清朝灭掉了几乎南明王朝的所有势力,朱家的天下再也找不到喘息的机会。很多汉人剪了发做了清朝的官。传统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被清朝用刀箭彻底扫荡了。而当年繁华的恒王府如今也已经是物是人非,后来住过的北静王如今也找不到踪影,当年钟鸣鼎食之家已经是王谢堂前无燕子了,而后花园中香藤异蔓,倒还是翠翠青青,尤其有一片湘妃竹,让他想起一些久远的事情。
人到了一定年纪,就难免有些怀旧,贾雨村在他自己的历史里宦海浮沉,也已经是个年过五十的人了,这一次得以被当朝从监狱中提出来而委以重任,他知道主要的原因是什么。他在这片林中徜徉,似乎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许多事。而恒王府原本就是一个传说很多的地方,他更多的是感兴趣是其中关于姽婳将军的传说,他直觉这里潜藏了一个和他此行几位有关联的一个大秘密。
恒王府每一寸地他都用脚丈量过,他记得自己临行前大清皇帝召见他所布置的使命,作为自己参与的一段历史,某些王公贵族,尤其是贾家的远亲,他似乎更愿意相信自己臆想的真相。借着修缮恒王府他把恒王府每一个罅隙都翻遍了。他记得皇帝让他去找一本书,这本名叫《石头记》的书,这本书在坊间传得很火,有人说是才子佳人的故事,但奇怪的是没有在市面上出售,只在民间手抄,皇帝说他相信南明小王朝有一股势力在这片目前自己的天下潜藏下来了,所有的线索应该可以从一些书籍中找到。因为文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一定怕某段历史不被人知道,怕某些人不能在历史上扬名。
皇帝让他去找这本书。他找到了,踏遍了江南的土地,这本书的流传还有上升之势,发现这还是一个故人甚至是他族人的一本小说,他在这小说里找到的线索,他收罗了市面上所有这本书的印刷本,他在犹豫,他怕这本书流传到京城,他不愿去深想皇帝到底为何让自己追查自己的本家写的这本书,难道要自己把自己的九族送上断头台。他只是出于本能冒着杀头的危险向皇帝隐瞒了事情的进展,他做这件事的目的没有人知道,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保护谁。他十分着急,虽然书没有写完,只有八十章,结尾在一个明显待续的地方,但他知道书流传的力量有多大,如果不在影响扩大化之前处理好,到他不得不将这书交给皇帝的时候,一切都完了。
这一次他认真地看着书里的几个章节,姽婳词这一段让他及其不安,这一段即使只是作为文字方面的追究也足够让早已千疮百孔的族人遭受灭顶之灾。国破家亡,作为恒王爱妃的林四娘虽然只是一个女子尚且有不让须眉的气概,带着一帮女人去和土匪奋战,他知道这个女子暗中指向了谁,知道这种把传说和现实揉在一起的文学形式其实是很不经推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也知道自己教了她什么,也清楚她有多少可能死在乱兵之下,也许是关心让他希望她能活着,也许是直觉。他知道她不会待见他,自从他教了她两年文字,七年武功,他进了官场,她进入贾府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作为一个剑客他知道这一切是自然,没有师徒,没有友情,更没有亲情,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使命,都有潜伏的特质。他们都不会表露任何的情感。何况这个女学生还有那么清洁的素养,而做为乱世的贾雨村自己对自己的节操都不想说什么了,从他乱断了葫芦案,背负了自己最大的恩人,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被这个女学生认可了。
而如今大清的天下已定,他是个末世之人,做了这清朝的官,心里有着自己的惭愧。而他的女学生,只怕更不屑于和他有一点关联了。他认真研读着书桌上的《石头记》,他在这个名叫贾宝玉的人的书里翻着自己要的东西,这本书所有的传本都被他堆在恒王府的一间书房中,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毁掉它们,不然就会毁掉很多人,但书写得太好了,他不忍心,也下不了手。
每夜他都只读这本书,在恒王府分析每一个人和自己要找的人联系的可能性,等着打草惊蛇的后果,感到一种无奈的煎熬。这府里总被传说闹鬼,贾雨村让人不要再说这些无稽之谈。
他遣散了家人,让他们在外面何福巷另外租了房子,只带了一个门房,独自住在了恒王府中。这天夜里,他带了火烛,悄悄地来到恒王府废弃的旧庙之中。这庙叫做天齐庙,极其宏壮,如今又因失修已久,又及其荒凉。庙里有一个当家的道士,姓王,带着几个徒弟。王道士这些日一直在帮着修缮房子,他的庙也因此得到了一笔经费,所以他每日都会沏一壶好茶等着贾雨村。这一日两个人聊了一些草药方子,原因是贾雨村这几日偶感了风寒,有点小恙,王道士把自己的膏药拿了一些,又配了点中药。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看到了十五的月亮,谈些仕途经济学问。忽然,贾雨村听到了从某一个角落里发出来一片说话的声音,很热闹,有管弦丝竹的悠扬,杯筹交错的热闹,这些声响起伏着,闹腾着,但院落里清晰地只坐着两个人。
