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文官想和长威伯冲突,不过最终没这个胆子,都退了。”
事儿才将发生,嘉靖帝就得了消息。
“王以旂一旦去职,对墨家的打击之重不言而喻。且武学重建也离不得兵部的配合。这是一石二鸟。”
嘉靖帝说道:“朝中再来一场冲突这是想牵制庆之。兵法都用上了,倒也有趣。”
黄锦走出去,张童说道:“黄太监,那些人是在欺负长威伯吗?”
“这不是欺负。”
“那是什么?”
黄锦看着那双澄净的双眸,“这是罢了,你还小,莫要打听这些。”
兵部,锦衣卫的查问已经结束了,最后一人走出兵部的那一刻,有人在值房里低声道:“告诉他们,倒王”
“王以旂束手无策。”
杨清说道:“接下来该考虑如何在兵部扩张咱们的实力。”
韩瑜微笑道:“蒋庆之擅用兵,兵部尚书换人,不说给他使绊子,只需暗中拖一拖。兵贵神速,拖一拖的,什么名将”
杨清莞尔,“狄青何等英雄,不也”
兵部的官吏们每当经过王以旂的值房外时,都会用怜悯的目光看一眼。
从早上开始,王以旂就没出来过。
“说是盗走文书的贼子早已出京,长威伯说已经找到了踪迹,大概是在追捕!”
“可四野茫茫,何其艰难!”
“王尚书,可惜了。”
“从他投入长威伯旗下那一刻开始,老夫就知晓会有这么一日。”
一个官员说道,眼中有幸灾乐祸之意。
“你得意什么?”左侍郎吴华出来了。
吴华气量不大,自从和蒋庆之和解后,在兵部动辄鼓吹长威伯乃大明第一名将,为此和不少人争执过。
偏生这厮心胸那个啥,一旦和人发生争执,便会给对方小鞋穿,一时间众人敢怒不敢言,背地里说他是蒋庆之的忠犬。
官员干咳一声,“下官只是随口说说。再有这话也不是下官说出来的,外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吴侍郎若是有暇,不妨出去看看。”
——你吴华要舔蒋庆之,那便舔彻底一些,出去和那些人争执试试。
吴华冷笑,“本官别的地儿不管,在兵部这一亩三分地,但凡有人想吃里扒外,本官绝不相容!”
有人嘀咕,“兵部何时成了墨家的地儿?”
吴华耳朵尖,闻言不怒,反而冷笑道:“难道是儒家的地儿?”
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吴华鄙夷的道:“一群蠢货!”
连特娘的辩驳都辩驳不过本官!
吴华过去叩门。
“进来。”
吴华推开门,见王以旂正在伏案疾书,便松了一口气。
“无需担心!”王以旂抬头微笑。
“朝中听闻弹劾尚书的不少。”别看吴华对那些官吏时自信满满,可此刻却忧心忡忡,“长威伯那边可有法子?”
在吴华看来,此事最终还得要嘉靖帝出手,强行把事儿压下去,王以旂才有一线生机。
“长威伯”王以旂淡淡的道:“等着看就是了。”
午饭时,王以旂走出值房,伸了个懒腰。
兵部食堂,官吏们看到王以旂后,纷纷避开。
王以旂一旦倒台,新官接任会有三把火。
按照惯例,这三把火中必然有一把是清洗王以旂的心腹。
这时候谁敢接近王以旂?
王以旂打好饭也不去值房,就在饭堂里寻个地方坐下,看着有些郁郁寡欢的模样,吃的慢条斯理的。
官吏们一半心神放在了王以旂这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多了,就如同是一群蜜蜂在嗡嗡叫唤。
“咳咳!”
吴华来了,他历来都不喜在饭堂用饭,但今日却端着饭菜到了王以旂对面坐下。
“早上你进了本官的值房,定然会有人暗记在心。此刻又坐在本官对面。”王以旂抬眸,“吴侍郎就不怕被牵连?”
吴华心胸狭隘,在兵部无人不知。
他用那等不屑的眼神看着那些官吏,说:“那些人想借此事逼迫尚书低头,尚书却不肯,敢问为何?”
王以旂说道:“这个世间总是有些东西让人想去坚守。比如说这个大明!”
吴华看着他,“为了大明?”
王以旂点头,“长威伯说过,墨家墨学只是工具,我等的目的乃是为了大明。大明若是能昌盛,我墨家退隐乃至于消散又有何妨?”
吴华起身,饭堂里官吏们齐齐发出了哦的一声。
“原来吴侍郎也怕了吗?”有人低笑道。
笑声渐渐大了些。
王以旂要走了,谁还怕他呢!
吴华环视一周,随后问王以旂。
“算本官一个!”
