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谜 三雷霆手段

    从依稀可辨的建筑看来，惹尔认得这是市郊最大的一处农贸批发市场，不远处还有个很大的垃圾场，这成了这个城市霉菌生长最丰富的有机质来源之一。

    四人尽量在平时宽阔此时却成了小道的四车道公路上走，因为路边长着的，全是高得不可思议，美得令人窒息巨大菌树。

    对的，菌树，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这疯长的霉菌了。原来它们只是流在人体血管内致人死地的可怕疾病源，不到两天时间，只能用菌树来形容它们了。

    “惹尔，不要去看那些尸体，只看着我！”路琦的话叫他的目光从一辆仍在燃烧却仍长了不少霉块的军车旁的人形菌块移开。

    “路琦，我想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惹尔问道。

    “先离开这里，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记住，生命重要，绝对要跟着我，千万不要因为好奇心而送了命！”路琦厉声提醒。

    惹尔拼命点头，脚下更加小心，任由两边的大汉像挟持人质一样紧抓着他的双臂，小心地跟着路琦走着。

    路越来越难走，耳旁响着的，是肉眼可见的霉菌疯长时发出的密集咝咝声。而且，在受了一次教训后，路琦更加小心地观察两边，不时抬手让他们停下来，让那长得巨大的、蠕动起来的圆圆滚滚的菌块上方爆裂开，在如同锅炉猛然被穿了一个洞的如涛巨响中喷出粗大的牛乳般的孢子射流。这壮观的菌块孢子流爆发产生的激波足以将人在这脚下遍是粘液的地域跌倒，然后冲进旁边不知是长成什么样的菌块中去！更可怕的是，随着孢子的喷射，那菌块内的几十立方米恶心粘液会以极快的速度淌出。上次就是吃了这个亏，虽然路琦和两个大汉带着他反应极快地躲过孢子流的激波，但那几乎将大腿都淹没的粘液差点将他们全冲走！

    人？猛然间惹尔脚下踩到了什么，将他的脚卡在中间，抬起一看，差点没让他当场吐出来，竟是挂着无数黑色绿色霉菌块的整笼人体胸部，他的脚就卡在踩断的肋骨中，那菌块下的肉还很新鲜，红红的心脏被他一脚踩烂了，糊在脚上，那感觉，呃……

    猛然惊觉，注意看去，才发现周围到处是被霉菌块裹着的尸体，到处都是啊！惹尔的心颤抖起来，可能在几小时前，他们还是鲜活的生命，为了求生而聚集于此，但是，没有逃脱……

    “呼！”头上猛地响起数架，不，是数十架飞机飞过的声音，接着无数锡纸包落了下来，其中数包溅落到他们之前的粘液中。路琦捡起一个撕开锡纸一看，是一件防化服。

    “唉！现在才想起来，又有什么用？”惹尔叹道。路琦将防化服丢下道：“已经调动军队来控制了，况且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开始大规模投放防化服，真不简单哪。看来我们要快些走出城了。呵呵，不知今天能不能出去，现在距最外的五环还有二十多公里呢。”

    天都快黑了，仍没有走出市区，惹尔已是疲累加饥渴交织，看看路琦的样子也好不在哪去。奇怪的是两个大汉仍是一言不发。

    而此时的霉菌森林，开始呈现一种属于夜色中的美。他们惊异地发现，一些白天看起来不起眼的比如白色和灰色菌块，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中，竟发出柔和的光线来。

    红的、黄的、绿的，点点柔和的光芒照着本来就色彩缤纷的菌树，如同大型灯会展，竟显得比白天更美更迷人。夜完全黑了，更多霉菌块发出来的光线可以看到，壮观的光海取代了昨日的城市景观灯光，如同一片神话世界。

    最迷人的，是一些从菌块深处发出的光，照着每一根菌丝，夜中一根根地有种纤毫毕现的感觉，随着视角的变化或有空气流动吹动菌丝，就是一片片如同梦幻般的光流动的变化。

    惹尔看呆了眼，不知路琦是何感觉，不过他感觉紧抓着自己双臂的两个大汉也有些留恋于这种美景的感觉，好像也在东张西望的。

    有一团红光在前面移动，是不是又一种从没见过的霉菌啊，这红光还蛮亮的。惹尔想道。一阵轻微又清脆的吱吱响声，那团“霉菌”又亮起了绿光，证实了惹尔的想法是错误的，那是一个全身覆盖着铝箔的精巧的机器人。

    “吱吱……”反射着荧荧绿光的黑洞洞镜头对准了他们，那由碳纤维履带驱动的机器人向着他们开了过来。与惹尔感觉获救的欢欣心情不同的是，路琦如被马蜂刺了一样，啊地大叫了一声，手舞足蹈了一番，才狼狈地在粘液上站稳。惹尔不由怪怪地望了他一眼。

    一盏冷光灯亮起，几乎将周围菌块的光全掩盖下去，照亮了四人清冷的身影。机器人翻起一块液晶彩屏，上面出现的是惹尔熟悉又讨厌的人，被他称作猪头的本市市长。

    一脸沮丧的市长后面赫然是无数的士兵，还有数辆装甲车。在他一通程式化表示悲痛的叽叽歪歪后，终于给出了几点他们想要知道的讯息：本市菌情已造成两百万以上的人死亡和失踪；菌情已被军队用化学手段控制住；市民应穿好空投的防化服躲在家中等待营救；已经逃出市区的人必须被集中隔离！

