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得到消息,分析局势,再决定追击,调兵遣将,就算北周主事人再怎么决断快速,也至少得半个时辰。”
陈平破风而行,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背着黑龙剑,负重四百多斤,就像没有负担一样,急急奔行。
左拐右转的,只是数十个呼吸时间,就已出了城。
沿路不理会任何事情,只是一心想要赶到军营。
心想有了这个半个时辰,自己就能认主沧龙印,补足身体根基,修为大进,再以沧龙印整备全军,布下大阵,也不是不可与北周胡人势力拼个高下。
“唳”
一声锐鸣传入心灵之中。
陈平急速奔跑之中,抬头一看,就见前方远远云层之中,小青鸟已经不再往前飞,而是原地划着圈子打着转转。
“竟然还有拦截。”
陈平双眉微轩。
通过小青鸟的视角,已然看清了那两股烟尘的最前方,到底都有谁。
“东木军,虎威军,果然,这些人所谓的合作谋取沧龙印之举,原来是假的,每一个都想着吃独食,全都留着许多后手,准备随后截杀。
难怪,事先萧乘风和姬玄武等人就说好,得手之后,就在城外幽山坳商讨印归谁家,不为别的原因,只因为这一段路,最好埋伏兵马,好算计。”
“按理来说,熊霸一方的七煞天罗军也应该出现,还有贪狼军
是了,贪狼军狼主被方清竹当场斩杀,死得无声无息的,以至于后续命令没有传将出来。
而熊霸的话,他与杜惊云两人与自己一路南来,应该并没有得到七煞天罗军的军首的允准,而是私自行动。
所以,面对数方强敌,他势单力薄,只得退去。”
有着小青鸟的一双眼睛,陈平观人观势,尤其是察敌寻踪方面,占了许多便宜。
此时,不但能知道兴庆府各方高手的位置,更是把各方势力的行动方向,也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心中转念,就能大致上估测出所有人的想法,以及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北周胡人高手众多,一旦被围,就算是地榜第一,也不一定能杀出重围。
而靖海王府,真正属于靖海王姬长烈的靖海卫早就被调到临山府,准备坐山观虎斗。
身处兴庆府中的靖海王世子姬玄歌,却是引来崔家势力,聚拢大军,也不知道是在打着什么算盘。”
“不过,无论他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单凭他与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勾勾搭搭,若即若离的模样,就不是好路数。”
陈平看清形势之后,感受到四面皆敌,不但心中未曾慌乱,反而气血沸腾起来。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兴庆府繁华兴盛之地,千里沃野,数十近百万百姓,两处出口又是地势险恶,易守难攻。
想要抢在胡人之前,把一团乱麻状的兴庆府理顺,聚拢力量,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不经过一番血战,死战,根本就不可能。
这也正是攘外必先安内的重要战略意义所在了。
否则,胡人一来,偌大的兴庆府连个主事人都没有。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甚至,还有着许多势力,想要早早开门以迎王师
那还玩个鸟?
