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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做了一个梦,一个让她醒来后心头都悲痛交加恨不得将心脏活生生从胸腔中剜出来的梦。
和硕端静公主,清圣祖康熙帝第五女序齿为三公主,生母乃贵人兆佳氏,生于康熙十三年五月初六,于康熙四十九年三月二十六日殁,时年三十七岁。
康熙三十一年受封为和硕端静公主,同年十月嫁给喀喇沁部蒙古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臧。
额驸于康熙四十三年四月袭封科尔沁杜棱郡王,康熙五十年以罪削爵,康熙六十一年壬辰三月卒。
就这么短短的几行字,便将她的一生阐述了个干净。
三公主自梦中惊醒,额头布满汗珠面色都泛着一股子惨白之色,看起来就是一副寿数不永的模样。
“汗阿玛,您当真是好狠的心啊。”三公主望着头顶的帷帐喃喃自语道,眼中的凄楚之色满溢而出,眼角缓缓流下了泪珠化成细线融入了枕中,只留下了一个暗沉沉的泪印。
想起梦中发生的一切,她心中惶然不已,若是那就是她既定好的一生,为何要让她未卜先知呢?难道上天真的这般无情,连个美好的愿景都不给她吗?
碧色的帷幔外有宫女细弱的声音传来,将三公主从茫然中惊醒:“公主可是醒了?”
三公主咽下喉中的腥甜之意,恢复到与往日别无二致的模样才回道:“嗯,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宫女碧草抬头看了一下外头的天色,还微微泛着青色呢。
“公主今日醒的好早,外头天都还未大亮呢。”
三公主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被噩梦惊醒,再想入睡怕是难了,干脆伺候我洗漱吧。”
“是。”
碧草是三公主的贴身宫女,对于三公主平常的作息时间再熟悉不过,因着她身体不好的原因,时常有半夜惊醒的事发生,所以她也并未奇怪今日为何起的这般早。
将碧草糊弄去端水后,三公主艰难的从床上坐起了身子。也不知为何,明明她昨日睡的很早,今日醒来身子却分外的酸软。
三公主下意识摸了摸肚子,额驸就是踢在了此处她才没了的。
“乌梁罕·嘎尔臧,我的好额驸,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三公主面露痛色,似乎现在都能回忆起梦中那一脚给她带来的阴影。
她对梦中的一切都半信半疑,唯独对踢她一脚的那个男子印象深刻。无他,只是因为那份痛楚让她此生难忘。
身为大清的公主,宁楚克虽然一直养在深宫也并不受汗阿玛宠爱,但是被人拳打脚踢这种事儿还是头一遭。
尤其,踢她一脚的人便是害得她身死的罪魁祸首!
若是那人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都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三公主牙关紧咬,本就不算圆润的小脸更是因一夜梦境更显瘦削。
碧草端着热水进来时,便被她的模样给吓住了:“公主昨夜可是没睡好?难不成噩梦做了一整夜 吗?”
听到她言语中的关切之意,宁楚克的脸色缓了下来,弱声道:“是啊,不知怎的昨夜我一直梦见有只黑皮大耗子在追我,追了我一整夜扰的我无法安寝。”
这话满是讽刺之意,即便碧草并不聪明也知道不是她该问的了,于是动作轻柔的将已经浸湿后绞干的帕子呈上。
宁楚克接过后就将整张脸都埋在了帕子中,温热的气息传来驱散了她梦中的寒意。
她终于有了一种梦醒的感觉,那只是个梦!
碧草虽然不敢眼神乱瞟,但视线也还是紧盯在三公主身上的,见她久久不将脸从帕子中抬起来,急忙劝阻道:“公主,帕子有些凉了,奴婢再给您挤一条热的来?”
宁楚克抬起头来冲她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意道:“放心,我就是借着这帕子醒个神而已。”
碧草觉得今日的三公主和平常好像有些 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方面的不一样她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出来。
或许是她的错觉也不一定呢?
“公主,天色还早,您看是否要等贵人醒来后一同用餐,还是自个儿先传膳?”
宁楚克想了想,突然朝着咸福宫的方向看去道:“这个时辰,咸福宫的大姐姐和二姐姐是不是已经起床了?”
