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已经降温,炕烧得温热,火力不算足,可屋里仍是暖烘烘的。
温宁第一次盘着腿坐在炕上,刚开始还有些拘谨,毕竟这样的姿势放在以前家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没有郡主的样子。
可现在身边是随和可亲的军嫂,人人都这样,自在得不行,温宁也渐渐放松下来。
该说不说,这样的姿势真挺舒服的。
她舒服地动了动脚趾,一扭头就发现陆城站在门口。
“陆团长!”温宁冲他挥挥手,抓着一把瓜子眉目如皎洁月光,闪着微光问他,“吃瓜子吗?”
“你吃吧。”陆城意外温宁居然和几个嫂子处得挺好。
他听说以前温宁在村里名声不大好,任性又脾气大,现在真是改了?
临近晚饭时间,其他几家嫂子忙着回去做晚饭,罗嫂子也忙碌起来,在自家厨房大显身手。
“罗嫂子,你这菜切得也太好了。”
“肉丝也都是一样的。”
“这油闻着好香。”
温宁不会下厨,她深知吃人的嘴软,就在旁边夸人,夸得罗嫂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上菜的功夫,罗嫂子还偷摸和自己男人说悄悄话:“小陆媳妇儿性子多好啊,哪像小杨说的那样什么心机重,不择手段啥的,都是瞎说吧!”
黄政委也点头:“去年的事估计有什么隐情,也别提了,只要他们把日子过好就成。”
“是这个理儿。”
夕阳洒向山坡,镀上一层金缕衣般,黄政委家堂屋里热闹非常。
黄政委今年三十八,罗嫂子三十七,两人孩子也都大了,大儿子十八在部队当新兵不在家,小女儿十二还在念初中。
温宁和陆城和这一家三口坐在一处,倒是像两家人聚会。
“快尝尝,嫂子手艺就那样,别见外啊。”
“嫂子,你说的什么话啊?”温宁一笑像是采月撷星般娇俏,“闻着就香。”
陆城同黄政委喝着酒,听到这话不经意看温宁一眼,又默默放下酒杯。
饭桌上菜色齐全,念着是温宁来这里正儿八经的第一顿,罗嫂子烧了条草鱼,又炒了野菜肉菜,再拌了两道凉菜,蒸了一盆玉米面馒头,不可谓不丰盛。
黄小妹吃着菜,眼珠子不时往旁边转,悄悄打量着温宁。心里只想着,这人不像好朋友陆康云说的那样啊。
“月霞,看看你温宁嫂子,吃相多好啊!快跟人学学。”罗嫂有闺女,看着温宁这模样这做派恨不得自己闺女也学学。
黄月霞抬头一看,陆康云嫂子吃着菜真是好看,那词儿怎么说得来着,赏心悦目,“知道了。”
温宁看着罗嫂子闺女,才十三的年纪呢,和自家小堂妹一个年纪,这么想着便多了几分伤感。
饭后,温宁肚子鼓鼓和陆城一同离开回家,天色已晚,幽暗的夜色中只能听到沙沙的风声,拂过凋落的树叶东摇西晃。
“陆团长,我们明天要不要去县城?刚刚听几个嫂子说城里有百货大楼,卖得东西可多了。”
陆城第一次知道媳妇儿能这么麻烦,这才一天呢,吃了晚饭还没消停下来。
“去百货大楼干吗?今天不是在供销社买了很多东西。”
“陆团长,我听说百货大楼有雪花膏!女人用来擦脸特别好,还香得很。”温宁忍不住跟大将军诉苦,自己穿越来后真是遭了太多罪了,这世上没人比自己惨,“我得买一盒,你看我的脸多粗糙,都快被吹破皮了。”
担心陆城不信,温宁踮着脚将右边脸颊往陆城跟前凑,右手还在细腻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抚摸,似乎是想给他看看自己的脸成什么糟糕样了。
陆城原本想要训斥的话被堵回了嗓子眼,视线随着温宁的纤纤玉手落在她白玉般的脸颊上,肤白胜雪,柔嫩细腻,哪里有什么粗糙的样子。
“你看见没?我脸都有点疼了,是不是被吹红啦~”温宁见他一直没说话,又往他身前挪了挪。却见着陆团长猛地退后一步。
陆城严肃着脸低斥:“行了,你站规矩点!那什么膏,你自己看着买。”
东屋里炕火烧着,温宁伏案给温母写信,认认真真报平安。
