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嬷嬷沉着脸下令。
静月斋的丫鬟早叫她调教得服服帖帖,闻言立即上前,顶着被李芙抽打的痛,费力将她拉到一边。
萧秋儿一得了自由,立即就往李芙身上扑去。
“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承恩侯府的嫡女,你居然敢打我!”
只是还未扑到李芙近前,就被舒嬷嬷一把掐住了后脖颈。
“萧三姑娘好大的威风!口口声声承恩侯府嫡女。
奴婢倒要请淑妃娘娘问一问陛下,什么时候赋予承恩侯府特权,可以随意欺辱官家小姐了!”
萧秋儿神色一僵,随即冒出更深重的怒意。
“我欺辱她?你这老婆子莫不是瞎了眼,方才是谁先动手的!
好啊,你仗着淑妃做靠山就敢颠倒黑白,难道就你会告状,我不会吗!”
舒嬷嬷气恼地瞪了李芙一眼,随即淡淡扫向李治中。
“奴婢终归是外人,此事还是李大人处置最为妥当。”
李芙这时才将将从疯狂之中清醒过来,心神一僵,缩着背跪下,结结巴巴道:
“父亲,方才女儿只是一时气恼,又听萧三姑娘口口声声侮辱李府,这才”
“你放屁!”
萧秋儿涨红脸怒骂了一句,“我好心好意来送凤钗给你,这就是李家的待客之道!
今日你们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非要告到皇后娘娘面前,讨个说法!”
李治中愤怒地握紧了拳。
区区一个闺阁女儿,不过仗着是皇亲国戚,竟敢在他这个二品大员面前耍威风。
可这事若是闹到宫中去,李芙在陛下眼里有劣迹在前,即便今日是萧秋儿无理在先,陛下也绝不会站在李家这一边。
今日桩桩件件,李治中早就对李芙这个女儿有了成见。
这会看她还不息事宁人,反而在自己面前告起萧秋儿的状来。
难道自己这个李家当家人,还能当众偏心自己的女儿,不给萧秋儿一个说法吗?
李治中只觉自己往日或许太高看了自己女儿,如今再看李芙战战兢兢却不知悔改的模样,心里头的失望一时达到顶峰。
“芙儿,萧三姑娘毕竟是上门做客,即便有几句口角,你作为主人家也绝不该如此大失风度动手打人。
父亲今日要罚你,你认不认?”
“父亲!”
李芙本以为李治中定会为她撑腰。
就像以往,虞兰娇口舌奚落嘲讽其他贵女,虞横每每都会出面偏袒她一般。
李治中淡漠地转开眼神,“你既然动手打人,为了让你长长记性,为父罚你掌嘴二十。
如此,萧三姑娘可还满意?”
萧秋儿眼珠一转,“素来听闻李大人处事公正,您的处置,小女当然服。只不过,”
她话锋一转,嚣张圆润的面庞上,露出极致的恶意。
“这行刑的人若是李府的下人,碍于主子的威势,难免心疼手软,如此一来,李大人的处置也就没那么公正了。”
“你要如何!”
李治中口气有些不耐。
萧秋儿点了点身边的丫鬟,“就让我承恩侯府的丫鬟来代劳吧,也免得让人误会李大人有心包庇。”
李治中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在他看来,罚都罚了,是谁来动手重要吗。
反正李芙今日势必要吃这个亏,这也是他这个父亲有心敲打。
可李芙却不这样认为,自己的亲爹不维护自己,反而站在萧秋儿那边。
心中酸楚疼痛难以言喻。
可再怎么不甘也无济于事。
萧秋儿的丫鬟揉着手腕上前,轮圆手臂,狠狠一巴掌,重重扇在李芙脸上!
这丫鬟是承恩侯府知道萧秋儿素爱惹事,生怕她在外吃亏,刻意托皇后找来了一个会些粗浅拳脚功夫的丫鬟。
方才她一时大意,让萧秋儿吃了这么大的亏,生怕事后被萧秋儿清算。
如今打着讨好萧秋儿的心思,这一巴掌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甫一动手,手劲可不比李芙这个闺阁娇女小打小闹。
巴掌落到李芙脸上,立即现出一个红肿深刻的巴掌印。
“啪!”
第二巴掌下去,李芙唇角微裂,唇畔流出鲜艳的血痕!
“啪啪啪!”
芙蓉苑里静谧一片,落针可闻,唯有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络绎不绝。
二十巴掌过后,李芙已是鼻青脸肿,鼻孔嘴角鲜血淋漓,就连脸颊两侧都已经肿得破皮。
衬着满脸泪水,整个人狼狈得不堪入目!
饶是李治中对她有些不满,此刻也心软不少。
“好了,已经掌嘴二十,萧三姑娘如今可出气了?”
萧秋儿眼眸斜乜,充满得意和蔑视,“多谢李大人为我做主。”
说完,她又不甘地看了眼虞兰娇。
今日她上门,本就是冲着虞兰娇来的,李芙只是个添头而已。
没想到,半路把李治中招了出来
思及此,她扭过头轻咳一声,娇声道:“虞兰娇,你今天梳的头真好看,能不能教教我呀?”
李芙眼睛一亮,双目灼灼地望了过来!
