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便是燕京么?“
宇文璃浅轻声呢喃,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宏大,恢宏!
眼前的这座巨城,超越了所有他过往的想象,即便是那遥远韩国的帝京,在此刻也显得略逊一筹。
南边正城门竟有六座之多,商队如织,每一队人马皆需耐心排队,方能缓缓通过,其货物吞吐量之大,可见一斑。
四条宽阔官道并驾齐驱,每条道上又细分十二道车径,车马络绎不绝,马蹄声、车轮声交织成热闹繁华的景象。
拉车的马匹不一,也有单独骑马的侠客,倒是不一而足。
宇文璃浅边上侍女的小嘴缓缓张开,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她原以为,韩国的古都,历经四朝国君的精心扩建,已是世间难寻的雄城,却未曾想,眼前的燕京,竟更加地气势非凡。
“还真有十匹马拉车啊!”
侍女目光紧紧跟随着一辆刚刚掠过的华丽马车。
前有两匹骏马开道,中间三匹稳健行进,后头更是有五匹雄马并力拖拽,气势不凡,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路上并不新鲜,果然是北地多豪客。
侍女第一次见有些惊讶,这等阵战之下,自家的马车竟显得有几分寒酸与不起眼。
燕京南门!
四国使团,亦需依序静候,齐聚于门前。
韩国鉴于佳康城之事,自是无异议,欣然从命。
乾元与大庆两国,亦是毫无推诿。
唯有大楚之才子,面露不悦之色。
“燕地此举,有失礼数之嫌!”
“吾等四国使者远道而来,理应礼遇有加,城门大开,以彰其盛情。”
车队如长龙,推进缓慢。
进城的车队也是不急,倒是井然有序。
南门口还有不少人城内酒楼的店小二,带着热腾腾的饭盒在车队边走动。
乾元的武隆自干脆从车厢内步出,目光并未停留在繁忙的商队上,反而对燕京的城池构造产生了些许疑惑。
燕京城墙虽是宽阔,但其城墙却修建得低矮,竟不及望神洲那般巍峨。
作为北风之下的重要门户,此等大城理应筑有高墙深壑,尤其是处于边境地带,更应加强防御才是。
武隆环顾四周,只见燕京周边散布着众多规模较小的城池建筑,它们错落有致,构成了燕京的外围防线。
正南门,商贾车队居多,人流如织,一片繁华景象。
他注意到,燕京周围地势平坦开阔,少有高地作为自然屏障,唯有南门外十多里处,有一片丘陵山野。
他点了点头,若要攻占这座大城,最佳的策略莫过于突破南门,并以此为契机,迅速占领那片丘陵山林作为据点。
进可攻退可守!
这样一来,既能控制燕京的南大门,又能利用丘陵地形的优势,为后续的行动提供有力的支撑。
这么说来,似乎这燕京的军事防备一般。
宇文璃浅轻移莲步,自马车上缓缓而下,其姿色出众,瞬间吸引了周围商队众人的目光。
他们纷纷侧目,暗自赞叹,世间竟有如此佳人,即便是燕地这盛产美人的地方,宇文璃浅那一身自然流露的贵气,也足以让人心动不已。
人群后又是一阵惊呼!
因为在这张漂亮的脸之后还有一张更漂亮的脸。
谢灵萱在其后,也走下了马车。
她一双美眸带着点吃惊和怀念,她小时候在北方长大,南下避难,他对这片土地自然有这记忆。
想不到才三十年过去,和她印象之中完全不同。
谢灵萱身旁的表妹苏月亦是满脸不可思议,她曾听闻江南人常言燕北苦寒,但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却与传闻大相径庭。
富足,悠闲,安乐!
尤其这座比京都还要大的多的都城。
宇文璃浅和武隆等人,有了在江中小岛的交流后,有了默契自发的走在一块。
大楚的使团只是远远而望,并不走来,倒是显得特立独行。
宇文璃浅似乎也知道这位乾元的亲王,是个闲不住的主。
“王爷,那边有什么奇异吗?”
武隆指了指远处的丘陵道:“那是个好地方?”
