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吧,赶紧的,都这么晚了还让劳资出来跑一趟,真是晦气!”年轻人不耐地说道,对叶德正和张惠两人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回到车上,一点帮忙搬东西的意思都没有。
见状,叶德正和张惠有些手足无措,他们平生头一次来到京城,大城市的繁荣让他们有些自卑和胆怯。现在又来了一个明显跟自己是不同世界的年轻人,开着小汽车接他们,这让他们不知所措。
&个,小伙子,是珊珊让你来接咱们的嘛?你也认识咱家钢子?”叶德正无措归无措,但他还是长了脑子的,知道不能随便跟人走。
再加上他和张惠在火车站等了一天,结果等到一句“忘了通知陆珊”,叶德正现在回味过来了,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
前两天,一个自称是陆珊同学的人一通电话打到了六里村村长家,带来了一个让叶德正和张惠都心急火燎的消息——叶钢在京城出了大事。具体是什么事对方没有说明,只说这事儿事关叶钢的未来,让他和张惠赶紧收拾东西上京城去。
他当时一听叶钢出事,第一个反应就是叶钢受了重伤。也怪他当时慌了神,没有往深处想,出事并不一定代表着受伤,还有可能是其他事。但他多多少少对叶钢的职业有一点猜测,虽然并不知道叶钢到底在哪个岗位,但他能肯定叶钢干的事儿有危险。
正是因为他对叶钢的工作心里有数,所以才导致现在这个情况。现在他仔细寻思了一下,总觉得叶钢可能并不是受了伤,要不然陆珊就算是为了安两人的心也会时不时给家里打个电话回来。但陆珊前不久才给家里打过电话,说她最近学业很忙,要做那什么实验,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放心。
都怪他没有考虑周全,但现在后悔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陆珊,到时候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眼下这个年轻人究竟可不可信,叶德正有些怀疑,他看这小伙子就不像什么正经人,那眼神一看就很浮夸,跟他们村子里的二流子特别像。最多就是比村里二流子长得好看些,穿着光鲜些而已。
年轻人一听这话,眼里的鄙夷更甚,听听这是啥话,什么“钢子”“小伙子”,哪来的土老冒,真是晦气!
这人叫叶仁杰,是京城叶家老大叶国盛的小儿子。叶家共有兄弟姐妹六人,分别是老大叶国盛,老二叶国昌,老三叶国繁、老四叶国民,老五老六是一对双胞胎女儿,叫叶国玲、叶国珑。
叶仁杰虽然是老大叶国繁的儿子,但他在几个堂兄弟姐妹中年龄却最小,这并不是因为叶国繁晚婚晚育,三十好几还没生孩子,而是因为……他家老大出生后不久就给弄丢了!
而叶国繁的大儿子,就是生长于六里村的叶钢。
叶仁杰心里真是呕死了,直到前不久他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又穷又丑的亲哥哥,说实话他打心里就瞧不起那个在农村长大的亲哥哥。现在看到那所谓哥哥的养父母,看到他们唯唯诺诺束手束脚的小气样子,真为有这样经历的哥哥感到羞耻。
就这样一对儿父母能养出什么优秀人才?要不是叶钢身体里流着叶家的血液,恐怕他连军营都进不了!
就这样的人物,他还想进叶家,执掌叶家?他凭什么,就凭他叶家长孙的身份?
别搞笑了!叶家是很看重长子长孙,但叶家更看重个人能力!
叶家当家人,能者上之。
&你上车你就上,磨蹭个啥劲儿?就你们这种浑身上下摸不出一百块钱的老货,还怕我把你们拉去卖了?说句不好听的,我卖你们都嫌费劲!”叶仁杰对叶德正和张惠恶声恶气地说道,他本来就看不起这对乡下夫妇,更是因为对叶钢莫名的敌意让他不想对这两人客气。
&你咋这么说话呢?”叶德正脸色涨红,被叶仁杰毫不客气的话给气得头脑发晕。
直到此刻他才确定,这一趟京城之行,恐怕不那么简单。
叶钢可能真有事,但绝对不是受了重伤!
站在叶德正身后的张惠此时却目光怔怔,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样看着叶仁杰。
她是个女人,比叶德正这个大男人心细,所以看得也仔细。再加上叶钢是她从外面捡回来的,在她得知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生育的情况下,从捡到叶钢的那一刻起,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哪个母亲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熟悉?更何况那孩子是她一手带大,他的五官每一个弧度她都能精确地比量出来。
正因为她太过熟悉自己的儿子,所以此刻心里才会感到震惊。
这个来接他们的小伙子,跟她儿子叶钢长得至少有六分相似,只不过叶钢比他更黑,更壮,更成熟。
当然,就算张惠再谦虚,她也觉得自家孩子比眼前这个年轻人长得好,她不懂什么气质不气质的,她就知道自己家孩子看着就很精神,不像眼前这个,看着还没她力气大,一副肾虚相。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张惠赶紧扯了扯叶德正的袖子,示意她有话说。
&啦?你扯我作甚?”叶德正正是气不顺的时候,感觉到张惠的拉扯,音量就有些没控制住。
叶仁杰嫌恶地眼神顿时落在他的身上,张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当然也没忘拉着叶德正。
&六,我跟你说件事,你仔细看看那小伙子,发现什么没有?”张惠悄悄问道。
叶德正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我发现了,咋没发现?”
