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父母家人和亲友的极力反对,却影响不了郭玉海照顾吴海燕一家人的决心,该怎么照顾,还是怎么照顾。
当然了,郭玉海对吴海燕一家人的照顾,还是有收获的。
吴海燕就不用说了,郭玉海对于她来说,就是救命恩人,她也早就把他当丈夫对待了。
郭玉海的女儿莹莹生下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躺在床上毫无意识的亲爹,而是郭玉海。
照顾她,呵护她,疼爱她的,也是郭玉海,而不是床上那个男人。
也就因此,在她幼小的心灵里,郭玉海就是他的亲爹。
而吴海燕的母亲练翠芝,只要冻不到,饿不着,百事不管。
由于在秦卫东的姥姥和姥爷轮流生病,长期躺在床上的时候,贤惠能干的吴海燕经常来照顾他们,不怕脏,不怕累,不怕白眼和抱怨,时间长了,二老竟然默认了她和儿子的关系。
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没有吴海燕这档子事,儿子也不一定能娶上媳妇,这吴海燕又这么贤惠,这么能干,脾气又这么好,老跟她拧着,也不是个事儿。
再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患难时候最容易培养感情。
就这么着吧。
想到姥姥姥爷和舅舅,秦卫东就想到了母亲郭玉莲。
听奶奶说,当年父亲娶母亲的时候,外公郭喜顺狮子大开口,竟然冲奶奶要60块钱。
那时候家里连温饱都还没解决呢,奶奶的全部存款,也就50几块钱,还要为二儿子办婚事,不用说60块钱,20块钱都拿不出。
但那时候的外公特别财迷,特别固执,发下狠话,要是没有60块钱,就别想娶她的女儿。
外婆的父母和外婆齐素珍都知道秦家拿不出60块钱,就苦口婆心的劝说外公,说他的要求太高了,要是人家老秦家一气之下不娶他女儿了,老郭家可就丢脸丢到家了。
由于郭玉莲的母亲和爷爷奶奶,对于高中毕业、知书达礼、又能干,品性又好的秦大年很是满意,也不希望这门亲事就因为彩礼的事情,给黄了,便不断地向郭喜顺施压,致使郭喜顺不得不降低彩礼的数额,最后以40元成交。
就因为这40元,苏丽蓉不得不将仅有的一对丈夫给她的定情耳环给卖了,又借了30元外债,直到3年后才还清。
就因为这40元,秦大年一家人过了三年半饥半饱的日子,还多次遭受债主的逼债。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因此怀恨岳父,更谈不上如何孝顺了。
可秦大年毕竟不是一般人,他虽然对岳父当年的无理要求有看法,却没有影响到他对岳父岳母的孝顺。
郭家村都知道郭喜顺摊上了一个孝顺女婿,比儿子都孝顺,就算自己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也要先给岳父岳母一口吃的。
如果不是这个女婿,常年轮流生病的郭喜顺和齐素珍,怕是早就没了。
受父亲秦大年影响,秦卫东的兄弟姐妹们对姥姥姥爷也都比较孝顺。
其实,就在秦卫东开始挣钱后,秦大年已经要求妻子郭玉莲去给岳父岳母送过两次钱了。
由于前面秦卫东挣的钱,都是一两百的交给父母,郭玉莲便只给了父母50块,还要求父母瞒着弟弟郭玉海。
而当秦卫东一把给了父母5000块钱的时候,秦大年和郭玉莲知道二儿子确实是做生意的材料,收入比较稳定的时候,又拿了200块钱给父母。
当秦卫东买回那么多年货的第2天,秦大年又给岳父岳母送去100块钱和一大包的高档年货。
到达姥姥姥爷家时,看着姥姥姥爷家破败的院墙、风化开裂的槐木门和那三间麦草覆顶的土房,秦卫东禁不住摇摇头,心道,要不是自己爹娘,姥姥姥爷该怎么活啊。
进入姥姥家院子时,秦卫东看到,年近七十的姥爷郭喜顺正坐在天井里井台旁的大青石上,抽着自己卷的喇叭筒烟卷,原本就黑的脸阴沉沉的。
“姥爷啊,这么冷的天,你坐这里干嘛呢?”秦卫东问郭喜顺。
“卫东啊,你咋来了?”郭喜顺问秦卫东。
自从秦卫东去当兵,三四年来,郭喜顺这是第三次见到外孙,又从女儿郭玉莲那里得知,这个在自己印象里并不怎么踏实的外孙,突然变成了能干大事的人,还挣了不少钱,便站起来招呼他,让他进屋暖和暖和。
“跟俺姥姥生气啦?”秦卫东问郭喜顺,扶着他进屋。
“我跟她生什么气啊。”郭喜顺没好气道,“还不是你舅这个不省心的?”
“俺舅又咋了?”
“你说他给人家当牛做马,给人家当爹,我也认了,可他总得替我和你姥姥想想吧?”跟着姥爷走进他家古窑洞般的堂屋,郭喜顺边走边唠叨,“我们都快土埋到脖颈的人了,连个孙子都还不知道在哪里。
叫她给生一个吧,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分明就是不想给咱家传宗接代。
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你舅舅,他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卫东来啦?”这时候,靠炉子方向响起姥姥的声音。
由于屋里黑,这时候,秦卫东才看清楚坐在凳子上的姥姥。
“啊,我来给你们送点年货。”秦卫东道,将帆布大提包放在一旁粮食缸上。
“前几天,你爹你娘不是已经送来了吗?”姥姥问。
“我又买了一些,让姥姥姥爷和舅舅过个肥年。”秦卫东道,拉开那个10瓦电灯的开关,打开大提包,把里面的鱼、肉、点心、茶叶、白糖、红糖、糖果、果脯和三条牡丹香烟往外拿。
“你咋又买这么多好东西啊?这得花多少钱啊?”姥姥齐素珍似喜还忧地看着秦卫东,“你家负担那么重,咱得省着点不是?”
“卫东现在是大老板了,能挣钱,你担心个啥呢?”姥爷郭喜顺横了老伴一眼,“你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的孙子吧。”
“孙子,孙子,整天就是孙子。”老太太白了丈夫一眼。
“您让俺舅的那个女人给俺舅生孩子?”秦卫东问,“那个女人跟她丈夫,不是还没离婚吗?她跟俺舅现在不是夫妻关系,这能生孩子吗?”
“怎么不能生?”郭喜顺不以为然道,“都一家人过日子,过了这好几年了,怎么就不能生了?”
“不是合法夫妻,这户口都不好落吧?”秦卫东问。
“怎么不好落?谁还能把我孙子赶出这家里?赶出郭家村?”郭喜顺瞪着一双牛眼道,“谁来赶赶试试,我跟他拼了!”
“那倒不至于。”秦卫东道,“就是户口不好落,以后分田、分地基和上学,都麻烦。”
“他大全要是不给俺孙子上户口,我就拿包老鼠药去他家,当着他的面,一口吞了。”郭喜顺道。
“大全是谁?乡里管户口的吗?”秦卫东问。
“大全是村主任。”齐素珍道。
“这落户口,村主任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还得乡里管户口的干部同意,应该还得有出生证明。”秦卫东道,心想,这80年代,非婚子女能够上户口吗?
“这孙子在哪里还不知道呢,人家还不同意给你生呢,你还在这里操心这户口的事情。”齐素珍白了丈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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