宇文璃浅却有些不解。
远处丘陵上种着秋菊花,如今正是盛开的时候。
看着金黄遍地,颇为喜人。
北地只有生耐寒的花卉,牡丹,杜鹃花,南方不多见。
“王爷,也懂花中趣味?”
这位王爷也懂这种雅趣,看起来不像。
武隆摇了摇头道:“若给我三万人马,再配以两个营的弓弩手,驻守此地,便可轻易截住过往商队,又可凭此丘陵为据,挖壕设陷,进可攻退可守,即便是下马步战,亦是优势在握。”
宇文璃浅闻言,无奈一笑,原来这位王爷眼中的“好地方”,竟是如此。
杜诲也是走了前来,听后已是忍俊不禁。
公主和将军,有理也说不清!
周边几支商队的成员们,目光不时地落在四国使团的成员身上。
武隆身着的蟒袍,更是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纷纷猜测这些人外地人的身份定是非同小可。
武隆本人却并未在意这些目光,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燕京的城墙所吸引。
他环顾四周,眉头紧锁,对这座都城的布局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为什么燕京的城墙如此低矮,而且位置还如此靠近边境?”
武隆深知一国之都的选定需要综合考虑多种因素。
第一是水利,一座大城不可或缺,除开交通就是生活。
大庆的都城,那里有着“八水绕京”的美誉。
北地乃是天下几条大渎的发源地,不仅便于南下大庆、韩楚等国。
水利自然不却。
第二便是国家战略上安全、经济、人口战略,这些都是都城选址时必须考量的关键。
从安全角度来看,大多数都城都会选在四面环山或水、易守难攻之地。
韩国的都城,东西南三个方向都有宽六十丈的护城河环绕。
北面更是紧邻大名鼎鼎的天然屏障——太平河。
燕京的地理布局确实让人感到奇怪,它位于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缺乏地险,且紧邻边境,使得北风能够轻易长驱直入。
更令人不解的是,城墙的建造也显得颇为低矮,这在如今军队装备精良、拥有投石车等重型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几乎可以说是“不设防”的状态。
武隆皱眉思索,不太合理。
一国之都的选址会考虑到居中位置,以便更好地辐射全国,促进经济交流和人口分布。
然而,燕京却似乎并不具备这样的优势。
武隆自然不会傻傻的认为,燕地是随便找的一个位置。
无论是陆沉还是燕王府的那一群幕僚都是不简单之人。
突然!
武隆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风水”。
国都的选址和布局往往与风水学密切相关,认为好的风水能够带来国家的繁荣昌盛。
武隆虽有涉猎,但是对于他这种半吊子来说,也看不明白
于是!
武隆转向身边的谢淳安,这位可是其中行家。
他急切地问道:
“谢大人,您快看看这燕京,是否真的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
谢淳安闻言,抚着胡须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下车之际,早已将周遭地势尽收眼底。
“那可能要让王爷失望了!”
“此地绝非风水上佳之选,风水之道,精髓在于背倚青山,面朝碧水,或阴阳和谐,相辅相成。”
谢淳安缓缓道来,他本就是鬼谷出生,精通奇门遁甲,阴阳八卦,更是善望气。
“回想我们途径的佳康城,坐北朝南,坎离相对,龙脉源自西北群山,水随龙行,形成顺水之局。左右两水交织,明堂开阔,五曲水悠然入海,更有船只点缀其间,既为近砂,又似朝案,水主财,左右砂手高低相宜,佳康城必定繁华昌盛。”
武隆闻言,点头赞同,佳康城的繁华景象确实印证了谢淳安所言非虚。
谢淳安话锋一转,继续道:
“而我们所路过的望神洲,亦是风水宝地中的翘楚。它位于九山之南,治水之北,山水皆阳,自古便有‘重阳’之美誉。”
“曾有高人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建议在此北方建造宫殿,以呼应天上的紫微宫。治水被比作银河,横桥则象征鹊桥,各座宫殿与星座遥相呼应,四周通道纵横交错,重阳宫居中而立,宛如众星拱月,屏藩帝都,气势恢宏。”
武隆听得津津有味,这些关于风水与天文的知识让他倍感新奇与兴奋。
他回想起乾元定都时的情景,亦是汇聚了众多阴阳家大师与国子监。
最后敲定“成乾”,说是龙脉汇聚所在。
女帝武缨在国内的影响力虽强,但在推动迁都这一重大决策时,依然遭遇了不小的阻碍。
乾元帝国本是和北风一样,起源于北方游牧民族。
而南方,则是百年前融合进来的外族之人聚居之地,经过时间的推移,如今已没有明显的外族之分。
北方的老贵族们依旧居住在北风,认为自己是草原的儿子和圣山的后裔。
加上!