若是她没记错,宣妃娘娘为了她们的身体着想,定下了每日晨跑的规矩,她之前也短暂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过。
“回公主的话,眼下已至巳时,再有一刻大公主 她们便要开始晨跑了。”碧草作为她的贴身婢女,之前也一起跟着去了咸福宫,将晨跑的时间记在了脑子里。
三公主愣了片刻才下定决心道:“走吧,跟着我往咸福宫去一趟。”
碧草呆了呆,之前自家公主在咸福宫因为晨跑一事是怎样的难忍她是看的一清二楚的,怎么今日竟破天荒的头一回主动往咸福宫跑。
她下意识的问道:“公公主,我们去咸福宫干嘛?”
碧草脑中已经略过了和大公主二公主联络姐妹感情、主动挑衅二公主、晨跑等无数的念头,但最先被否认的便是晨跑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因宣妃娘娘腹痛之后,公主知道不用去咸福宫进学后的表情,那叫一个欣喜若狂,甚至连一贯的仪态都没保持住。
宁楚克从梳妆台上挑了个款式简单的珠花插入发间后,就准备出门了。
“当然是去蹭早膳啊!”
理直气壮中带着一丝忧愁。
碧草没听出来不对劲动作飞快的拦住她道:“公公主,咱们储秀宫也有早膳啊,何必舍近求远呢?“
宁楚克瞥了她一眼,明明她的身高还不及碧草的腰部,却愣是被她看出了不容置疑的感觉。
“我是公主,不是公公主。”她板着一张脸然后踮起脚尖做安抚状的拍了拍碧草的肩膀道:“为什么去咸福宫蹭早膳?当然是因为咸福宫的早膳好吃啊。”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个宫女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小脸上还带了点嫌弃之色。
碧草仗着身高看的清清楚楚,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那可要给贵人留个信儿?以免她醒后找不到你忧心。”
宁楚克仔细打量了一下碧草的表情,像是第一见似的:“我还从未发现你竟这般贴心。”
碧草年纪还小,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夸她呢,心中雀跃不已,面上却更加稳重:“公主谬赞了,不过是奴婢本分而已。”
宁楚克点了点头,想着若是以后她出降蒙古,碧草最好还是要带走比较好,她身边总需要有个人手才行。
有了梦中的一切,她不曾注意到自己已经开始为了以后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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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离咸福宫并不怎么远,以宁楚克的教程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多丽雅此时也已经洗漱完毕,为了给两个孩子做榜样,她被迫养成了每日早起的习惯。
她哈欠打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了来自系统的提醒。
【三公主往咸福宫来了。】
多丽雅挑了挑眉,对于这个消息倒是并不意外。
昨晚她联合系统将历史上关于和硕端静公主的一切以文字的形式投影在了她的梦中,关于她的死因多丽雅还稍微虚化了一下。
毕竟历史上对于三公主的死因并未表明,死于额驸的拳打脚踢也只是野史而已。
但多丽雅才不管这下,反正历史上的和硕端静公主出嫁后的生活过的并不美满是板上钉钉的。
不然何以解释明明既是大清公主又是蒙古王妃的她三十七岁就死了,而额驸还在她死后不顾她的脸面做出那样令人难堪的事情来。
“她是来干嘛的?”
【我怎么知道,你问她不就成了。】
多丽雅早起它也就跟着早起,虽然它一个系统并不需要睡眠这样的东西,但是入乡随俗它现在也是需要休息的。
不然它岂不是成了多丽雅口中那种全年无休的顶级社畜?
不行,决定不行!
系统这样想到。
佛尔果春和嘎鲁玳已经开始做热身运动了,看着不远处又在出神的多丽雅,两姐妹互相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佛尔果春:‘宣娘娘怎么又在出神?’
嘎鲁玳:‘我怎么知道,可能起的太早了?’
佛尔果春:‘这个理由我无法反驳。’
姐妹俩的眼神交流持续了一会儿,濡突然就听到有太监来报。
“启禀娘娘、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来了。”
嘎鲁玳以为她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反复问道:“你说谁来了?”
“三公主。”
“谁?”