生民涂炭就在眼前,陈平比此方世界任何人,都能提前看清,那种即将来临的惨况。
并不会抱着丝毫侥幸心理。
他心中涌现觉悟。
脚下越奔越快,并不停留,一头扎向前方两队骑兵拦截路段。
绕路而行,不存在的。
不把这些人打痛打崩,自己哪能立得下足跟。
“福缘天定,护一府百姓,这是天大福缘
战天下高手,抗北胡入侵,这是何等劫运?过得此劫,我道成矣”
“所以,阻我路者,皆为我敌,死不足惜。”
奔到急处,他一声长啸,响彻行云。
声音高亢,远远传了过去。
“萧乘云,姬玄武,大家合作一场,多少有点情意。
先前说好,抢夺沧龙印全凭本事此时速速让开,日后也好相见。”
人还未到,震天音波先行,轰鸣震荡着,如龙吟虎啸。
荒原之上一阵如狂风掠过,草叶偃伏就连各举刀兵,蓄势冲锋的两只骑军,也都微微骚动起来。
好强的威势。
萧乘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此时再看那轰隆隆身形破风,急掠而来的身影,心中无端端的就有了一点不安。
‘难怪几人同时攻入翠湖居,贪狼军狼主身死,我受伤而退,其余两人也是无功而返,偏偏让他笑到了最后。
竟然连方清竹也拿在了手中,可想而知,其人之志,所图之大。’
他恍惚中看到,那急速冲来的,恍如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旌旗啸风的大军,天下无敌的雄师。
“陈平,我东木军带甲十万,麾下百万军民,势广力雄,非你区区数千兵马,所能力抗。
不如把沧龙印交于我等保管,也好得个人情,保住亲朋家眷”
萧乘云还没说完。
陈平长笑道:“萧军师此言差矣,东王公虽然名气甚大,势力不小。
但一路征伐,强征精壮之士,处处家破人亡。
如此行径,与盗匪何异,难成大事。
不如萧军师前来投我,异日他时,许你一个荣华富贵。”
“呃”
萧乘风微微一愣。
好家伙。
我拉拢你倒也罢了。
你竟然还拉拢我。
就凭你那三瓜两枣,一点点兵力。
他突然想笑,再看到对方停下身形,身周气浪滚滚,眉目疏朗,一片豪雄气度,不由神为之夺。
竟然无端端的觉得,这位虽然年纪虽小,兵马虽少,却也不是信口开河,倒是有着几分资本。
还没等他再次说话。
呈夹角状立在原野之上的另一只黑甲骑军之前的姬玄武也是朗声笑道:“陈平兄弟,据我所知,你与北周皇子宇文英,结下了血海深仇。
如今北周势大,已破天门关,十万大军倾刻南下,正是戮力同心之时。
不如携众加入我右京兵马,共抗胡骑,还天下太平。”
姬玄武不愧为潜龙榜排名第九,天下闻名的青年英杰,此话说来,堂堂正正,诚恳至极。
若不是陈平知道,姬家一伙无论是高居庙堂之上,还是各踞地方之雄,全都是一丘之貉,把天下生民不当一回事的家伙,差点就被骗了。
想到靖海王府,再想到那姬长烈和姬玄歌,陈平知道,南离王朝,已然烂透了。
换谁都好,就是不能让姬家人主事。
否则,换汤不换药,到时这天下仍然是这个鸟样,一团乱麻。
不过,姬玄武天下英杰,倒是值得劝说一下。
“姬兄这话不对。若是你们姬家宗师,有抗周拒胡的能力,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天下分崩离析的结果。
姬长寿做不到,你父真武王姬长风同样做不到,劝降的话,不用再说了。”
停了停,也不管姬玄武神情变得极其难看,陈平自顾自说道:“据我所知,右京陪都这一京三府之地,达官贵人豪奢无度,百姓流民,生不如死。
而稍有家资者,全都高高在上,不曾理会百姓死活?
北周胡人来袭,竟然处处开门揖盗,这是为何?
总不能怪罪于所有心向北周之人,都是狼子野心之辈,都是背祖忘宗之人吧。
他们但凡过得下去,又岂会扯旗造反,或投奔胡人。
当然,投胡是不对,是该死,但你们姬家做得不好,那也是事实。”
陈平一腔心事,怎么也控制不住,此时得着机会,直接就说出来。
北周胡人入侵,该死。
南离虐民逞威,当亡!
老大不说老二,全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一出,众人尽皆色变
一员身着红甲,头戴鸟嘴红盔的魁梧将领,呵呵笑出声来:“军师,我就说不用浪费口舌吧,如此狂妄无知之辈,直接碾死就行,哪里用得着跟他废话?”
姜子阳大笑声中,挥动八焰火尖枪,胯下火红骏马起伏向前,身后五百骑,轰隆隆紧紧跟随。
气机引动,一股如同焚城烈焰般的凶猛气机,轰然罩体
姜子阳身上血焰腾起三丈,四周地面轰然下沉,人马合一,身前气浪崩的一声炸裂开来,一枪刺出。
“留下沧龙印,饶你一条小命。”
“少主不可。”
萧乘云心里一惊。
目光在陈平肩上扛着的女子面上扫过,心脏狂跳起来。
想想先前紫竹林方清竹何等嚣狂凶厉,出手招招夺取人命,三光神剑威能莫测。
可是,如今就变成一个低眉顺眼的乖乖少女,就这么被人扛着背着,虚弱得似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家闺秀。
这是为何?
