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七,长安城。+,
天子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先是捧着书高声诵读,然后弹奏两首乐曲,写几张字,待天光大亮后就走到书房外的回廊里,看看花园里美丽的风景。有时候他在虎贲卫的陪同下,也练练武技。
今天他走出书房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雨停了,天蓝了,花艳了,连多日没有听到的鸟声也从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清脆悦耳地传了出来。天子几步冲进了潮湿而碧嫩的草地上,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雨停了,雨停了……”
侍中马宇跟在后面,笑着说道:“恭喜陛下。这雨停得及时啊,关中的百姓正好还来得及春耕。”
天子笑得小眼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说道:“爱卿,你看冬小麦还能抢回几成?今春百姓们还能吃饱肚子吗?”
马宇脸色顿时黯然,低头不语。天子年幼,不知道这连续两月的雨水,已经把即将成熟的冬小麦损毁大半了。
“爱卿为何不说话?”天子拉拉马宇的袍袖,高兴的问道。
他茫然不知马宇此刻心中的痛苦。今春关中百姓又要遭殃了,昔日繁华的关中历经两年多的重重劫难后,已经满目疮痍,凋零不堪了。
两年多来,关中的人口除了逃难和死去的,最多不过三十多万。近一半的人口已经消失在了关中大地上。今年关中再受灾患,战乱频繁再起,百姓们大概又要逃离和死去一部分了。如果继续下去,关中会慢慢变成废墟的。
马宇正要回答,却发现天子突然面露惊骇之色。他举目四顾,霍然发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虎贲、羽林卫士正从东、西两门飞速而入,霎时间把御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肃一身铠甲,大步走来。
天子非常恐惧,一双小手牢牢地抱着马宇的胳膊,瘦小的身躯紧紧地贴在马宇身上。
马宇心中一痛,把天子用力地搂进了怀里,沉声问道:“李将军,你这是何意?”
李肃大礼拜道:“陛下,太师即将进官,臣奉命统率虎贲、羽林戒备皇宫。”
马宇浓眉微皱,不满地说道:“太师不过是进宫觐见陛下而已,你用得着摆下这么大的排场?你惊吓了陛下。”
天子听说太师回来了,心里一松,立即把脑袋从马宇的胳肢窝下伸了出来,问道:“太师回长安了?”
李肃点头道:“陛下,太师昨天下午冒雨回到了长安。他听说陛下龙体欠安,今日一早即来进宫见驾。”
天子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说道:“好啊,朕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太师了。”
接着他看看四周密密麻麻的卫士,胆怯的说道:“李卿,朕这里很安全,不要这么多人。”
李肃神情一紧,眼里立即露出了一丝不安,说道:“陛下,这是太师的命令。太师一再嘱咐,务必要臣保护好陛下。”
天子眉头微皱,正要说话,马宇突然弯下腰,俯耳低声说道:“陛下,这些人是保护太师的。”
天子猛然醒悟,急忙拉着马宇的手,匆匆回到书房。
书房门轰然关闭,一队卫士随即站到了门外。
李肃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巴,回头对站在身后的一群亲卫挥手喊道:“走,去宫门。”
………………
董卓穿好朝服,在田仪和刘艾的陪同下,缓缓走向马车。
“李肃的三千虎贲、羽林已经在宫内各处警戒完毕。”刘艾一边走,一边说道,“刚才董璜来报,他的两千虎贲、羽林也已在司徒府部署完毕,太尉周忠和司空淳于嘉此刻已经赶到司徒府了,其余百官将陆续到达。”
“金准回报,他的两千铁骑已经奉命围住了皇宫,一切正常。”田仪伸手相请,“太师可以进宫了。”
一千铁骑卫早已在府门外列阵相候。三百虎贲精锐护卫在马车两侧。军司马陈树远远看到董卓走近,大声吼道:“太师出府了,全体警戒。”
董卓站在马车旁边,抬头看看天空,忽然笑道:“今天是个好天气。下了两个月的雨,总算看到太阳了。”
“叔平,你陪我进宫。”接着他指指刘艾,“你去司徒府那里。昨天晚上我们商议的事,你可以先和太尉、司徒、司空他们先谈谈,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刘艾犹豫了一下,问道:“太师不要我陪?”
