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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夫人,就真的是南国的夫人。
南国是天盛王朝最南边的一个附庸小国。其沃野千里,土地肥沃,加之又有河道,还一面临海,所以商贸也极其发达。
南国的富庶程度,在亚古大陆都首屈一指。
可偏偏国力却很弱,只因人口实在太少。上千年来,南国的历代君主想尽办法,也没解决国民子嗣艰难问题。
因此他们便依附了强大的天盛王朝。
南国夫人,是国君赐予南国首富的封号。
首富当家主事者,若为男子,则号南国翁,若为女子,便称南国夫人。
赵富贵二十岁时就得了南国夫人的称号,至今已经有二十五年。
她当年嫁给天盛户部侍郎孙丞言时,带了整十座城邑和全部的赵氏商业版图做嫁妆。正元帝因此对赵富贵极其看重。
无它,天盛家大业大,很缺钱,而赵富贵,很有钱。
赵富贵出身商贾之家,长于商贾之家,也成名于商贾之家。她最喜欢的就是钱,最爱做的就是炫富。
天盛王朝数千年来还是儒学当道,讲究的是克己复礼,含蓄谦逊。对赵富贵骄奢淫逸的作风,稍有身份的世家都很看不起。
甚至连她的名字也受过不少鄙夷嘲笑。
赵富贵越见有人看不起她,就越是爱显摆爱作,越是拿钱使劲儿砸。
赵富贵与世家贵妇们之间的意气之争,正元帝睁只眼闭只眼,随她作,甚至还时不时给她撑撑腰。
朝花宴便是这样来的。
南国夫人的朝花宴定在八月初六。
“郡主,茶水里那么点的药,真能管三天?”韩芝芝不放心问。
“放心吧,那药是清蕴给我的。”韦茜道,“我说自己最近躁郁,想要点清热通便的药。她便去找四皇子要了药。”
“你们是不知道,四皇子那里的药可都是良药,效果比太医院的好多了。”
“清蕴送药来时,还专门交待,这药只需闻,便能去湿利便。要是不小心吃下去,得大泄三到五天。你们没见这两天沈窈请假了吗?”韦茜得意地笑,很是畅快。
这一日,沈窈果然没来。
韦茜让马车停在“茗园”大门旁边。当看到沈府马车上只下来沈灼一人,韦茜笑得更得意了,眼里闪着欲除之而后快的恨意。
韩芝芝,韩萍萍低着头,用厚重的发饰半掩面容,扮作宫女跟着韦茜进了“茗园”。
各贵妇小姐们甫一进入“茗园”,每人便得到一个极其精美的妆奁。是南国夫人给每位赴宴女子的见面礼。
南国夫人果然豪横。
沈灼到的时候,陆婉儿几人已经都到了。几人围坐在一木桌旁,对着妆奁叽叽喳喳讨论着。
“哎,这口脂好润,好香!涂上去真舒服,而且沾了水都不掉色呢。”张静宜拿了盒口脂边抹边赞。
“这是什么?”
陆婉手拿着一个五彩的琉璃小瓶,瓶里有些透明的液体。她拔了瓶塞闻了闻,有好闻的草木清香。
在座的几人,都是从小金尊玉贵长大的,什么好的稀罕的东西没见过?可这东西是啥,一时间,还真没人知道。
每年的朝花宴上,京都的贵妇贵女们总能大开眼界,看到一两样从未见过的好物。
“这叫香沐液,洗发用的。用它洗过的头发,又干净又顺滑。是南洋皇室的专用品。”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扭头一看,见身后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眉眼大气,一身飒爽之气。正是南国夫人的长女,孙银柳。
“这是随我家商号宝船前日里才运回来的。你们且拿去试试,要是用得顺心,回头我再送些给你们。”
孙银柳说话利落干脆,她从小跟着国南夫人经商。虽大不了沈灼她们几岁,但处事的风格已经十分老练。
孙银柳的话说得很谦虚,可众人都知道,这定是好东西。能让南国夫人在朝花宴上显摆的,自然是极品中的极品!
京都世家中喜欢南国夫人的寥寥无几,但沈灼却觉得她是个奇女子。
据传南国夫人婚后没几年,她的夫君孙丞言便想纳妾。南国夫人没二话,直言道“想纳妾没问题,拿钱来买名额就行,想纳多少女人都行。”
然后,她就拿出算盘一通拨弄,算好账后,告诉孙丞言,每纳一妾,需一次性给她一千两银子,若妾要生子,则再追加五百两。此后每年,妾都要交二百两生活费,按年利五分计滚利。若子再生孙,则另计。
孙丞言听完后,也拿起算盘拨弄了一番,然后便默默出了南国夫人的账房,彻底绝了纳妾的念头。
前一世,孙丞言至死,也只有南国夫人一个女人。沈灼记得他和南国夫人一起死在南国,死在南国夫人的六十岁寿宴上。
而面前这个笑靥如花,自信从容的女子和她两个兄长,也一并死在那场寿宴上。在那两年之后,南国夫人的名号下就换了人。
沈灼不禁唏嘘。
如今眼前奢华无尽,有谁能料十五年后那样的悲剧落幕?
沈灼心情有些低落,没在“茗园”待多久,便告辞离开了。
“郡主,沈四走了。”韩萍萍一直暗中留意着沈灼的动静。
“你从后门出去,通知人跟着。”韩芝芝冲韩萍萍道。
韦茜两眼光一闪,忙道:“我们也走,跟着去看看。”
“郡主,别去。”韩芝芝按住了韦茜,“她前脚刚走,我们后脚跟着出去,很容易引人怀疑的。”
“你什么意思,不跟着去看个结果?”韦茜一甩手,发脾气道,“那怎么行!我要亲眼看她倒大霉。”
说罢,韦茜大步往门外走去。韩芝芝无法,只好快步跟上。
萧清蕴远远瞥见韦茜急匆匆的背影,转头吩咐随行的侍女:“燕十三,回去通知阿兄,韦茜准备动手了。”
韦茜一上马车,便连声催促驾车的内侍,让他紧跟沈府的马车。
当韦茜乘坐的马车消失在道路拐角处,一辆一直停在“苑园”大门的骡车,也晃晃悠悠动了。
沈灼坐在马车里,脑里闪过前世友人的结局:萧玉淑被流放,陆婉儿去了南疆,张静宜难产死了,孟清莲进了教坊,只有温明芸好些,成了一品诰命夫人。
在帝位更迭的争斗中,处于权力顶端的家族,谁又能幸免?
今日多有荣耀,日后就有多凄惨。独善其身的,又有几人?
沈灼不禁悲从中来。
“砰~~~”地一声响。
沈府的马车被什么冲撞了,随后有尖厉的哭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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