无非三个字。
“打服了。”
少主姜子阳枪势如火,性烈也如火,分外没有耐心。
只是两句话功夫,竟然直杀上前,真是没见识过天下高人,还是说,他看到陈平年轻,所以低估了。
陈平看着这枪锋刺来,迎着五百骑汹汹浪涛,眼神一厉,喝道:“尔父姜元化亲来,也不敢与我这般说话,你算老几?”
他肩头微抖,方清竹落在地上,顺手往后一搁,圆脸小丫头,也放到三个护道者木傀儡的中间脚下重重一踏,地面碎裂下沉的同时,一剑当先。
剑在身前,人随剑走。
身形微晃,已是跨过七丈距离。
在对方快马长枪,刚刚刺出的当口,剑光化为闪电,已然斩到姜子阳的枪尖之上。
以快对快,以强对强。
陈平一声沉喝。
筋骨震荡如雷,金光血焰冲天而起。
剑锋斩破空气,锋刃处出现一道森森黑痕来,你是把整片空间都彻底斩开。
哧
声如破竹。
八焰火尖枪,只是微微顿了顿,从中间裂了开来,从枪尖到枪尾,全都被一剖而开。
姜子阳面上的冷笑,还没来得及荡漾开来,面容就彻底僵住。
他只觉得,眼前那黑剑,就如冷电,又如巨峰,
厚重与锋锐两种意蕴映入心底,让他感应错乱,完全想不出应对方式来。
五百军气力量汇聚,百忙中以攻转防,枪杆微竖,想要引开对方前斩之力。
就发现,好像枪上挂着滚滚长河,完全引之不动。
无穷巨力向后冲击,竟似无法阻挡。
嘭
震荡之中。
姜子阳双手骨骼同时断裂,骨茬从关节处断裂,白色骨头飞溅倒射,血水点点,如箭如矢,咻咻啸叫倒卷而来。
“少主。”
萧乘风心头大急。
这叫什么事?
你这军阵是厉害,聚力攻坚也是强悍无比,但也要看什么人啊。
谁不知道混元宗陈平神力无双,混元金身法练成后,最是不惧与人硬拼。
你虽然是先天境界,再怎么借着军阵之力,也不能小看天下英雄。
更何况,你都没看见方清竹那乖乖巧巧如同小媳妇般的诡异么?
连方清竹都只能臣服,你这潜龙榜都没排上前列的人,出什么头,炸什么刺?
“剑下留人。”
萧乘云左手使剑,一剑如云如烟,就递到了陈平的身前。
劲力绵绵无尽,借力卸力妙到毫巅,一剑刺出,如百川改流,把陈平顺势前斩的黑龙剑引得偏离轨迹。
此时才听到姜子阳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吼之声。
他两条胳膊,只是一剑接触,就已经全部断了。
手中八焰火尖枪,更是如同破铜烂铁一般的,被剑光从中剖成两片,嗖嗖分飞两侧,刺死两个骑卒。
“想要抢夺沧龙印,就得有身死的准备。”
陈平神情凛然,一剑在手,战场所有人马,气机流动,全都反应在心田。
自沧龙印被激发,奇异能量大量吸取入体,陈平体魄精元厚重,更有一种充盈满溢之感。
全身力量无端端的又增加了三千余斤,如今已然达到了四万斤力。
再挥舞起二百三十八斤重的黑龙剑。
看起来全不使力,却是动辄如山崩地裂,简直无法阻挡。
再加上他混元金身法达到精通境界,开了三神窍之“玉枕”一窍,气血归拢,开辟天湖。
时时刻刻都有天地灵机入脑,只感觉四周一片清晰,脑海清明无比。
不管是气机,血元,还是天地灵机,杀气敌意,全都映照心田,无处可藏。
方圆数百丈之内,敌人一举一动,条分缕析的从心头一一经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姜子阳这般猛打猛冲的战将,尤其是借着军阵之力攻击的的战将,是他最喜欢的。
按理来说,携八百军气一体,攻击起来,自是无往而不利。
这也正是姜子阳信心十足,明明知道面对的是厉害高手,仍然敢于上前冲击,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的原因。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军气凝聚到最顶点,就被陈平一剑点中节点,把军气暂时打散
在短暂的时间之内,他就如瀚海之中孤身一人,直面万丈海涛。