“我进宫去看一下就回来,用不了多长时间。”董卓挥挥手,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
陈树纵马出府,举手狂吼:“上马,护送太师进宫。”
刘艾站在太师府的大门下,望着逐渐远去的车驾,眼睛突然红了起来,泪水霎时浸湿了眼眶。
………………
镐城,西凉军大营。
董越走进董徽的大帐,看到董徽还在睡觉,生气地走上去踢了两脚,骂道:“快起来。今天你要带着大军返回郿坞,难道你忘了?”
董徽懒洋洋地爬起来,睡眼惺松地说道:“大哥,我们辛辛苦苦地走到长安,三千虎贲将士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你总要让我们歇一天。”
“这是太师的命令。”董越又踢了他一脚,“快一点,立即带着大军返回郿坞。”
董徽是董越的弟弟,虽然也是个校尉,但他很怕自己的兄长。兄长对他一向很严厉,伸手打骂那是家常便饭。
“太师一点都不通情达理。”董徽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生气地说道,“上次他答应我的,要把我留在长安,结果他前脚走进长安城,后脚就把我踢回郿坞了。待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坞堡里,把人都憋死了。”
“你想死啊。”董越瞪着眼晴骂道,“我们家是董家的旁支,能有今天,太师已经格外恩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看看牛辅,牛辅是他的女婿,现在还在关西打仗。你是不是也想去关西打仗?”
董徽连连摇头,手忙脚乱地穿好衣甲,嘟囔道:“打仗我不行,我也不想去关西。”
董越冷哼一声,刚想再骂两句,就听到帐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战鼓声,乱糟糟惊惶不安的叫喊声。
董越大惊失色,飞步冲出帐外。几匹快马从不同地方飞驰而来,大声道:“将军,徐荣的大军杀来了……”
“徐荣造反了。”董越愣了一下。徐荣造反?叛乱?徐荣不是在陈仓吗?陈仓距离长安五百多里,难道他飞来的?徐荣为什么要叛乱?
“你们有没有搞错?真的是徐荣的军队?”董越问道,“有多少人?从那个方向杀来的?距离大营还有多少路?”
几个士兵七嘴八舌的说道:“将军,真的是徐荣的军队,他们一路杀来,己经杀了我们几十个巡值士卒了。”
“将军,叛军从正西杀来,距离大营仅有两里了。”
董越脸色大变。
由于关中大雨连绵,西凉军大营又在长安城边,所以西凉军巡值士卒最多就在大营五里范围内转转,然后就回大营逍遥快活去了。今天因为雨停了,各队巡值士卒出营早,否则连敌人杀到大营辕门都不知道。
“擂鼓……准备迎战……”
董徽拿着战刀冲了出来,焦急的问道:“大哥,出了什么事?”
董越大声道:“打仗了,快集结你的军队,快……”
………………
宋宪带着五百铁骑,像飓风一般呼啸而来。
西凉军巡值士卒在上官的指挥下,向铁骑发起了顽强的反攻。
军营里实行的是连坐制,一人违律,许多人都要受罚。今天当值的西凉军士卒既没能及时发现敌人来袭,又没能守住辕门,让敌人冲进了大营,其后果可想而知。所以承担巡值重任的西凉军将士,上至军候,下至普通士卒,都不再顾惜性命,人人以死相搏。即使不能把五百铁骑杀死或者赶出去,也要以血肉之躯挡住敌人冲杀的脚步。
宋宪眼见冲击受阻,前方的敌人越来越多,长箭越来越密集,断然下令铁骑调转方向,横向攻击。
“加速……加速……不要停下,不要停下……”宋宪长戟挥动,接连挑杀两人,纵马腾空而去。铁骑士卒紧随其后,在西凉军的前营里肆意冲撞践踏。
董越处变不惊,临危不惧,稳坐马上,从容指挥。
战鼓声忽高忽低,忽密忽疏,一会儿像九天惊雷,震耳欲聋,一会儿又像狂风暴雨,铺天盖地。
几十名传令兵像一支支离弦的长箭,在人流奔涌的大营里横冲直撞。随着这些传令兵,五彩缤纷的战旗迎风招展,指引着西凉军部曲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作战位置。
西凉军的防御阵势以中军大纛为中心,两翼分列,雁行展开。近千名强弓手列于大军阵前,向前方尽情倾泻心中的愤怒和恐慌。
刹那间,箭矢如雨。
董徽驻马立于董越身后,非常紧张的东张西望。他的三千兵马在董越的指挥下,已经列阵于西凉军大军阵势的右翼。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问董越道:“大哥,怎么还没有看到徐荣?徐荣的大军到底在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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