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山,山中雾,雾隐山,山便无。
在这般奇特的自然现象景况中,不只是只有宁何苦三人在浓雾中相携前行。与此同时,在通往飞纱村的方向,有另一拨人,亦正在浓雾中一条陡峭的山路之上摸索前行
正前方的是两名黑衣壮汉,中间是两名少女,衣着一绿一黄,最后是另两名黑衣男子,还背着两个大大的包袱。
他们的右手边上,便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悬崖。
一行六人,皆用一根长绳互相牵引着,正极慢极慢地向前行进中。
“姑娘,这雾太大了,要不咱们停下来,等雾散了再走吧?”说话的正是曾在丰台县出现过的那名绿衣侍女苏儿。
她身后紧跟着的黄衣女,自然便是她那人精一般的主子。
此刻主子姑娘发话了,“不行,要等这雾散去,非得要两三个时辰不可,咱们这一路上已经耽搁得太久了,不能停,继续走。”
一行人便又继续前行,然雾亦越来越浓,好在最前方带路之人极是谨慎老成,走一步就用手中的树枝再往前探一步,随后再走一步,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稳打稳进,虽然缓慢如乌龟,倒还是在有序安全的前行中。
“姑娘,咱们能上山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何还要带上大量的药材上山呢?”苏儿看着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肩上沉甸甸的包裹,生怕他们一个打闪便会跌入万丈悬崖。
“这飞纱村天高皇帝远的,咱们的身份排场在此地根本不好使。倘若能给予他们一些稀缺的药材,适时施恩,他们自会怀感激之心,咱们到时候要问些什么,他们自然会坦诚相告。双方各取所需,岂不省事。”
黄衣女依旧是那个工于心计,权衡利弊,算计人心之人。
“咱姑娘就是聪慧,凡事皆能未卜先知,计划周密啊”
突然间,正在拍主子马屁的苏儿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然后便是一阵泥土松动脱落的声音,随后众人手中的绳索突然被拉紧绷直,晃得其余人等随之摇摇晃晃,大有一个不慎,便会被拉扯下山道边的万丈悬崖之中。
好在他们前后四人皆为男子,且有功夫在身,便卯足劲蹬起八字脚用力绷紧手中绳索,才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
“苏儿别怕,我拉住你了,别动,千万别动。”
浓雾中传来黄衣女的娇喘声,其余人才明白,方才是苏儿不留意之下脚底一个打滑,手一松随之便滑出了山道,整个身子悬挂于路旁的峭壁之上。
千钧一发之际,她身后的主子黄衣女眼疾手快,一伸手便用右手死死拽住了她,且靠着绳索之力整个人趴在山道之上,苏儿方才没有坠入峭壁之下摔个粉身碎骨。
也因此,一条绳索上的众人,皆差点被其拉扯牵连。
四黑衣人惊魂未定,但救主子要紧,立马异口同声,“姑娘,您没事吧?抓紧绳索,千万别放手。”
四人说话间刚要去救主子和苏儿,耳听得黄衣女又尖声吩咐,“别动,都别动,拉紧绳索。”
的确,山道狭窄,只容一人通过,如果一拥而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救不了人,有可能还会多配上几条性命。
四黑衣人及时听命攥紧了手中绳索,静候主子的下一步安排。
黄衣女此刻的右手被苏儿紧紧拽着,似乎关节都要被拉脱臼了,但她咬牙坚持着,慢慢将左手在绳索上套了几圈,方才慢慢挪至右手处,同时用两只手抓紧了苏儿,然后才低声道:“你们手上用力,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后拉。”
黄衣女之所以如此吩咐,是因为他们的右手边,是万仞绝壁,且山道狭窄滑溜,浓雾四起,若不一点一点地用力后拉,便很容易弄巧成拙。
没想到一个平常居于深闺的千金大小姐,关键时刻,竟然能临危不惧,似个老江湖般,从容应对。
于是,其余四人便依照主子的吩咐,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慢慢用力,足足拉了一刻钟,才将苏儿由峭壁上给拉了回去。
苏儿被拉回来后,便全身瘫软,坐在地上傻傻不动。
黄衣女也是精疲力竭,靠在左侧山体上呼呼喘气不息。
其余四人则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弹。
半晌后,一阵山风吹过,终于将空中的一大片浓雾渐渐吹散,最前方的黑衣人即时如获至宝,轻声回禀主子,“姑娘,趁浓雾散了一些,咱们还是快走,离开这危险之地吧?”
苏儿虽惊魂未定,还是立马颤巍巍爬起,重新将绳索套在右手之上,全身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姑姑,姑良,咱们快走吧?”