饭堂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王以旂定定的看着吴华,“不后悔?”
“不悔!”“人人喊打也不怕?”
“本官年少时也曾好勇斗狠!”
“你就不怕”
“尚书是想羞辱本官吗?”
吴华面色涨红,“本官是心胸狭隘,可这里”
吴华用力捶打着心口,说道:“本官也想为这个大明做些什么。可多年来官场上的苟且让本官心灰意冷。看多了蝇营狗苟,看多了尔虞我诈,本官绝望了。
本官也曾想过抗争,可放眼望去,整个官场,整个朝野都是他们的人。本官只能用尖刻来回应这些这个操蛋的人世间。如今墨家却让本官看到了希望”
吴华说:“有人说墨家只是长威伯带着小猫小狗几只在瞎折腾。可本官看到的却是勇气。面对这个操蛋的人世间,敢于咆哮,敢于拔刀相向的勇气!这个勇气,本官也有!”
他认真的道:“但本官依旧犹豫了许久,今日本官鼓起勇气,想问问王尚书,问问长威伯,墨家可还缺一个小卒?若缺,本官愿为这个天下,为这个大明过河无悔!”
王以旂放下筷子,缓缓站起来。
“我并非是想羞辱你,而是”他伸开双手。
隔着长案,王以旂用力抱住了吴华。
“老吴,欢迎!”
一个坐在角落的小吏霍然起身,面色涨红的道:“小人也有这等勇气!”
小吏看着那些官吏,心中后怕了一下,但热血再度涌来,他嘶声道:“不是人人都是苟且之辈,小人也有满腔热血!只为了这个大明!”
饭堂外,一个官员冷笑,“都是不知死活的。”
“王主事。”一个晚来的小吏拱手,随即进去。
通往王以旂值房的院门外,一个小吏蹲在那里吃饼。
他不时看一眼左右,眼神警惕。
而在王以旂的值房外,一个官员看似漫不经心的走过。
他路过王以旂值房前,往前几步,突然止步回头。
身后没人。
官员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来,便悄然过去。
也不知他如何操弄的,竟然轻松打开了门锁,进去后反手关门。
官员直奔书桌。
看来王以旂是汲取了教训,所有文书都锁紧了箱子里,但却难不倒此人。
官员打开箱子的锁,小心翼翼的找到了一张纸。他走到了书桌正面,拿出纸笔,飞快的抄录着。
没多久,抄录完毕,官员仔细看看书桌,再低头看看脚下,并无痕迹,便把纸张放回箱子里,悄然出去。
晚些他出现在那位王主事的值房中。
“拿到了?”王主事问道。
官员笑道:“轻而易举。”
王主事笑道:“谁能想到王以旂的心腹竟然精通开锁之术呢!还会做贼!”
“你且看看。”官员把自己抄录的东西递给王主事。
“火药之术,加入明矾一成五,雄黄五分”
“好!”王主事兴奋的道:“上次在城外轰然一下,让朝中群臣对墨家和蒋庆之多了不少好感。如今配方到手,咱们也能有一番作为”
官员坐下,“可咱们拿着这个作甚?”
王主事轻声道:“散播出去!”
“这”官员一怔,“如此人人都会,若传到塞外去,俺答有了这个东西,攻城拔寨更为犀利。王主事,此事要不再斟酌一下?”
“你可知自己为何多年不得升迁?”王主事恨铁不成钢的道:“行事不顾大局,瞻前顾后。咱们的目的是什么?让蒋庆之与墨家嗯!”
王主事并指如刀,用力挥斩下去,眼中有狠色。
“可若是俺答打进来。”
“当年也先也曾俘获了大明帝王,也曾兵临京师,可最终无功而返。担心什么?京师乃雄城,安稳的很!”
晚些,那个小吏来了。
“如何?”王主事问道。
小吏笑道:“王以旂进了值房,一直没动静。”
“妥了。”
王主事兴奋的眼珠子发红,“这是大功,等王以旂滚蛋了,自然会有我等的好处。”
下衙后,王主事悄然来了一家酒楼。
二楼雅间里,一个男子正在等候。
“见过陈先生。”王主事拱手。
男子说道:“你连番说有要事,是何要事?”
王主事说道:“王以旂抄录火药配方被咱们的人发现,本官和他们联手,把配方给抄录了下来。”
“好!”男子狂喜,“上次就听闻那火药声如霹雳,威势惊人。拿到配方便能反手让蒋庆之和王以旂有苦难言这是大功!”
“是吗?”
有人问。
“自然是”王主事和陈先生身体突然一震,缓缓看向了窗户。
窗户被人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不像话的少年正冲着二人狞笑。
“你是谁?”陈先生下意识的问道。
“耶耶孙重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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