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等人听到那声音传来,也不惊讶,各自略略躬身,对那黑暗之中道:“族长有礼了!”
却是又听到那声音道:“使不得,使不得。使君大人这般恭谦,可叫老生草虔如何自处?”
秦渊这才循声望去。他早就察觉到主楼上层有一人坐立在一边,此刻这么面对面的看过去,倒是心中略微震惊。原来那说话之人,通体用黑纱包裹,只在双眼部位才留出那么一点间隙。再观他黑纱之内的容貌,瘦骨嶙峋,像是被榨干了血肉的干尸,甚是令人恐怖。
秦渊心中琢磨:“原本就觉得他的真元若有若无的,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躯而已。只是不知道他患了何种恶疾,竟是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微微看向灵儿,又轻声问洛云道:“你们这位族长,到底得了什么病?”
洛云哪里知道,他也不过只见过族长几面而已,便是族长患病一说,若不是褚翎天说起,怕是他一辈子也不知道了。更何况,他根本就看不清楚眼前的这位族长,哪里晓得那族长此刻的尊容是何等的恐怖。
秦渊见他答不上话来,只淡淡一笑,对着灵儿说:“灵儿,幸好这周遭都是漆黑一片,若不是如此,你定是要被这族长的面貌吓上一跳了。”
灵儿听秦渊这般说道,心中自是有了计议。她虽是看不清那族长所在,但是凭着她一身不凡的道行,自然是可以察觉到他的气息。只见那人气息似有似无,简直一个奄奄一息之辈,苟延残喘而已。灵儿冲着那族长一拜,却是问道:“听闻族长身患重症,见不到光鲜,可我们修道之辈,本就百邪不侵,草虔族长到底是得了什么恶疾?”
秦渊一听,着实被灵儿那爽直的问话惊了一下。草虔就更加惊讶了,甚至于有了恐惧之意,他顿了片刻,怯怯地对秦渊和灵儿道:“使君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为何还要问老生呢?老生五年前一时贪念,早就注定了今日的生死了。使君大人若是要取老生的性命,尽管取去就好,只是莫要伤了我的族人!”
他含糊其辞地答了一通,倒是令秦渊和灵儿摸不着头脑了。好在灵儿机灵聪慧,应道:“草虔族长多虑了,若是我们要取你的性命,也不会这般问你的话了。”
草虔沉吟道:“使君大人不是雨泽之人?”
秦渊、灵儿一愣,知道草虔已是从他们的话语之中察觉到了些许讯息。“原来这草虔一直把我们当做是雨泽之人,我倒是要套出他的一番话来。”灵儿狡黠一笑,对着草虔道:“哈哈。想必我雨泽的使者平日里是把你们欺压惯了,不过此次我二人前来却是奉了泊戟掌门的吩咐,务必要对草虔族长礼遇有加。”
草虔却是心生疑惑,他既然听出了灵儿话语之中的不实之处,单凭她这番话也是不能令草虔信服。“泊戟掌门让二位使君前来我山麓小族,到底是所谓何事呢?”草虔狡猾地问道,已是不提之前所说的性命攸关之事。
灵儿嘻嘻一笑,她从草虔之前的那句“一时贪念”已是猜到了几分虚实,便胡乱说道:“自然是来寻宝的?”
她这话一出,草虔顿时一震,那本就虚弱不堪的身躯几欲跌倒下来。只是除了秦渊之外,别人根本就察觉不到他的这一举动。
草虔重重喘息片刻,这才说道:“泊戟掌门果真是了得,无论小老儿如何的掩藏,终是躲不过他的慧眼啊!”
秦渊见草虔这幅模样,再想到先前他说得那番话,灵机一动道:“草虔族长一身血肉尽失,想必也是那宝贝所为吧!”
哪知道草虔听到这话,险些就晕死了过去。他本以为躲在如此暗淡的竹楼之中,任谁也难以察觉到他的面容。“泊戟掌门所料甚是,老生我道行低浅,根本就驾驭不住这宝贝。若不是当年贪心不足,早就该把这宝贝送到雨泽了。”
秦渊见自家所料不虚,对着灵儿一笑,灵儿会意,微微把声音变得严厉道:“草虔族长,你可知道你私自把这宝贝据为己有,已是把你的族人推到了风浪之尖?”
草虔一窒,他好歹也是山麓族的族长,虽然这山麓族奉行弱肉强食之道,但是他对自己的族人却是有着一番博爱之情。他连忙俯身叩地道:“还望使君大人饶恕了这干族人。此事全是老生一人所为,跟这些族人毫无瓜葛,使君大人取我性命即可!”
