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片土地 第21章 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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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国良他们一路上靠着吃发霉的馍块和野菜以及其他只要是能吃的东西，还有他们那强烈的求生欲望，终于来到了这个让大家魂牵梦萦的地方——西城。

    这里看不见一座山，天高云淡，不远处是一片纵横交错的建筑群。

    大家心情无比兴奋，无比激动。

    然而西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

    距离西城越近，视野里，那高大厚实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城墙让他们心里无比震撼，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城墙，从来没有。这得要多少块砖啊？

    城墙门楼两边插着两杆残损的三角龙旗，在湛蓝天幕的映衬下无精打采地随风摇曳，城墙脚下全是些枯死了的野草。他们没有看到想象中守城门的兵士，城门口上方是饱经沧桑却苍劲有力的两个石刻大字：西城。

    再走，他们看见了护城河，河道里没有一滴水，满是久旱后形成的无数的裂纹。像许多嘴巴诉说这它们所承受的灾痛。国良有种不祥之兆，站在城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老李把行李从左肩换到右肩，说：“国良，这么大的个城，咋听不见有什么动静，有点奇怪啊！”

    小霞说：“爸，这个地方就是西城呀？”

    张氏往城门里看了又看，欲言又止。

    秀华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说：“这西城就是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到处都是房子，到处都是平平整整的呀，还确实不错！”

    国良立时陷入了沉思，他在快速判断着西城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情况到底是糟还是好。

    大家怀着好奇而又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地进了城门，走了百十米就发现让他们惊恐的一幕，路边的石板上躺着一个人用草帘子盖着，有几只苍蝇在旁边飞来飞去。可以断定那是一具尸体。

    老李问：“国良，这咋也有死人哩，”国良面色抑郁，没有说话。

    “咱们再往前走走看！”国良望着远处的街道说。

    他们就这样提心吊胆地继续往前走着，沿街不断碰到很多与他们一样衣衫褴褛的逃难者或乞讨者，当然，还有那些孤零零躺在路边的死尸。

    街道两边，所有的店铺基本都关了门，快到城中央时，他们看见了更多的人，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萎靡不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的人坐着有的躺着，还有的来来回回转悠，操着各各种口音，还有的在小声谈话，有的痛苦地嚎叫，更多的人一言不发精神呆滞地坐着，在秀华看来，这些人眼神绝望，根本不是城里人该有的样子呀，其实，这些人中，有些是本地人有些和他们一样是逃难来的。

    这就是国良他们向往的天堂？或者说是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他们向往中的西城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看看吧！这里的现状跟村里毫无两样，只不过比村里的人多了很多。当然死人也不少，死人却没有像村里一样入土为安，而是爆尸街头。国良他们历经艰难险阻逃难到这里却陷入了精神崩溃之中。

    逃难是谁提出来的，是国良，大家此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国良。希望国良能说点什么。

    国良突然汗流如注，瘫坐在地上，众人大惊失色，老李忙问：“国良，你咋啦？你这是咋啦？饿了吗？”

    国良痛苦无奈地摇摇头：“没事！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众人忙把国良扶在一个石台街上休息。

    懂事的小霞忙从破包袱里掏出一只破碗，理了理额前的头发朝街中央走去。那里有一个卖红薯的小摊。走到跟前，小霞怯生生的说：“叔叔，给我一碗水吧！我家里有一个病人，”那卖红薯的不耐烦地说：“去去去！我这没有水，护城河里有水，天天都有人向我要水，真是的，”

    小霞茫然地站着，悲凉的风吹乱她的刘海。

    她被这冷漠嘲讽的态度刺痛了，她顿时感到很委屈，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小侠突然很生气，质问卖红薯的：“为啥不给我水，我们村里人就不这样说话，”

    卖红薯的一怔，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小霞，不说话了，端着碗呆呆地站着，这时耳旁却有个声音传来：“你这老家伙，小姑娘向你要点水嘛，你不给也就罢了，说这么难听的话干啥？大灾面前，人们之间难道不该互相帮助吗？”小霞回头看时，却见说话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他头戴礼帽，面色红润，白白胖胖的，身着蓝布长衫，一看就不是穷苦人。

    卖红薯的一看这人打扮，以为是府衙里做事的人，富有社会经验的他，立即变了另一副面孔，满脸堆笑说：“您咯！您是不知道啊，这天天都有乞丐要水喝，我这里哪有那么多水呀？我这水是拿钱买的呀！我一个卖红薯的，也不容易啊，”

    “你这水哪里是要钱的？你你，你一派胡言，这里的情况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中年人瞪了他一眼严肃而耐心地说：“你不帮助别人，你有困难人家也不会帮助你，将心比心嘛！”

    红薯男一时语塞，涨红了麻子脸，向小霞招手：“唉！我刚才没听清这孩子要水，小姑娘，来来，你把碗给我，”

    小霞端上水，正要道谢，中年人又对卖红薯的说：“我给你一文钱，你再给她几个红薯，”

    小霞有了这些意外的收获，心里的高兴地无法言表，她低头弯腰向年轻人道谢，那中年人看着小霞，沉吟了一下便问：“小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念过书吗？”

    小霞点点头说：“念过三年书，我爸是老师！我是从陇上来的，”

    中年人有些高兴地“哦”了一声，便悄声问她：“那你愿不愿意去上海嘛，”

    小霞眨着眼睛想了想说：“上海在阿达哩，是不是远得很！”

    中年人把小霞带到一个客栈跟前说：“上海离这里也不太远，我可以把你带到那边去，我有一个伯父想要个干女儿，最好是农村出身的，能吃苦，上过学的，你刚好符合这些条件的，”

    小霞想了想说：“我不去，我阿达都不去，我爸病了，我要给她端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