萧秋儿来者不善,谁都知道。
偏偏满屋子的人,只有她吃了这样大的亏!
如今正好,也叫虞兰娇吃一吃她的排头,最好在虞兰娇脸上打上三四十巴掌,彻底毁了那张招人厌的脸!
虞兰娇似乎也是害怕极了,娇娇怯怯地看着舒嬷嬷,目含祈求地开口:“舒嬷嬷”
舒嬷嬷蹙着眉,“虞姑娘的头发是老奴亲手梳的,萧三姑娘若有兴趣,老奴可以教您。”
李芙不敢置信瞪了过来,双手因极致的愤怒和嫉妒,捏得咯咯作响!
凭什么!
自己受辱的时候,满院子的人一言不发,就连她的亲爹都推她出去息事宁人。
可轮到虞兰娇,这个老妇居然主动站出来维护她!
看到她的神色,虞兰娇眼里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李芙不知道的是,方才萧秋儿说要惩处李芙之时,舒嬷嬷便有心替她撑腰。
毕竟李家姐妹日后都会进春阳宫,若李芙被萧秋儿欺压得太狠,岂不是说明淑妃要被皇后压一头?
只不过诚如她自己所说,她是淑妃身边的嬷嬷,对李府来说的确是外人。
处置这件事,名不正言不顺,这才在口头上将此事推给李治中。
若李治中推脱一二,顺理成章让舒嬷嬷插手。
以舒嬷嬷的老练,必会滑不溜手地保下李芙,让萧秋儿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偏偏,李治中的做法,跟舒嬷嬷的打算完全背道而驰!
大庭广众,三皇子板上钉钉的侍妾被萧秋儿的丫鬟打得鼻青脸肿,传出去,只会堕了淑妃的威名。
所以,当萧秋儿表达出对虞兰娇的恶意时,舒嬷嬷必然不可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萧秋儿得逞。
这只是一个极为简单的权衡之道而已。
偏偏李芙一颗泥木笨拙心,而李治中又不擅内宅之道,硬生生吃了一个这么大的亏。
萧秋儿也没想到舒嬷嬷会这般接话,闻言话语一窒,绞尽脑汁还想说些什么。
就见舒嬷嬷淡淡道:“虞姑娘素来体虚,此事淑妃娘娘也是知道的,今日出来这么久,该回去歇息了。”
虞兰娇乖巧柔顺地点点头,末了又道:“
舒嬷嬷的确精于梳头装扮,往日淑妃娘娘的发饰便多有依赖舒嬷嬷,往日在后宫之中,淑妃娘娘称得上艳冠后宫。
所以,萧三姑娘喜欢舒嬷嬷的手艺也称得上慧眼识珠。”
她掩唇一笑,旖旎离去。
徒留萧秋儿气的几欲吐血!
什么叫淑妃艳冠后宫,什么叫她喜欢舒嬷嬷的手艺!
虞兰娇放的什么屁!
被皇后知道她这个侄女在外大肆宣扬淑妃美貌压过皇后,她哪还有好果子吃。
这个小贱人,还跟以前一样口舌犀利,动辄就要给自己挖坑!
虞兰娇和李枝出了芙蓉苑,就见小郭氏着急忙慌跑了过来。
“我的儿,你没事吧,一听说芙蓉苑里大打出手,我这颗心就怕的不行,忙不迭就赶了过来,你可没吃亏吧?”
李枝讷讷地摇了摇头。
虞兰娇微微一笑,素来沉静的容颜出现难得一见的俏皮和狡黠。
“二婶不必如此忧心,有舒嬷嬷在,怎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吃亏呢?”
舒嬷嬷神色一顿,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
方才在芙蓉苑,她为何出声相帮,舒嬷嬷心里清楚,虞兰娇心里也清楚。
可李枝和小郭氏,却是如雾里看花,看不分明。
此刻听虞兰娇亲昵而炫耀地提起此事,小郭氏不由思量开。
李芙做不了皇子妃,已经隐隐传出风声。
今日连李芙这个嫡长女,在李治中地维护下,都吃了萧秋儿地亏。
虞兰娇却毫发无伤,听这话头,还是舒嬷嬷主动维护。
莫非淑妃对虞兰娇这般爱重,甚至远超过了对李芙这个嫡长女的看重?
若真是如此,枝儿和她交好,日后定是受益无穷!
思及此,小郭氏心头一片火热。
忙热情殷切地请虞兰娇和舒嬷嬷去她院子里坐坐。
舒嬷嬷对虞兰娇狐假虎威的这套把戏心知肚明,可越是心知肚明,就越为她的算无遗策而赞叹不已。
如此女子,智珠在胸不说,更难得的是,对局势的把控无一丝错漏。
若能入春阳宫,定会让三皇子如虎添翼。
说不得,最后淑妃娘娘并不会放弃她,还是会找机会抬举她到三皇子身边。
想明白这一点,舒嬷嬷脸上也热络了几分。
打定主意回宫后,要将李府之中,虞兰娇的一举一动一字不漏地报给淑妃娘娘。
芙蓉苑,萧秋儿离开后,李芙浑身一摊。
李治中冷漠地站在她身前,“你如今这副模样,哪还有李家嫡长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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