国都设在北方更符合他们的利益,因为这样能让他们在本地培养大量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
当女帝提出迁都的提议时,这些贵族们纷纷站出来反对。
女帝想要迁都的原因也是以为这些贵族。
国家推荐或者科举选拔的人才,备受乾元北方本土官僚集团排挤,到朝野的官员根本得不到重用,新派和旧党之争,国家陷入内耗。
迁都也是一种对贵族变形的打压。
面对这一困境,女帝武缨本欲采取强硬手段。
乾元的内阁学士提醒,当前正处于变法关键时期,不宜过度使用武力,以免引发更大的动荡。
治病不宜下猛药!
公孙平溪献策,让女帝带着一众乾元贵族南下游玩,所有费用由朝廷承担。
果不其然,贵族们贪图享乐,纷纷响应,浩浩荡荡地南下,告谢女帝恩赐。
在南方游玩期间,女帝武缨当场宣布了迁都的决定。
此时,已经南下的贵族们由于身处异地,且已享受了朝廷的优待,面对突如其来的迁都决定,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同意迁都。
莫非这位燕王也是如此?
那座燕王府并没有想象之中平静,下面早就暗潮涌动。
各大势力和集团之间,迁都不符合他们利益,导致眼前情况。
武隆摇了摇头,觉得也不太可能!
陆家军乃是陆沉一手缔造。
各地的大部分官员都是后面启用。
之前的北地乡绅地主,都在北风南下之时纷纷逃离,或者被北风抄家。
不像其余四国,都有国内的贵族士族势力。
燕地就像一个在废墟之中重新建立的国家。
新的制度,新的官员体系。
武隆想到这里,看着这如同滔天巨兽的燕京大城。
武隆不禁感叹,燕京能在短短二十年间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崛起为一个大国,这对陛下来说,无疑是高于其他三国的威胁。
杜诲听后,出言解释道:
“王爷,却是不知啊,这定都在燕京,乃是那位终南山燕王,亲自定下。”
武隆有点不可置信道:
“燕京定为都城,竟是燕王一手促成?”
他不信陆沉有这般昏聩,做如此不靠谱的决心。
杜诲点头,道:“当年定都之时,呈上终南山的折子里,多倾向于南方几座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城池,燕王却都没有选择。”
“燕王提起笔,在北方花了一个圈,这个圈就是我们如今站的地方。”
“在之前大庆的都城残恒上,短短十年间一座大城拔地而起。”
宇文璃浅也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燕王会选这里了?”
杜诲提到此事,脸色倒是一动,脸上露出笑意。
“随着定都之事,还流传出燕王当时所说的几句话。”
谢灵萱这些年多关注北方和那座终南山。
自然是知道那句话,如今听来还心潮澎湃。
宇文璃浅未曾耳闻,他之前求学大楚少有燕地之事,笑道:
“先生,你就快说吧!”
杜诲缓缓开口道:
“肃清万里总齐八荒,绥静四方。”
“君在前,民在后。君轻民重,王侯将相死社稷!”
历经二十余载烽火连天,北地屡遭侵袭,常见君主南逃,朝臣弃城而走。而燕王在位,却毅然将国都立于边陲。
且城墙不筑高垣。
“以土木之城垣为防线,实不如以万民之心筑就之长城。”
武隆听后,只感觉这位修道的燕王,已有吞吐天地之志,包藏四海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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