啪的一声,双臂被震碎,全身力量,都被一剑倒卷回来。
身形忍不住向后腾起,再也控制不住。
身周疾风掠过,萧乘云已然近前救援,一剑引偏了那催魂夺命的黑龙剑,姜子阳心头微喜,转眼心头就愤恨起来:“放箭,不能让他喘息。”
在他想来,只要身后五百骑同时进攻,箭雨袭落,长枪乱刺。
就算对方有着三头六臂,也是应接不暇,只能饮恨当场。
“天真。”
陈平嘴角微撇,冷笑出声。
被引偏的黑龙剑忽然消失,明明被萧乘云以无双剑技绞缠引导,卸力锁困,那剑闪了闪就失了影踪。
再发现时,剑光已然爆裂如雷,炸开空气,刺到了半空之中姜子阳的眉心。
“七星裂空,清风无影”
萧乘云何等见识力底蕴,一看这剑势剑意,心里就凉了半截。
对方那黑龙剑看起来沉重笨拙,动起来却是灵动万端。
剑锋并不是太过锐利,甚至都没有怎么开锋,但是,一剑动处,就把姜子阳的千炼耀金火尖枪直接剖开成两片。
这一剑,自然是锋锐无匹的七星剑式,号称天下无物不可斩。
这倒也罢了,接下来,对方用出来的剑式,更是古怪,看看就在此处,却在彼处,完全看不出下一刻会出现在何处。
根本就锁拦不住。
这显然是清微山独门剑式,清风无影剑。
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心之所在,剑之所在。
刚刚看得明白这两剑的名堂。
萧乘云心中就是一阵剧痛。
眼中看到的就是,姜子阳的脑袋,已经被剑光穿过。
嘭的一声,炸成漫空血水。
“不”
感受到那道剑光宛如狂龙升天,呼啸着回转,自己还没接剑,眉心、胸膛以及丹田处,全都出现一分为二的感觉。
萧乘云心中寒冷,再不敢耽搁,脊椎如龙般一伸一缩,身形弹动,剑光游动,嗖的一声,就退出十余丈远。
口中嘶声厉吼,“撤,后撤”
前冲容易后撤难。
那滚滚朱雀骑哪里刹得住脚,仍然往前疾冲。
被陈平剑光一绞,就已倒下十余骑。
然后,就见到一道青影冲天而起,几个腾跃,穿过朱雀骑长阵。
肩上扛着一人,左手拎着一人,怀中放着金印,右手拎着黑剑,俯身前冲。
身后拉出数十道残影,身体突前处,风势如锥。
“拦不拦?”
姬玄武眼眸狂缩。
如果说先前一起行动之时,大家都在打酱油,也看不出谁的本事如何。
但此时见着,就有一种心惊胆寒的感觉。
自己是潜龙榜第九,对方是潜龙榜十八。
按常理推断,自己应该比对方要强上一倍。
事实上呢?
看着先前朱雀军姜子阳大喇喇上前,那位集军气之后,自己都不敢正撄其锋的东木军少主,竟然如同纸片人一般,被直接撕裂,打碎脑袋。
而排名在地榜二十一的天下有名大高手萧乘云,竟然只懂得一旁牵制,不敢正面抵挡一招。
而且,在陈平冲过之后,只能无能为力的呼叫骑军撤退,不敢再去追击。
这还是东木军军师萧乘风吗?
怕不是遇到一个假的。
“拦不得。”
旁边响起一声沉喝。
虎威军军主许延宗方天画戟微摆,军势一展,把左右为难的姬玄武拦在了身后,更是引军后撤,让出一条通道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平此人虽强,难以力敌。
但北周胡骑兵马已动,决不会放过他等得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才是我等出手良机。”
“许叔叔说得对极。”
姬玄武长嘘一口气,只感觉背后都已被冷汗浸湿。
刚刚那一刻,只因自己起心想要拦挡,气机牵引之下,他就发现,有一座高可及云的巨山重重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让开通路,才稍稍缓过气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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