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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天气燥热。
地面似着火,一阵阵热浪扑面,空气都被煮沸;街道两侧的树叶,蔫蔫低垂卷着。
只有蝉鸣清脆,不知疲倦,更添了几分热。
街头爆炸,把本就炎热的空气加了一把火。
宁祯的副官问:“夫人,咱们调头吗?”
这是回去的必经之路,调头就需要绕路。
上次繁繁事件幕后推手尚未露面,祖母也说处处当心。宁祯放弃了自己开车,出门必带副官。
快要入夜,宁祯不想走偏僻小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不能假装没有危险。
“不用,稍等看看情况。”宁祯道,“那是孟昕良的车。”
她犹豫了下,走下车去。
孟昕良出门,前后都有汽车护航。爆炸发生在他前天领路的那辆车上,是有人故意拦路,然后扔了个炸药包。
前后随从涌上来,保护住了孟昕良。
孟昕良退到旁边,目光幽静看着爆炸的中心。
第一辆汽车被点燃了,有一名随从受伤。
街上行人远远避开。
宁祯走下车,孟昕良立马看到了她。
他当即走过来,对宁祯道:“夫人别下车,还不知情况!”
宁祯:“怎么回事,孟爷?”
“还不知。”孟昕良说,“行凶那个人,是帮派内的。可能是有人看我不顺眼。”
他最近北上,是去做一件大事。这件事在帮派内有分歧。
想要半路上杀了他,直接解决矛盾的源头。
“孟爷当心。”宁祯说。
孟昕良:“夫人也当心。”
正要说话,突然旁边店铺冲出来一个人,手里有点燃的炸药包,朝孟昕良扔过来。
孟昕良立马护着宁祯,动作极快朝车后躲避。宁祯身手好,躲得比孟昕良更快,他的手没碰到她。
宁祯藏在汽车左侧、孟昕良的身后,感觉小腿处一阵火辣辣疼。
她不动声色伸手摸了下,摸到了湿濡。
她在裙子上擦了把手,没声张。
场面一时极乱。
稍微稳定,孟昕良从车侧站起身,宁祯也顺势起来,往那边望过去。
孟昕良又有两名随从受伤,其中一个人胳膊被炸得血肉模糊。
“别看!”孟昕良的手,停在她眼前,没碰到她的脸,只是遮挡了她视线。
宁祯:“我不看。”
其实她也不怕。
孟昕良:“夫人,你先走吧,这里很不安全。”
他招手,喊了自己随从,叫他带着四个人,开后面那辆车,护送宁祯回去。
宁祯:“孟爷,不用……”
“城里遭遇这样的事,很快我的人就赶过来增援。我这边还有人用,你先走。”孟昕良说。
又道,“帮派内的事,别把军政府牵扯进来。你有个万一,我麻烦更大了。”
宁祯最不愿意添麻烦,当即点点头:“孟爷,你千万小心!我还有一份重礼送给你!”
孟昕良看了眼她,眼神询问。
宁祯点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跟阿诺有关。
是“重礼”,就是好消息。
孟昕良恨不能亲自送她回去,拿到重礼。可这边一时解决不了,他不能先走。
宁祯上了汽车。
夜幕初降,车厢内光线黯淡,宁祯低头看自己的右边小腿。血一直往下滴,是小腿肚子被爆炸的碎片划了下。
伤口不算长,但挺深的,感觉血流止不住。
宁祯用巾帕按着。
车子拐过一处僻静的道路,宁祯一边用力按住小腿,一边观察四周。
中途像是有一辆车跟随,但看到孟昕良的人在后,就悄无声息从另一个小路离开了。
——宁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
苏城的汽车并不多。在这样偏僻地方,遇到另一辆汽车的可能性非常小。
天色越来越暗,她非要去追,就是落入人家圈套。
宁祯不计较,只吩咐副官:“往前开,瞧见什么都别停车、别绕路。”
司机道是。
半个小时后,车子上了主道,路灯多了起来,两边街道有行人,一下子热闹了。
宁祯提着的心,也慢慢归位。
她对副官说:“别回去了,直接去军医院。”
副官吓一跳:“夫人,您受伤了?”
“皮外伤,去军医院处理一下,免得发炎。”宁祯说。
现在天气太热了,外伤也可能引发感染。
副官道是。
孟昕良的人跟宁祯到了军医院门口,自觉调头离开,没有下来说话。
宁祯进了军医院。
她一身汗,右脚被血浸透了,十分狼狈。
军医为她处理伤口。
“外伤,没见骨。”军医对宁祯说,“伤口有些深,需要缝合,夫人。”
“好。”
宁祯在军医院缝了五针,这才回了盛家老宅。
曹妈被她的狼狈吓得不轻,连忙问怎么了。
宁祯简单说了,叫准备热水。
她的伤口不能沾水,曹妈帮她洗澡、更衣。
等她坐下时,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她还没吃晚饭。
“我去军医院缝针,督军估计会知道,我要不要打个电话,先告诉他一声?”
“他回督军府了吗?”
“江澜去医院看病,又不太舒服,督军会不会担心,从而心情不佳?我这点小伤打电话给他,他要是觉得我矫情,算适得其反吗?”
“盛氏母子的脾气,好难琢磨。要是我的上峰是孟爷,我现在肯定如鱼得水。”
“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算了先吃饭,吃饱了再考虑。”
曹妈给宁祯端了一碗阳春面。
摘玉居内暑气消退,宁祯胃口还不错,把一碗面都吃完了。
“夫人,您小腿肚子受伤,晚上睡觉当心点,别碰到了伤口。”曹妈说。
宁祯:“我打算趴着睡。”
曹妈:“……您睡得着就行。”
等宁祯吃了晚饭、洗漱好,已经深夜了。
哪怕告知督军一声,也要等明早。况且他未必回城了。
宁祯上床睡觉了。
翌日起来,整个右脚都肿了起来。
她穿着长裙,坐下理事,不叫管事们看出她受伤。
她忙到了上午十点半,事情才办完一半。
而这个时间点,盛长裕刚从驻地回到城里。
驻地的军务处理完毕,督军府则一堆事等着他。
他坐下,叫副官长程阳去喊程柏升来。
“参谋长外出了。”当值的副官告诉盛长裕,“昨日傍晚街头火拼,是洪门的人暗算孟昕良。半夜孔龙头的别馆发生了枪击案。
一大清早听说,洪门的孔龙头死在七姨太床上。参谋长早早去了孟公馆,打听消息。”
盛长裕微微拧眉:“又死了一个龙头?”
孟昕良的位置,越爬越高了。
之前还有一两个老人能制衡他,如今姓孔的一死,孟昕良风头无两,成为真正的话事人。
不过,依照孟昕良的谨慎,他应该不会担任龙头。他太年轻了,必定会推一个年长的叔叔,坐在龙头的位置上,做他的傀儡。
“等参谋长回来,叫他来见我。”盛长裕道。
他一身汗,先去洗个澡、换身干爽的衣裳。
当值的副官欲言又止。
想说,又不知道可适合,愣是没讲。
直到程柏升回来。
盛长裕:“孟昕良那边怎样?”
“你去看宁祯了吗?”程柏升同时问,“你说孟昕良啊……”
“宁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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