“你这里常这样吗?”“他们说有鬼,我到不太在意,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王道士微笑。“道士不抓鬼吗”“很多的时候我们更希望相安无事。”两个人喝了口茶,小沙弥提着几个药包进来。贾雨村微笑:“府上有女人吗?”“什么话,我这里没有女人。不过后面栊翠庵有几个老尼。”“那我想问一下,你这几日小沙弥采办的药方有人参养荣丸,你们有要吃这个药的。”王道士笑笑,“就你心细,我带给妹子的。”贾雨村也不深究,淡淡一笑,“你的癞头和尚呢,有几日不见了。”王道士脸上堆满了笑:“贾兄也算是活了一把年纪了,好像总也改不了这聪明的性情,不知道有句话叫知道的越多,越不是好事。”"你倒是委婉,不如直说死得越快更好。"贾雨村冷笑,“我到要问问你,以前贾府有位女道,叫妙玉的,可是你女儿。”“你这是何意?”“妙玉如今在宗人府,想不到吧。”贾雨村还是一张笑脸。王道士脸色变了:“都说她遭遇了强盗,下落不明,原来是落入了宗人府。”“你知道妙玉不会轻易被几个强盗制服了,她到底是你的女儿,只是当今皇上要抓她,只怕就不是一点三脚猫功夫能挡得住的。”王道士改了脸上的笑容:“你欲何为?”“把这几本书传给你的主子,看看如何处置。”
王道士接过了那本《石头记》。“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要知道,需要我做什么?”贾雨村一脸诚恳。我可以告诉你,妙玉之所以在宗人府是因为吴三桂做了云南王,皇帝不放心,所以留下她做了人质。”“天下人都知道吴三桂爱的是陈圆圆”“时移势易,陈圆圆出家做了女道士,你家女道士做了吴三桂的新宠,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不要把这样龌蹉的人和我家妙玉连在一起。”王道士的脸上终于暴露了感情。“只有在你生气的时候我知道我见到的是你,而不是那个贾珠什么的,那个永远躲在别人面孔后的人。”王道士微笑又浮现在脸上:“您一直不喜欢他,是因为他让你坐牢了。”
贾雨村笑笑:“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王道士微笑:“我也一样,永远不会忘记他。”王道士笑笑:“你总算也真情流露。”贾雨村冷哼一声:“你要我帮你吗?”“你可以什么都不做。或者至少不要像以前那样做。”贾雨村有些尴尬,“你知道,我也在他们的大牢里呆到如今了”“那是你觉得那里安全,你觉得值现在就是安全的。”“什么时代了,康熙皇帝都即位多年了,你们奋斗了多年,还剩下什么,以卵击石,终究不是你的风格。”“风物长宜放眼量,你也不用太现实。”他们倒是沉默了。似乎语不投机半句多王道士让小沙弥拿过贾雨村交过来的书,“先生慢走,不送。”贾雨村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面对一个庞大的朝廷,面对目前正方兴未艾的异族统治,他们不会让他孤军奋战。他的脸上有了笑容,今晚,他可以回一趟何福巷了。妻子该等他过月半了。
他在焦灼中等了三日,这日晚间他出门来,看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生得容貌温柔,到有几分伶人姿态,有一半男人少有的清雅风韵,举手投足间别有韵致。他正踌躇,对方自我介绍他是蒋玉菡。蒋玉菡站在门前的一棵香樟树下,向他做了个揖。贾先生,我家奶奶知道先生来到此处,着我来和先生联络,说完递过拜帖
他忙上去牵着他的手进门来,“哪位奶奶现在在你府上。”他迫不及待地问道。蒋玉菡显然有点拘谨,“容小人慢慢禀报。”贾雨村点点头,往外看看,没有见到什么人,赶紧将门关上。两个人到了贾雨村书房,雨村吩咐门子倒茶,宾主坐下,蒋玉菡虽是伶人出生,到底王侯家人,人物又十分的气派,他性子极慢,倒是雨村急忙支走了门房,“听说你还是娶了宝玉家的花袭人的。”他等着蒋玉菡的下文。
蒋玉菡微微一笑,“确是拙荆。二爷夫妻原在我府上住了一段时间,后来麝月所生的孩子病故,宝二爷大受刺激,离家出走,再没有回来,奶奶如今还在我家中,听闻先生寻找二爷,着我来拜会的。
“我家奶奶收到了老爷带来的那本书,这两日不吃不睡,一直在看这书。”“奶奶还有一封信件着我交给老爷。”贾雨村打开那信,却见一张纸上娟秀的字体写着几个字:“假作真时真亦假---续书。”他看着这两个字,心中顿悟。“你家奶奶真是高人。”
在侧墙的一棵树上,一个人悄悄地盯着两个人进屋去,悄悄跳下树,要走。一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脸色骤变,一个女人的脸蒙在丝巾里,女人的声音很小,带着江南人懦懦的甜味,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软绵绵的香味。
“嘻嘻,跟我走。”史大姑娘。那人失声叫到。“真是故人,这你也能认出我,我现在不是史大姑娘,是若兰夫人。”“若兰,他还活着。”史湘云叹息,“早知道有今日,就不要出卖家人和朋友。”“若兰夫人,你饶了我。”“饶你,除了我若兰夫君,我和你还有帐算,你逼死我家二姐姐,不在你身上锲上几个窟窿我都不解恨。”“我们夫妻原来是极好的,可怜她听信家里那些妒忌的女人的话,自己想不开。”他一边说话,一边注意到路边有一辆堆着干草的小车,他一把将小车打横,撒腿就跑。
“孙绍祖,你敢逃。”史湘云用的是把软剑,带着蛇形的趋势,每一剑都指向他的面门。“我的奶奶,你几时练了这么好的功夫”湘云一笑,“被人欺负了十多年,一个剑法还是练得出来的,孙提辖,听说你做了清朝的大官了,如今入了别人的什么旗,做了满人了,没见过卖国连祖宗都不要了。”两个人又打成一团,这孙绍祖也是武官出生,身手自然很好。史湘云吃亏在个子小了孙绍祖太多,练的也是硬功夫,没有取巧之处。眼见孙绍祖要占了上风,史湘云一身粉汗,正感不支。
那孙绍祖忽然膝盖中了一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被史湘云一剑划在腿上。孙绍祖被她得了先机,乖乖跟着史湘云往前走。
湘云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回头几次,又四处张望,却只见树荫瞳瞳,月上中天,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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