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时候,朝廷下旨,派广陵人臧洪到青州任职刺史,并同期任命了三位太守。这样一来,青州六郡只有两郡的太守还是臧霸的下属,其它的郡县都被河北控制了。
如果北疆军败了,全面退守黄河北岸,那么臧霸首当其冲成为联军攻击的对象。臧霸心想,自己是不是如陈登所说,应该早作预防,免得最后白辛苦一场,把自己和数万兄弟的性命白白葬送了?
但现在臧洪和三位太守都已上任了,他就算想出尔反尔,把臧洪等人赶出徐州,也无暇分身,除非答应陈登临阵倒戈,率军从徐州战场上退回青州。
不过这样一来,中原战场上的李封、吴敦和一万多青州将士也就休想活着回来了。
想到这一年多来河北对青州不遗余力的帮助,想到大将军李翊两次来到青州对自己的帮助以及寄予的厚望,想到曹操对徐州的屠杀和陶谦之死的仇恨,想到刘备对自己的排挤和压制,臧霸的心里陷入了激烈的斗争中,到底该如何选择?
就在臧霸十分彷徨的时候,来自邯郸的书信让他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机。
邯郸来书,如果徐州战场上的叛军攻击太猛,臧霸可以率军弃守琅琊郡固守青州。
臧霸心想,邯郸在徐州战场上的攻防之策如此消极,是不是意味着中原战局也正在走向失败的深渊?
臧霸把自己关在书房内,日夜思索战局,仔细权衡利弊。
这个时候,自己稍有差池,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薛兰、尹礼看到臧霸越来越憔悴,整天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很不理解,但两人不知道臧霸心里在想什么,也无从劝起。
这时,青州刺史臧洪和平原郡太守祢衡亲自押运粮草赶到了开阳。
臧霸闻讯非常意外。
难道河北听到了什么?臧霸忐忑不安的出城相迎。
臧洪在徐州的名气很大,虽然他早年就随前广陵郡太守张超到中原讨伐董卓去了,自此后一直也没有回来,但臧家在徐州广陵郡是高门大族,其人在酸枣会盟的时候又是主盟之人,大名早已传遍天下。臧霸闻名已久,此时见到本人,见其相貌英武,仪表堂堂,更是心生景仰之意。
三人寒暄一番后,祢衡盯着臧霸的眼睛,笑着问道:“臧将军,我们两个千里迢迢赶到开阳,你是不是很惊讶?”
臧霸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波澜不惊,一副从容自如的样子。
他很熟悉祢衡了,此人的骄狂他已经领教一年多了,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外加一副恭敬的表情。无论他怎么狂喷,你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绝不说一个字。时间久了,他屡屡自找无趣,狂放之气也就自然收敛很多了。
祢衡在青州待得也很憋屈,一个高顺,一个臧霸,两个都是沉稳少言的人,常常祢衡说得唾沫星子四溅,嗓子都哑了,也听不到两人回一个字。管亥初始还和他对着干,结果每次都被他骂得狗血喷头,后来管亥学精了,看到祢衡就跑得远远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不过讨厌归讨厌,几个人对祢衡的才华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祢衡不但精通经文,所作辞赋更是一绝,处理政务也是屡有高招,青州能在很短时间内顺利实施新田制和新赋税制,很大程度上要得益于他的诸多推行之策。
“我们担心陈元龙要离间你和河北的关系,所以匆匆跑来看你。”祢衡毫不避讳,直接说出了来意。
臧霸心里一惊,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们和元龙都很熟悉。”臧洪在一旁笑道,“他和正平一样,自小就是一副臭脾气,但才智实在太过出众。你和他在徐州的时候相处的不错,而你之所以和他相处的很好,就是因为你这个敦实的性格。元龙对你知之甚详,他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利用你的性格说反你。”
臧霸再吃一惊,霍然醒悟,背心处不禁掠过一丝凉意。臧霸脸上没有变化,但眼神有变化,一直盯着他的祢衡马上就发现了,马上问道:“他找过你了?”
