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片土地 第18章 人各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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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我就不想天天天天圪蹴在村里头嘛，外面的世界大得很，我要去闯一闯，”受二狗影响而踌躇满志的广兵无法理解他母亲的良苦用心，躁烦地说：“我都多大的人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呀，谁也不能管，”

    这些话恰好被屋外的广兵妈一个字一个字听得一清二楚，这位爱子心切的农村妇女气得几乎要晕倒，她一脚跨进来：“老天爷，你们都听听，都听听，啊？这就是我家广兵说的话，啧啧啧！娃真是长大了啊……真是长大了，我是管不了你了，管不了了，”

    说完一扭头就走了。

    广兵还要说什么，二狗竭力按着他的肩劝道：“你妈也是为你好呀，她为啥不说其他娃娃呢，你这个瓜愣子，”

    “哼！其他娃娃？其他娃娃谁理她？”广兵理直气壮地说。

    “唉！你说这话就不对火了，你简直是胡说，”二娃深有感触地说：“离开了家，就知道父母有多重要了，你现在是不明白，我给你说我被抓了壮丁之后，你知道受了多少罪，唉，离家越远我就越想我大和我妈，晚上做梦都梦见，一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待在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地方，都不知道庄里在哪个方向，我心里就难受地要命，你是没经历个这事呀你，”

    广兵看着二狗真挚的眼神，虽无法完全体会二狗当时的心境，但相信二狗说的是实话，没有丝毫的夸张。他心情平静了一些，低头看着自己露出脚拇指的布鞋说：“我知道我妈为我好，年轻人还是要闯荡呢，没了这一辈子也活得没意思，你说呢二娃？”

    “闯荡是对着呢，”二狗突然觉得有必要跟广兵探讨一下人生：“闯是要闯，看你是怎么闯，比方说现在打乱仗，你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被人家打死了也是白死，没人说你是英雄，我看书上说岳飞是英雄，现在有几个人能比上岳飞，”

    广兵挠挠头说：“我咋听你话的意思……你不想去队伍了，我听说松林坡的一个人出去混好了，现在人家都当上团长了，上次回家来还带了两个警卫呢，你看看人家，”

    这么一说，二娃顿时张口结舌：“嗯，这个……这各人的命不一样嘛，那你说有的人一出生就是皇太子，这不能比，”

    二娃是在开导广兵，也是在安慰自己。

    “那你想不想跟军队干了吗？”广兵期待的目光投向二娃那沧桑而感伤的脸庞。

    二娃用手摸摸额头若有所思地说：“说实话……也得等连长通知呀，军队讲命令，没有命令你咋去？”

    广兵点点头，无奈地笑了一下说：“我还是觉得上战场好，我想干一番大事，老是蹴在庄里，也没啥意思，我要像岳飞一样指挥千军万马，”

    “有志向是好事，这得好好谋划一下，”二娃叹口气说：“等着这旱灾过去了吧，现在人连饭都吃不上咯，吃不饱肚子啥事都不想干，”

    广兵一听二娃的话，心里就凉了半截，他欲言又止，心里想着二娃这样子的人就干不了大事，他将两臂交叉抱在胸前迷茫地望着屋外。

    过了一阵，正南从门里进来神秘兮兮地说：“好消息，广兵，你妈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二娃朝门外探看了一眼悄声说：“啊呀！这我就放心啦，你妈刚才的架势也确实吓人，”

    正南接着话说：“他妈刚才把我也说了一顿，说我们几个蹴在一搭就没好事，”

    二娃拍拍广兵的肩说：“这几天你要好好的，不然你妈又找我来了……”

    广兵吊着个脸说：“这事跟你没啥关系，你上过战场的人，死都不怕，还怕啥？”

    二娃迟疑了一下，他现在害怕别人说他上过战场的，他在战场上表现怎么样，他自己最清楚。于是说：“唉！咱们别再提战场上的事了，俗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嘛，再说了，这事跟那事不一样，”

    广兵也就不提了，三人又开始聊天气情况，正南说北山的云彩恶得很，有下雨的感觉咯，龙王爷要显灵了。说完话他肚子“咕咕”直叫，饥饿让他没有心思再多说话，其他两人也是一样，他们靠在一只破旧的木箱上开始闭目养神。

    突然，一声急促的喊叫声把三人惊地目瞪口呆。

    “广兵哎广兵！你妈上吊了，”来人是天才，他惊慌失措地说：“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广兵一听，脑袋“嗡”的一声，腿都软了，慌忙问：“人在阿达哩？天神爷！”

    “在你家房后的坡坡上，”

    广兵就往门外跑，不小心一只鞋掉在了地上，他又回过头来 趿拉着鞋跑了。

    二娃也打算去看看，又一想，还是不去的好，免得又挨一顿骂。天才和正南紧跟着广兵跑了。

    广兵正欲往坡上跑，却见自家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他就跑到正屋去看，见母亲头发凌乱双目紧闭，一言不发地躺在炕上，脸色白得同白纸一般。

    广兵想叫一声“妈”，天才的妈坐在炕边摆摆手示意广兵先不要说话。广兵心里又害怕又难过，双眼紧盯着母亲的脸。不多时广兵爸背着一筐烂菜叶子风风火火的跑到屋子来：“这……这倒究是咋啦吆，好好的咋就上吊呢吗？”

    广兵心里害怕，唯恐他爸知道了这事是他引起的。于是就说：“爸哎！我妈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再说小侠到二娃家里去打听俊礼的消息，却是没有获得一点让她高兴的事，她无论怎么猜都猜不出俊礼还没回来合理理由。于是，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俊礼不在，她感到这日子也没有个什么奔头，活着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她正这样想着，突然听得门外有人喊：“小侠哎，我有个事要给你说一下，”

    又是魏东来了。

    “上次给你了两棍子，咋？你嫌没打够吗？”小侠没好气地说。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的，”魏东一反往日的猥琐和嬉皮笑脸的模样，严肃而认真地说：“有件事，我得给你说呀，”

    “你犯不着给我说啥事？”

    “就是俊礼的事，”

    “……”

    停了停，小霞说：“你说！”

    “我的一个亲戚来看我……”魏东把话说了一半。

    “咋啦？”小侠生气地问。

    “说一个人被土匪活埋了，像你村的俊礼，”

    说完，魏东连忙解释说：“我这不是咒俊礼呢……我也不想说，但是这是大事，不说不行啊！”

    魏东仔细观察小侠的动静，已做好挨骂甚至挨打的准备。

    小侠心里像刀刺了一样难受，他知道魏东并没撒谎，他也知道俊礼这么长时间没来，肯定是出事了，他担心的事在一种不祥的征兆下终于发生了。

    “你说完了没？”过了半晌，小侠强忍着悲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