&你也发现了?”张惠没想到连叶德正都看出来了,不过想想也是,叶德正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对儿子的爱一点不比她这个当妈的少。
既然连叶德正都有所察觉,张惠觉得自己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静下心来,她说:“你看那小伙子跟咱儿子长得这么像,现在又把咱们从村子里骗到京城来,说不准就是咱们钢子的亲戚找来了。不过我看那小伙子不像个好人,又开着小汽车,你说钢子会不会有危险啊?”
别看张惠是个农村妇女,她和叶德正能被骗到京城来,那也是因为通讯不便,而他们又确实太担心叶钢的安危。
但是到了这会儿,她跟叶德正一样察觉到不对劲,心里也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他们两口子应该是被骗了。
看到叶仁杰的长相,张惠又要比叶德正想得更多一点,靠着女人天生的丰富想象力以及平时听到的八卦,张惠联想到了一个无限接近于事实的可能。
这场骗局,很有可能是叶钢的亲生父母计划出来的。
但是张惠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对方把她和叶德正骗到京城来做什么,她虽然不傻,但毕竟见识少,对大家族里的龌龊知之甚少,那些弯弯道道恐怕到了下辈子她也不一定理得清楚。
&你说啥?那小伙子跟咱钢子长得很像?”叶德正听到这话,顿时就惊呆了,他连忙朝叶仁杰那边看了一眼,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还真是!
他毕竟是家里的顶梁柱,比张惠要镇定一些,得知了这个事实后,他也算是转过弯儿来了。
张惠只是猜测叶钢的亲生父母找来了,但叶德正却是确定了。
他还记得这小伙子最开始说的那句话:“你们就是叶钢在乡下的爸妈?”
当时他还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只以为对方是嫌弃他们乡下庄稼人。现在倒是回过神来了,对方确实是嫌弃他们乡下人,不过他这句话却已经透露了另一个意思。
他们只是叶钢在乡下的爸妈,而不是他亲爹妈!
&六,你说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珊珊又不在,她恐怕还不知道咱们到京城来了,你说要是咱们两个会不会被钢子他亲戚给害了啊?”张惠现在有些害怕,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她和叶德正两个啥都不懂的庄稼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咱们赶紧买票坐车回去吧,啊?”张惠看了车站一眼,建议道。
&胡说八道些啥?回去作甚?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见见儿子和儿媳妇,难道你就不想他们?”叶德正倒是没觉得害怕,面对大城市他也有些胆怯,但想明白了之后,他对这个华夏首府城市更多的是期待和向往。
反正来都来了,他怎么也要去京城皇宫看看,还有京城市中心,那象征着“天下百姓,普皆安乐”的建筑。对了,还得去爬万里古城墙,去古代王公贵族住的地方瞧瞧。
他大半辈子都在土里刨食,这辈子都离不了和庄稼打交道,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他们县城。他见识少,眼界也窄,这回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到首都来看看,他说什么也得好好把握。
张惠也有些心动,她当然想儿子想儿媳妇了。儿子虽然沉默寡言,情绪不外露,但他跟他媳妇一样,都是孝顺的孩子。
自打陆珊进了叶家门,他们两口子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越来越舒坦。就连出嫁的女儿出了事,也是儿子媳妇给想办法解决的。光凭他们两口子,女儿估计只能吃下这个闷亏,说不定还能把那个家都给过散了。
她做不来恶婆婆,所以自然也希望娶个儿媳妇是个好的。结果真如她所愿,陆珊的出挑那在整个百里镇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对她和叶德正也好,自己都还在念书呢,还要起早贪黑的卖货挣钱孝敬老人。
她觉得前几十年吃得苦就是为了后半生来享子孙福,她对现在的生活再满意没有了。
她早就想儿子和儿媳妇了,不过因为隔得太远,她就是有心也去不了。这回倒好了,阴差阳错地到了京城,她把心一横,想着再怎么也要见见儿子儿媳才回去,绝对不能浪费了车票钱。
这么一想,她也不那么害怕了。
坐在车里的叶仁杰见叶德正和张惠不知在那里偷偷摸摸地说什么,心里就是一阵冒火,真当他叶少爷的时间是那么廉价啊,都亲自来接他们了,还磨磨蹭蹭的不知道搞些什么。
&说你们俩能不能快点儿,我等会还有事儿呢!赶紧上车!”叶仁杰摇下车窗往外面吼了一句。
叶德正和张惠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均露出无畏的神色,好像要慷慨就义似的。
幸好是天黑,就算有路灯叶仁杰也看不清两人的神情,要不然就有更多说道了。
两口子手脚麻利地把几个蛇皮口袋搬到车后面,将偌大的后备箱给塞满了,看到这一幕,叶仁杰又是嗤笑一声,暗骂了句:“啥破烂玩意儿,还真宝贝!”
等叶德正和张惠上车后,叶仁杰发动车子,眼里闪过一抹不怀好意,他猛踩油门,吉普车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而过,只留下一道残影。
&六,我,我有点难受,我……呕哇……”张惠一脸惨白之色,刚想说什么,突然喉咙处一股异味涌了上来,她再也忍不住,张嘴吐了。
&地一声,车厢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呕吐物的味道,酸臭味熏得叶仁杰差点把方向盘扔出窗外。
&
吉普车猛地一个急刹车,张惠被这一开一停弄得更加难受,她和叶德正两人身体随着惯性往前倾。
又是“哇”地一声,不过这一次张惠没有吐在车厢里,而是——叶仁杰的脑袋瓜子上。
叶仁杰呆若木鸡地坐在驾驶座上,脑袋上顶着一堆白花花的液体固体混合物,滚烫的液体随着额头往下流,一股酸臭味顿时被吸进了鼻子里。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打开车门冲了下去,蹲在路边“哇哇”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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