浓雾散去又聚,聚拢又散,但胜在比先前又淡了许多,前方的视线也因此清晰不少,故不出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片平地之上。
此时,黄衣女忽然就重重呻吟了一声,她身侧的苏儿一声惊呼,“姑娘,您的手?”
这声惊呼引得众人皆围了上来,关切的看向主子。
只见黄衣女右手高高举起,表情痛苦非常,而苏儿正欲帮其将手臂放下时,她即时发出一声尖叫阻止,“痛痛,别动。”
苏儿手足无措,只得转头叫,“青竹,你快过来给姑娘看看。”
随后,一直在前方带路的稳重黑衣人便走上前来,试着将黄衣女的手往下放,却同样得到一声惊呼,“痛,别动!”
青竹只好作罢,纠眉想了想,“姑娘,想来是您方才拽着苏儿时,手上用力过度,导致气血逆行,肌肉僵硬,要不让苏儿轻轻帮您按摩一番,让血液加速流动,应该就会好起来的。”
一侧的苏儿一听,心念着方才主子的拼命相救,立时泪如雨下,呜呜咽咽,“姑娘,都是苏儿不好,让您受苦了。”
黄衣女对青竹点点头,便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之上,方便让苏儿按摩她高高举起的右手。
可苏儿的手指刚刚碰触到其手部,黄衣女立马又叫起来:“痛痛,快住手。”
苏儿只得将手缩回,小小声:“姑娘,小人还没开始按呢?”
“可你只要一碰到,我的手臂上便像有几百根针在刺一般,疼痛难忍。”黄衣女的眼角有泪光隐隐,看来她实是疼得难受,一直是在强忍着泪水,不想在下人面前轻易失态泪流。
青竹小心将主子扶起,往另两个黑衣人身上的包袱看了看,“姑娘,咱们带了那么多药材,要不您看看,有没有能对您症状的,吃一丸,缓解一下。”
苏儿随即附和,“对对,姑娘快想想,您要用什么药,苏儿这就去取。”
另两个黑衣人立时将身上的大包袱给解了下来。
黄衣女拧着秀眉,认真想了一番,忽的就苦笑起来,“我这右手,举起便不能如常放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还真不知道,有何药可治?”
青竹和苏儿对视一眼,皆无话可说。
青竹伸头往前方探了探,依稀见着飞纱村上空的炊烟袅袅,一时急道:“姑娘,您能走不,若不能,青竹背您,咱们好快点赶到飞纱村去,找人帮您诊治。”
“对对,那个医怪有可能就在村子里,有他在,姑娘的手臂定能药到病除,咱们快去。”苏儿也转忧为喜,说动就动。
黄衣女看了看曲折坎坷的山道,吸口长气,两弯秀眉亦随之松展开来,勉强一笑,“本姑娘有那么娇气吗?这双脚没事,自然能走,快走吧!”
她高举右手一声令下,众人便依照此前的队型排列,继续前行。
与此同时,宁何苦三人终穿过浓雾,蹋过荆棘,也到达了目的地。
大双称这处山中平地为:虎牙屿。
因为此处位置刚好正处于虎口处,有两方山石嶙峋,如尖牙般突出,形成一山屿入口。
虎牙屿三面环山,便如同虎口里的一方空地,深不可测,阴森可怕。
申无谓见终于到达目的地,便由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来,将其中的液体倒出,往脸上厚厚的涂抹了好几层,随后转手递给宁何苦,命令其,“抹在脸上手上,多抹一些,可防毒蜂。”
宁何苦接过,随之便被那气味给冲得面部都皱成了一团,急忙转头躲避,“这什么呀!太臭了。”
申无谓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哼!不知好歹,这可是老怪我用蟾蜍,蜘蛛,田蛙,还有蜻蜓等数十种动物的唾液加上薄荷汁练成的避蜂油,老金贵了,千金难买,你还嫌弃。”
宁何苦屏住呼吸,勉为其难的往脸上涂抹了一些,半信半疑,“抹上这个,真的管用。”
申无谓一把将瓷瓶抢回去,往手上倒了一些,猝不及防就往宁何苦脸上使劲抹,“不想被毒蜂蜇的话,就多抹一些。”
宁何苦:“老无,你既然有这什么油,为何昨日不拿出来用呢?”
“你倒说得轻巧,就这一小瓶,我是留着最关键时刻用的。”申无谓说得是理直气壮。
说完,没等宁何苦反应,他便将瓷瓶塞到大双手里,“你也抹上,抹厚点,那毒蜂定然会躲开你三丈之外。”
大双不像宁何苦般调皮,更不会嫌弃那避蜂油的臭味,乖乖的在脸上抹了又抹。
看着他里三层又外三层的密密涂抹,原本因其听话的行为而颇为得意地申无谓,突然就莫名心疼起来,一伸手就将瓷瓶抢回了手中,口中直道:“够了够了,多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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