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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看了这篇文章,王宇恒耳目为之一新,精神为之一振。原来大思想家也和自己一样为生死问题所困扰,还困扰出这么多严肃而高深的理论来,按尼采的标准,自己也算一个真诚的人。原来忙碌竟然不是充实的表现而是空虚的表现,这让一向懒惰的王宇恒甚感启发和安慰,丰富的内心生活就应该象他这样多空想、少行动。另外文章中还有一段话使他产生共鸣:荣格曾区分“伪现代人”和“真正的现代人”,前者喜欢以现代人自命,后者则往往自称老古董。事实上,现代思潮的代表绝非那些追求时髦的浅薄之辈,反倒是一些不合时宜的理想主义者……
原来自己才是现代思潮的真正代表!一直赶不上潮流的王宇恒更加自命不凡了,只是不凡的角度与以往不同,以往是在高处远远地藐视潮流,而现在则仿佛置身于潮头浪尖了。
这一系列“原来”使他开始崇拜尼采,这一点和希特勒一样。但他却变得务虚不务实,象外语、计算机这些最有用的学科都因人生的虚幻而被荒疏,只是一门心思琢磨起哲学来,并把哲学家们当做最高偶像。好在那个年代大学生更看重的是所谓才华而不是能力,即渊博的知识、深邃的思想比赚钱的本事更能博得女生的青睐。谈钱是不够美好和浪漫的,谈生活也显得低俗,而只有谈“生存”才能上升到哲学高度,下探到人类根基。于是“我思故我在”、“一切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存在先于本质”等哲学名言成了他嘴边的装饰物,颇能蒙住一批女生。当然嘴也不白费力,偶尔会有接吻回报。女人虽然缺乏理性,但年轻女人却有着向往高深的虚荣心;而恰恰因为思想不是女人的强项,才成为男人的性感特征。
在一次学校举办的学术周活动中,一位萨特部分著作的中文翻译者被请来做讲座。这位翻译家兼学者狠狠贬了一顿唯物主义哲学,他说:有那么一位导师,提出一个自以为很毒辣的问题:在人类产生之前物质世界是否存在?从来没有一个正经哲学家去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这纯属一个哲学的外行提出的问题。擅长革命不等于擅长哲学,但却可以压制哲学、规定哲学,思想家的弱和行动家的强在这里就见了分晓。台下的学生们虽然来自不同的专业,但都有着扎实的唯物主义基本功,当然知道这位外行导师就是列宁。王宇恒也认为唯物主义哲学太肤浅,还总举一些类似“白马非马”、“刻舟求剑”等明显愚蠢的例证做为靶子予以批驳,只是些浮在现实生活表面的,能被大众常规思维所理解的普通道理。而被划归为唯心主义的其他哲学流派却要玄奥得多,更主要的是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比如按唯物的思维方式,性行为就是羞耻的;而按唯心的思维方式,性行为只是一种客观存在,无所谓羞耻不羞耻,是因为人有羞耻感才认定它是羞耻的,便同那些诸如“既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而是你的心在动”、“一块石头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踢到了它”、“我思故我在”等唯心主义命题一样,所以王宇恒要质疑的不是性行为,而是羞耻感。同样,女人的身体诱人并非其本身多么美好,不过是个臭皮囊,只因为男人被预植了一根趋之若鹜的神经。公鸡也是因为被植了一根类似的神经才对母鸡感兴趣,尽管你觉得母鸡毫不性感。
这些东西对王宇恒来讲除了能提供思辨的乐趣和炫耀的资本外,并无其他实用价值。最适用于炫耀知识面的是冷门的东西,曲高和寡,别人插不上嘴,显得雅,而热门的东西则显得俗;他不谈论热门的东西,比如影星歌星,别人只会认为他不屑于谈论,而不会认为他确实不知道,但他谈论冷门的东西的时候,别人就只能干瞪眼自认寡陋了。其实炫耀知识和炫耀财富一样浅薄,都是一种自大好强的原始心理在驱动。如今知识已很少做为炫耀的内容了,即使有,也都是些用钱换来的知识,比如旅游见闻,比如汽车性能,比如高尔夫球打法,说白了还是变相炫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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