臧霸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你和他见面了?”祢衡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怪不得我看你气色不对。两个多月没交战了,你应该养好了才对,怎么这样憔悴,原来是中了元龙的离间计。”
“侥幸。”臧洪伸手拍拍臧霸,安慰道,“幸好我们来得快,否则你再见他几次面,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臧霸的笑容渐渐消失,脸色变得很难看。
“告诉你一件事。”臧洪凑近臧霸,小声说道,“长公主和萧绰夫人已经北上大漠征调胡骑,到时穆桂英夫人、北庭都护李宣、辽东都护荀衍和胡族诸王将率大约十万铁骑南下中原。”
臧霸浓眉紧皱,大惊道:“胡骑?殿下和两位夫人要率胡骑南下?”
“是不是很疯狂?”祢衡举起马鞭,遥指北方,得意洋洋的笑道,“当今天下,若论胆识和魄力,谁人可比我们的长公主殿下?”
“这怎么可能?怎么能让胡人到中原参战?”臧霸热血上涌,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怎么能让胡人屠杀我大汉子民?”
臧洪苦笑道:“这是天子和朝廷的旨意,说白了就是长公主的决定,听说蓟城的大臣们异口同声表示反对,但长公主毫不让步,干脆亲自和萧绰夫人一起到大漠去了。”
“胡人怎么了?那些胡人现在也是我大汉的子民,你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祢衡用手中的马鞭拍拍臧霸的手臂,大笑道,“主公当年率二十余万大军杀进大漠,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抢回几百万头牲畜?大漠现在是大汉的大漠,是大汉的疆域,那片疆域上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些胡人,都是我大汉的财产,我们为什么不能拿来用?”
臧霸“哼”了一声,心中极为不满的说道:“怎能让胡人南下?”
“本朝自光武皇帝中兴后,先有南匈奴称臣为藩,后有羌族诸种、乌丸诸部陆续归属,为了戍守边塞,本朝也曾屡屡征调胡骑征伐四方,此时正值社稷危亡之刻,朝廷下旨征调胡骑南下平叛也还是可以理解的。”臧洪虽然自己也有抵制情绪,但面对臧霸的不满,他不得不为朝廷的决定辩解几句。
“那是以胡制胡,是戍边之策,并不是平叛之策。黄巾起事的时候,朝廷何曾征调胡骑南下平叛?”臧霸怒声说道,“虽然此举可以决定中原大战的胜负,但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你可以想通了之后再接受,实在想不通你就上奏弹劾长公主,我支持你。”祢衡用力一挥手,笑着说道,“我们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要坚定你的信心。中原大战,我们赢定了。”
“此事和徐州战场无关,你暂时不要想了,先把徐州战场上的事解决了。”臧洪劝道,“这件事本来我们也无权知道,但大将军考虑到徐州战场的安危,所以才特意密告我们,并请我们赶到开阳转告于你。请臧将军务必理解大将军的这番苦心。”
臧霸低头想了一会儿,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元龙告诉我,袁绍已经下定决定要在官渡战场坚守到冬天来临。那时黄河封冻,粮草运输困难,而河北财赋也濒临告竭,我们即使有十万骑兵又能怎样?难道让胡人舍弃战马,攻城拔寨?”
“为什么不行?”祢衡毫不在意的笑道,“胡人死得越多,北疆就越安全,北疆越安全,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平定天下的步伐才能更快。这一点难道你都想不到?你以为朝廷征调胡骑千里迢迢南下,当真安了什么好心吗?”
臧霸和臧洪若有所思的望着祢衡。
“所以我说你笨啊,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祢衡非常猖狂的举起马鞭敲了敲臧霸的战盔,得意的说道,“陈元龙自以为聪明,耍弄你,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将计就计,耍他一次。到时你乘其不备一口吃掉他,然后再一泄而下直杀徐州,定会把他气得吐血而亡,哈哈……”
臧霸不解的问道:“将计就计?”
祢衡点点头,凑到臧霸耳边小声说道:“对。你主动联系陈登,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陈登眼见计谋得逞,必定会威逼利诱,你乘机敲诈他一下,能敲诈多少钱财就敲诈多少,然后你假装被他说服,向袁绍、刘备递上请罪表,表示愿意为内应,率军退回青州,和陈登一起联手攻打冀州。”
“攻打冀州?”臧霸眼前一亮,顺着祢衡的话说道,“把陈登骗到青州,然后……”
“然后就是主公的事了,主公可以利用这件事做出各种诱敌姿态。”祢衡得意的笑道,“总之,你只要利用徐州战场把袁绍骗得团团乱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愿意挥军决战就是大功一件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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