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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小屋前,安锦舒叫红鲤去敲门,可红鲤还没上前门便从里边打开了。
里边的人见到安锦舒眼睛都亮了起来,快步走了出来,直挺挺的跪倒在她脚前。
安锦舒哪里想过对方每次见面都要给她如此“大礼”,脚上不知所措后退一步,眼睛却在打量面前之人。
这时的温衡并没有她印象中的冷血眸子,他的眼睛还透着善意,与顾卿辰的邪肆清冷长相相比,他倒是更偏硬朗一些,浓眉大眼沈腰潘鬓,满头黑发被他扎的歪七扭八引人发笑,一瞧就知晓他以前不曾束过发。
一身素色布衣干净如壁,眉目温润,眼睛正直直的望着自己。
安锦舒被他的眼神瞧的有些不自在,撇头轻咳两声。
红鲤立马上前拍了把地上的温衡,语气有些凶:“小叫花子你有没有规矩,不许这样盯着小姐。”
温衡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立马缩脖子低下了头,怯懦的叫安锦舒颠覆了对他所有的认知。
她稳定思绪,开口问他:“你多大年纪。”
温衡没有抬头只回道:“十五。”
这般大?安锦舒有些吃惊,看对方身形她还以为对方与她一般大,不曾想对方马上就到及冠之年了。
安锦舒迈过他走向屋子,进了屋子后见他还在门口跪着有些头疼:“起来吧,进来说话。”
她说了这话后,门口跪着的人才缓缓起身,连膝盖的雪都不曾拍打就照吩咐进了屋,还小心关了门。
屋子简陋,纵使安锦舒已经来过一次还是觉得简陋的厉害,可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简陋的屋子却并不脏乱。
地面墙面皆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仅有的桌子与凳子也被人擦得亮亮堂堂,榻上的被子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纵使屋子简陋仅能遮风也能从这一桌一凳,边边角角瞧出其主人对这一方避雨之处的上心与在意。
安锦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想坐下,可不等她俯身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温衡却叫住了她。
她狐疑看向对方,就见温衡走向床榻边,在床边褥子下抽出一条锦帕来。
接着见他似有些踌躇,犹豫再三才拿着那锦帕走向她。
安锦舒见那锦帕眼熟,定睛一想这不是自己曾经丢失的那条帕子吗?为什么会在他这里。
温衡把帕子垫在凳子上,又退到一边:“凳子脏污,恐污了小姐衣裙,这个帕子是我前些日子在门口雪堆里捡的......”
他声音极低,浑身都透着自卑。
安锦舒狐疑瞧他一眼,接着拿起那凳子上的锦帕又确认了两遍,的确是她的帕子没错,想必是那日来瞧温衡,对方拉她衣角时不慎掉落了。
这等私密之物她向来不离身,东西丢失后她恐有小人借此发难还特意命红鲤前前后后找了好一阵子,后又与自家母亲通了气这才放了心。
她是千想万想没想到这东西会掉在温衡这里,瞧样子对方还把此物当宝贝一样贴身保管。
她又羞又恼,面对温衡再一次张口她直接无情打断了对方即将要开口的话。
“我救你只是瞧你可怜,我不希望我救得人是个没用的废物,从今日起你搬出这里,去后院做活。”
她的愤怒叫温衡惊恐,他大概意识到那个帕子叫对方不愉快了,他想解释,可是他又怕他的反驳会叫对方生厌然后被赶出安家,在回到以前的日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惶恐的低垂着头,接受了安锦舒给他的安排。
安锦舒拿起帕子气恼的拍门而出,这件事她知晓并非是温衡的错,可她无法控制心底的羞愤,只要想到这个帕子在对方手中揉搓过她就更气愤了。
这么长时日,他有无数的机会与红鲤说起此事,可他不仅没说,甚至还把这等明眼一看就是女子的贴身之物捡回去细心保管,若非安锦舒知晓温衡脾性非好色之徒,她今日绝不会只把他遣出繁锦阁这般简单。
把登徒子留在身边,可不止她失去清誉这般简单,那是要祸及整个都护府的。
温衡颤抖着手攀着门框,见人越走越远,无边恐惧笼罩着他。
他伸手使劲给了自己两巴掌,暗骂自己无耻没用,废物!
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是把他从那地狱般日子拯救出来还给他住处治病的大善人,他不心怀感激,卖命效忠就罢了,还藏着那等大逆不道之物惹小姐发怒。
思及此他又狠狠给了自己两掌,一张白净脸颊顿时被他左右开弓扇的通红生肿。
可即便如此,也难消他心头罪恶,他站在门边,抓着门框的手已因心底无法抑制的恐惧骨节泛白。
他望着安锦舒离开的方向一直站到寒冷席卷他整个身子,一身血液都凝固了。
然后他看到月洞门处出现了一个黑点,他立马露出惊喜之色,以为是安锦舒回来了。
可当人走近后他却垮了脸,来者并不是他想见之人,来人乃是一个婆子。
那婆子一脸凶相,一个大大的痦子长在嘴角下一看就是那种说话骂架都极其厉害的主。
她一路走来一路嫌弃,走到温衡跟前更是难掩嫌恶。
听说三小姐从外头捡了一个叫花子回来,不仅叫大夫给治病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本以为是个什么绝色大美人,如今瞧了也就那么回事嘛。
如今小姐弃了他也是情理之中,这婆子向来对这种以色侍人的玩意没啥好印象,自然不会和颜悦色。
“老奴我奉三小姐之命来领你去后院。”
温衡没有动静,只呆呆的站着,那老奴见此立马不乐意了,眼冒凶色狠狠唾了他一口:“我呸,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低贱玩意,以为凭着几分姿色就能得小姐青睐了,小姐怜你救你那是小姐良善,你这腌臜玩意可莫要起了歪心思。”
说罢她叉腰上前恶狠狠拽了温衡一把,直把温衡扯出屋子推搡在地。
温衡扭头狠厉瞧着她,眼神如一匹饿狼,冒着绿光。
那婆子哎哟一声吓了一跳,瞧他这眼神也不敢在造次,怕他这叫花子发起疯来咬她两口,那可真是要命了,俗话说得好,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若这是叫花子跟她拼起命来吃亏的还是她。
可即便如此那婆子还是强装镇定指着他威胁道:“你这恶奴做什么如此盯着我,我,我可告诉你,如今没了小姐给你撑腰,你若,若敢碰我一下,我定打死你!”
温衡没有理会她,慢悠悠从地上站起身。
那老奴以为温衡起身是要打她,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腾腾腾后退几步:“我,我警告你,你,你要是敢打我,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温衡却并未如她所想起身殴打于她,只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那老奴见他没有打人的意思这才大了胆子,可依旧有些后怕的不敢在辱骂他,见他往前走也不敢喊他。
温衡走了没几步便停下了脚步,那老奴以为他后悔了,立马又缩起脖子戒备起来。
“不是要去后院。”温衡转头看她。
那婆子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此趟的目的,赶紧强装镇定越过他在前带路,可却刻意的加快了脚步离身后温衡远了些,且还时不时回头确认对方状态,生怕对方在背后做什么手脚。
他二人一路穿过长廊,走到主屋门前时温衡意有所感的停顿了一下脚步,见房门紧闭屋内无声只有两个丫鬟在门口当值,他握了握袖中的手,最终还是无言垂下头与那婆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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