她当初是镇国公府请的翰林院学士教的课,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写得一手好字。
可来这里后却傻眼了,大家不怎么写毛笔字,用的笔是她没见过的,鼻尖硬邦邦的,和柔软的毛笔不一样,说叫钢笔。
好在她有十来年的练字基础,握着钢笔也能写个大概,就是因为不习惯写出来的字迹不入她的眼。
温宁嫌弃地看着信纸上的字,要是放在自己的朝代,肯定会被夫子批评。
“你这字倒写得挺好。”陆城抱着一床棉被枕头放到东屋的炕上,转身准备和温宁说话时先瞄到她的字迹。
比许多城里的高中生还写得好。
温宁认真看了看自己的字迹,转身一言难尽地看向陆城,心道他要求真低,明明自己写得难看呢,远没有真实水平的一半,他居然夸好看。
看来陆团长的字写得不行。
“还好吧。”温宁也没拆穿他,毕竟他是打仗的,字写得不好也是常事,余光瞥到炕上的一床棉被和一个枕头时,温宁好奇,“怎么放一个枕头。”
“这是你的。”陆城刚把行李中的床上用品拆了出来,“我的在西屋,你有什么事叫我。”
温宁震惊的看着陆城大步离开,听听他最后那句话,还有什么事叫他,搞得好像很贴心似的。
这臭男人还要和自己分房睡!
放下钢笔,温宁回忆着话本中的剧情,原身和陆城随军后,到的第一天就闹出笑话,被蒋蓉在背后说了许多坏话不谈,还和陆城弟弟妹妹起了冲突,加上后面还对安慰她的罗嫂子和黄政委也不客气,搞得陆城里外不是人,对她的厌恶又加深几分。
是以,新厌恶旧算计叠加在一起,陆城连行李都没拆,一句话都没交代。直接去了西屋睡觉。后面更是不再搭理她。
温宁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轻哼一声,分房睡就分房睡,自己才不稀罕!这炕这么大,全是自己的。
——
来到军区家属院的第一晚,温宁在暖热的炕上睡得香甜,醒来时,从手到脚都是暖融融的。
早上余温犹存,温宁欣喜地抚摸着炕面,嘴里嘀咕着:“真是厉害啊,还能这样呢。”
陆城今天还有一天假期,明天就要回部队报道,温宁自然得抓紧时间让他带自己去城里转转。
陆城早起外出跑步回来后蒸了馒头煮了稀饭,吃过饭后,温宁甩着漂亮的麻花辫回屋,“你快去洗了碗收拾好,我再用蛤蜊油抹抹脸,我们早点出门。”
l省风大,温宁早上已经感觉到脸上刮得生疼,屋里有温母之前买给闺女的蛤蜊油,稍稍涂抹在脸上能润滑肌肤。
院子里水流声不断,陆城洗着碗,突然就反应过来,自己娶的这个媳妇儿是干吗的?
什么都要好的,买东西大手大脚,现在到家后连一次碗都没洗过,使唤起自己来倒是很顺手。
将洗好的碗放进碗柜上层,陆城的脸又黑了些,他现在又是在干吗?
“你…”决心重振夫纲的陆团长刚要开口教育一顿温宁,却听她抢先开口了。
“坏了。”温宁的声音从茅房传出来,带着几分悲伤似的,“陆团长,我漏买东西了,你帮我叫一下罗嫂。”
陆城不知道什么东西能要得这么急切,还非得去叫罗嫂:“罗嫂一家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你要买什么?一会儿去百货大楼买。”
温宁瓮声瓮气开口,有些蔫蔫的:“不行,现在就得要。”
“那我去买,你说买什么?”陆城听出温宁声音的不对劲,明显没有往日的活力。
“月事带。”温宁将这三个字说得极小声,咬着唇还有些羞耻。
只安慰自己,大将军是自己丈夫,让他买月事带没关系的。
陆城:?
一刻钟后,陆城大步流星从外头回来,一向沉稳的陆团长麦色的脸上神情不太自然,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身子挺拔,就是那攥着东西的左手格外僵硬。
“给。”陆城敲敲门,将烫手的东西递到门缝里伸出的纤细玉手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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