“三三公主。”
佛尔果春皱了皱眉道:“她不是一向不喜欢咱们咸福宫吗?怎么今日这么早便来了。”
说完她还问了问小太监:“是她一个人来的,还是兆佳贵人领着她一道来的?”
小太监恭敬的回答道:“回大公主的话,三公主只带着身边那个叫做碧草的宫女来的,身边并未见兆佳贵人的踪影。”
多丽雅笑了笑道:“让三公主进来吧。”
“额娘,她来干什么?”嘎鲁玳似乎天生就不喜欢娇娇弱弱的女子,对于三公主这个妹妹也无甚好感,尤其是在她假装生病不来咸福宫上学时候,对三公主的印象就更差了。
多丽雅见她小嘴都可以挂油瓶了,不由的取笑道:“自然是来看看你这个做姐姐的是如何做的每日晨跑从不懈怠的。”
佛尔果春听到这话直接笑出了声,也满是促狭的道:“大抵是二妹妹今日赖床的事都传到隔壁储秀宫去了,三妹妹赶来取笑你也未可知啊。”
嘎鲁玳如何能听不出她们是在拿她今日裹着被子在床上装毛毛虫的事在取笑,小脸一红双手叉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道:“额娘和大姐姐不说谁会知道,就算是三妹妹消息灵敏晓得了,传出去我不认就是了!”
这话的没脸没皮,将多丽雅逗的肚子都快笑破了,只觉得她小小一个人儿实在是可爱极了,顺手就将她搂入怀中道:“你这个脸皮哟怕是比宫墙都还要厚上几分。”
佛尔果春笑的眼睛弯弯如月牙,小梨涡更是像掺了蜜一般。
咸福宫内一派和乐倒是让刚刚进来的三公主感觉不自在极了。
“宁楚克给宣妃娘娘请安,宣妃娘娘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在本宫这儿不必拘礼。”多丽雅笑眯眯的道,怀中搂着的嘎鲁玳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大姐姐、二姐姐安。”同为还没有正式册封品级的公主,宁楚克到也不用行大礼,口头问候一声即可。
佛尔果春于规矩礼仪上从不出错,对着宁楚克道:“三妹妹也安。”
多丽雅见怀中这个依旧不出声也不勉强,孩子的事儿还是要让她们自己解决,她这个大人在其中横插一脚反而不美。
“三公主可是稀客啊,今日怎么这么早到本宫的咸福宫来了?”
她本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三公主会直接跪在地上行了个万福礼道:“从前是我不识好歹,不知道宣娘娘的良苦用心,今日前来是想同您商量一下,让我依旧入咸福宫上学的。”
多丽雅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心中暗暗思索难不成是她和系统下的药太重了?
不然怎么解释一夜之间三公主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我做了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关于三公主的死因还是你写的剧本呢!】
系统表示这个锅它不想背。
“可她突然这样让我有些瘆得慌。”
【......】
系统翻了个白眼,人类的情绪对它来说还是太过复杂,就拿多丽雅来说,即便它以及陪伴了她十几年,有时候依旧不明白她的想法。
宁楚克垂着头始终没听到声音,不由得小心的抬起头看向了宣妃。
试探的问道:“宣娘娘是不想要我这个学生了吗?”
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嘎鲁玳看的叹为观止,这样的功夫她只在她原来的额娘荣嫔处看见过,她自己是做不到说哭就哭的。
多丽雅反应过来后急忙摇头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俗话说的好一只羊是放几只羊也是...只是这件事你可有同你额娘兆佳贵人商量过?”
以兆佳贵人爱女如命的程度怎么会同意这件事,再加上三公主是带着宫女而来,多丽雅心中了然说这句话也是婉拒之意。
也不知是不是听出来的缘故,三公主着急忙慌的就扯住了多丽雅垂下来的袖子道:“宣娘娘放心,额娘一切都听我的,我说要来咸福宫上学她一定会同意的。”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多丽雅也没在问什么,索性将她留了下来。
佛尔果春在一旁看着没说什么,唯有还赖在多丽雅怀中的嘎鲁玳心中不悦。
瞪了三公主一眼还不算,还使劲的往回扯着被三公主拉着的衣袖。
宁楚克才不去计较这些小事,现在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办法走出一条和梦中预言完全不一样的道路来。
咸福宫的宣妃便是最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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