灵儿又是厉声道:“只惩处你一人,怕是难以震慑其余小族了。不杀鸡儆猴,我雨泽之下千百族众岂不是个个不把雨泽当做一回事了?”
草虔又是叩头,哀求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使君大人贵为天人,还望不要与我们这些山野匹夫计较了。”
秦渊见他声色俱下,心中不忍,便接过话道:“这可是你族中之人?”
草虔循声望去,却是一片漆黑,自己也看不清秦渊所指何人。只好问道:“使君大人说的可是洛云侄儿?”他虽是看不清周遭环境,但褚翎天早就将先前洛云与族中弟子相斗之事说与他听。
秦渊点头道:“正是!”
草虔应道:“洛云侄儿自然是我族中之人!不知他可有不敬之处,可曾冒犯到使君大人?”
秦渊也不应他,又说道:“既然他是你族中之人,我便卖你一个面子。今日之事,我就不多计较。”
洛云听秦渊说道,连忙道:“族长,使君大人已收我为徒,只是此事还未禀明族长。”
草虔听罢,心中略显舒缓道:“这可是你的福祉。使君大人既然要收你为徒,我哪里还有异议。只是,你跟在使君大人身边,可要常常念及山麓族人的好,莫要再与那些人计较了!”草虔见洛云成了秦渊的弟子,生怕他日后心存报复之心,免不了要对山麓族不利。他这番嘱咐,只求尽心,洛云日后所为他已是无能为力了。
洛云却是应道:“族长叮嘱的甚是,洛云日后一定不辱没了山麓族的名望。”
秦渊心中一笑,“这个傻弟子,先前那些族人是怎么欺辱你的,你倒是爽快地不提了。还让我这个师父替你抱不平了。”
草虔突然眉头微微一皱,冲着秦渊拜倒:“使君大人,老生还有一个请求,还望成全。若是使君大人不应,老生即便是那宝贝带到地府也不愿交出来了。”
秦渊一怔,原本怯怯惊惊的草虔,怎突然间又会变作了气势,便问道:“草虔族长请讲,到底是何事?”
草虔见秦渊问话,这才叹了口气。他刚才那是堵上了一把,他见秦渊甚是喜爱洛云,便生出了一个计议。但是若秦渊不吃他这一招,整个山麓族便被他摆到了绝境之上。好在,秦渊本就不是雨泽之人,哪里会那般的暴戾凶恶。
草虔立起身来,道:“说来此事,还和洛云侄儿有些关系。我山麓一族和禾田道素来有隙。这些年来,我们时常争斗,却是屡屡不及,就在不久前原本属于我族“的百草岭被禾田道占去。那百草岭,顾名思义乃是百余种草药萌生之地。我山麓族历代靠着这些草药为生,而如今却是要看着禾田道的脸色,才能得到些许草药。洛云此番前去禾田道,也是被逼无奈,偷偷闯入百草岭。若是使君大人可以为我山麓一族夺回百草岭,不要说那宝贝,即便是把老生千刀万剐,老生也无半点怨言。”
秦渊听罢,不禁略微动容,他早就知晓洛云前去禾田道乃是为了采些鼠儿果给娘亲治病,而草虔以自家生死为族人谋求福祉也是毋庸置疑。他看了眼灵儿,见她没有异议,便应道:“这事好办,我便去禾田道一趟,想必他们也不敢再与山麓为敌了!”
“好!”草虔激动不已,朝着秦渊又是一拜:“若是使君为我族夺回了百草岭,我定把宝贝双手奉上。”
秦渊应了声,便转身离去,却是见灵儿仍旧立在那里,便问道:“灵儿怎么了?”
灵儿一怔,像是缓过神来,朝着秦渊一笑道:“没事,只是微微想起了一些个事来。不过都是不打紧的事。”说罢,她看了眼黑暗之中的草虔,眉头轻轻一蹙。
三人下了竹楼,却见褚翎天恭候在楼下。秦渊对他微微拱手:“褚长老!”
褚翎天连忙拜了拜,应道:“使君这就去禾田道吗?可要我山麓族出些人力?”
秦渊轻轻摆手,只看了看洛云道:“由他一人随我同去就可以了!”
褚翎天不敢再有异议,连忙在前领路,又把三人带到了竹楼之外。只是他动作缓慢,若不是秦渊、灵儿道心坚韧,怕是早就被他急死了。
出了竹楼,灵儿却是对着秦渊道:“禾田道那便,就由秦大哥一人应付吧。灵儿还有些事情,在这里等你回来!”
秦渊点头,他深知灵儿的秉性,便不再多问。对着洛云道:“我们便去一趟禾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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