    “妈的！怎么不说说全国的菌情如何了？我的家现在怎么样？老子想回家！！！”惹尔在市长的话说完后忍不住吼起来。可是只知执行程序的机器人哪里管他，播放完后就收回了液晶屏，并又打开一个窗口，升起一个挂着一串防化服的架子来。

    “妈的！”惹尔被这个呆呆的机器人惹得怒极而笑，若不是它在执行营救搜索的任务，真想一脚将它踹烂！

    “看来不妙！”路琦的话打断了惹尔搞破坏的念头，打个手势带着他们走开好一段距离后，才接着说：“看来连我都不易离开市区了。”

    “他奶奶的要把我们统统隔离啊！”惹尔无奈地说。

    “不止！”路琦连连摇头，“很明显军队已经接手控制菌情了。但是从军用运输机空投防化服到现在近十个小时也没见一个士兵出现，那就是说连他们也不敢闯进市区，只能派机器人进来。那些留在市里的人就是穿上了防化服也是在等死。而所提到的化学方式控制……妈的，一说就来了啊！”

    数个冒着看不清是啥色的烟的罐子呼呼地飞来，落在他们周围，很快那些菌块的光就被烟雾完全遮盖了。

    “原地蹲下不要动！打开氧气筒！这是枯叶剂！”路琦的吼声在一片黑暗中响起。

    恐怖的黑暗！十几分钟后惹尔才逐渐看到一些光，在这十几分钟里，他只感觉全身一阵阵地发凉，沿着背脊骨，从头一直凉到了四肢百骸。他终于明白了，从小到大遇到的最恐怖的事，就是这在完全的黑暗中在毒气中呆上一段漫长的十几分钟。

    “好了，我们继续走。”路琦倒是很镇定，让惹尔不得不佩服，而全身瘫软的他，则是被两个大汉提着手臂拖着走的。

    唉，他感觉真是丢脸到家了。

    果然这些落叶剂管用，周围的霉菌好像全部死亡，至少它们不再发出光来。此时只有一些夜光能让他们勉强看到周围，这夜光，应是天空中悬浮着的孢子云反射的别处发散着的菌光吧。

    “站住！”老大一个声音猛地响起来，吓得连紧抓着惹尔双臂的大汉都抖了一下，只是他们身体抖动的方式有些怪异，只是被吓得更厉害的惹尔没注意到罢了。

    两盏大灯刹那间将周围映得一片通亮，在被照亮飞舞着的孢子里，惹尔费了好大的劲才让眼睛习惯了这强光，看清是一辆装甲车和几十个身穿防化服的士兵围住了他们。

    这些士兵可没有疾病控制中心的人那么客气，两个士兵拽着一根高压水带朝着四人就冲，直是将惹尔感觉他已经被冲得稀里哗啦后，才喝道：“快上车！”

    被粗暴地塞进有三防能力的步兵战车后，惹尔又隐隐听到一个当兵的中气十足的声音：“报告排长，经搜索，四周已没有活着的！”

    那排长也吃了zha药一样：“马上给我烧！”

    一道火光闪了起来，一阵隆隆的声音接着响起。

    惹尔好奇地探身从前玻璃看去，只见两个喷火兵操纵着喷火器向周围的菌块喷出长长的火龙。

    呼啦啦！那些霉块还真不是好烧，喷出的火龙引起了一些火后，烧不了一会儿又熄了，看来并没有引燃，而是喷火器喷出的燃料在燃烧。

    排长火了：“辣块妈妈的！再烧！集中在一起烧！前方兄弟已经打开了防火带，我们烧不起来非让他们笑话不可！”

    “呵呵！”路琦轻笑起来，惹尔也跟着他笑笑。

    不愧是喷火兵，这些兵大哥硬是有办法，不多时，大片的菌块真的熊熊燃烧起来。然后士兵们在火中鬼嚎了一阵，又统统钻进了车里，因为多了四个人，这不大的步兵战车内挤得一塌糊涂。

    “兄弟，有救到活人吗？”因为两个大汉早已很拘谨地坐在车内一角，惹尔麻木的双臂终于可以自由活动，车开了几分钟后他忍不住打开包头揭去面具问道，路琦想制止，已经来不及。

    “你不想要命了？”排长就坐在他旁边，若不是戴着防毒面具，吼起来那唾沫星子都可以溅到他脸上：“还好现在车里的空气已经换得干干净净了，再早一分钟你就等死吧！”

    “有救到活人吗？”路琦在一旁问道。

    “有！救到两个，都是快要死的样子了，一对小情人，鼻子里都长出绿毛了，跟着我们的救护车送他们到后面的帐篷医院了。”排长无奈地叹气，“主席亲自在北京坐镇指挥，上级交待必须以雷霆手段扑灭菌情，妈的……”

    排长突然不说了，低着头痛苦地捂着脸，小声地说：“只救出六个。”

    “我们的兄弟，牺牲了八人。”一个小战士在一旁说。

    惹尔的心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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