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青酒似乎觉得很惊讶。
不曾想知命岛比想象的还要乱,杀人越货在酒馆内都可以看得到,这里奉行的是强者为尊吗?
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门外。
一个看起来三十往上直奔四十的中年男人带着恬静的微笑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服还在往下滴着水,脸色因为寒雨有些发白,但他的身子还是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他曾是天阳市旭升学府的学子,年龄不是他的阻碍,反而是一种磨炼。
身后有一对情侣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笑呵呵的负手而立。
陈大器的眼里不再有年轻人那种拼搏向上的色彩,却有种不可屈服的野性,像是随时准备争斗反叛。
但最令人注意的,还是他腰间造型奇怪的武器,看起来像是放大版的剪刀,还是残缺只有一边的那种。
瞧见这种武器,兽人蛇腹惊怒的神色已经变为讪笑,“刚才那句话是你说的吗?”
陈大器点头道:“是。”
蛇腹秉承着武器越怪能力越怪的信念,说道:“你想买我的脑袋?”
陈大器道:“我赶路太久遇到些事情,已经没钱喝酒驱寒了,所以想要借你的脑袋卖给店家,换几瓶酒就行了。”
蛇腹征了征,道:“换几瓶酒?”
陈大器道:“不错,我对你们的宝贝不感兴趣,也不想要你的脑袋,只想喝酒。”
蛇腹眯眼道:“如此说来,你也想露一手?”
陈大器笑道:“是。”
蛇腹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又瞧了瞧他腰间的奇怪武器,忽然放生大笑,他这一生遇到过无数的怪人怪事,可每一个明天都会有崭新的奇怪事,这让他不断感谢命运的馈赠,能让自己充实的生活每一天。
陈大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懂这只兽在笑什么,若不是身后的小情侣想要拜访一下赵子龙的墓碑,恒老爷子也提醒他要‘入乡随俗’,知命岛完全靠能力和背景,所以才走到所有人的面前。
闵不认识这一行人,只是暗中叹口气,似乎觉得这种中年人脑子有病,冒着生命危险只为几瓶酒?
金风雷也觉得他的脑袋很有毛病。
蛇腹与蜜箭站在了一起,大笑道:“我们兄弟二人的脑袋千金难买......”
陈大器打断了他的话,“我不需要千金,只需要一千块钱换一顿饱饭。”
蛇腹骤然停住了笑声,因为他通过气的流动,察觉到陈大器不是在开玩笑,他也不是个疯子,而是很认真。
但他再看一眼陈大器腰间的类似剪刀的武器,再次笑道:“我听说你们人类有一种隐藏很深的武术世家,他们不断地让家族后辈怀孕,即将临盆时去猎杀术师,等猎杀成功再剖腹,只要成功诞生并继承术式的孩子都会修行古武术和术式,看你的武器,该不会是剪刀门多少代传人吧?”
笑声中,蛇腹与蜜箭互相拍手,随后刀光一闪,似乎要划到陈大器的脖子,但刀光过处,陈大器还是一动不动。
周围的人都有些奇怪,可是蜜箭轻轻地拍拍手,陈大器胸前的衣服突然碎裂,但是蛇腹拿着餐刀指指点点,所有的碎衣又安然无恙穿在陈大器的身上,就像从来没有动过地方。
蛇腹笑问道:“可曾看出什么门道?”
陈大器动也未动,这个大器晚成的男人并不介意这点挑衅,中年人没有少年的朝气,却有少年没有的沉稳,甚至还可以咧出笑脸,道:“看得出来。”
蛇腹狞笑道:“哦?不是大话?”
陈大器耸耸肩,“磁场而已,只不过你们二个兽通过拍手可以彼此交换磁极,从而加快自身速度,又或者改变周围重力和电磁力,所以才会显得速度很快。”
蛇腹看向陈大器腰间的武器,“听你这么说,你的速度更快?”
陈大器答非所问,“我听说这里不管是杀人还是杀兽,只要实力足够,不仅不追责,反而会被拉拢?”
蛇腹傲然道:“是又如何。”
陈大器道:“那我来试一试吧。”
‘试一试’三个字刚说出口,陈大器就消失了。
一个眨眼的瞬间,陈大器长长的吐口气,只是腰间的剪刀已经插入蛇腹的咽喉,每个人都看见宛如手臂长短的剪刀将他的喉咙贯穿。
但没有一个人看清他这柄剑是如何刺入蛇腹咽喉的。
陈大器抹了一把额头汗水,随即笑道:“利用磁场转变身体磁极从而加速,和身体本身的高速运动,到底哪一个更快?”
蛇腹喉咙里已经说不出话,脸上每一根肌肉都在跳动,鼻孔渐渐扩张,张大了嘴,伸出了舌头。
即使这不是他第一次体检死亡,可临死前的体感实在是太过于难受,而他的兄弟蜜箭刚举起餐刀,却看到陈大器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竟然不敢刺出。
因为他也没有看清陈大器的动作。
实在是太快了。
忽然,陈大器又动了,忽然拔出插在蛇腹咽喉的剪刀,身形鬼魅,没人看到他是如何绕过蛇腹,也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只听见极轻极轻的剪刀剪纸的声音响起,陈大器就已经来到蜜箭身后,若不是急速喘息的胸膛,和身体突然打量冒出的汗液蒸发形成的白雾蒸腾,让人有所猜测,否则真的会认为来了一位超级强者。
陈大器提着两只兽的尸体送到柜台前,笑问道:“两个兽的尸体,换一顿丰盛的四人餐酒食,可不可以?”
再次让青酒和外来的陈大器长见识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本是个收银员的年轻姑娘也不怕血,踮起脚尖趴在柜台上,打量几眼蛇腹和蜜箭二人的容貌,对比一下悬赏令和一些大势力给出的悬赏金额后,笑眯眯道:“够了,完全够了。”
小姑娘看起来很瘦弱,可是提起两只兽毫不费力,小跑着像抓只两只鸭一样扔到了后院。
青酒招呼闵坐下,二人默默饮酒。
青酒对此事发表感慨,“一山更比一山高,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单凭身体强度就可以有如此的威力。”
可是,尽管陈大器杀掉蛇腹和蜜箭,想要喝酒吃饭依然需要找人拼桌,他看到青酒这边只有三个人,变向青酒这边走来,但未曾看到金风雷的动作。
金风雷始终捏着一把餐刀,藏在身后。
此时他竟然骤然掠出,一刀裹挟着地上的酒水,向着陈大器的后心刺去。
他的剑本不慢,陈大器也没想到救了他一命,金风雷却想要杀自己。
我杀了两只兽,同为人类他应该感谢我才对吧?带着这种疑问,陈大器缓缓回头。
眼看这一剑即将刺穿他的心窝,谁知就在此时,一道由水晶构成的墙面突兀的矗立在二人之间,金风雷用尽全力的一击只在水晶墙面留下一道极浅的痕迹,手中餐刀也脱手而出,甚至不死心的用最擅长的弧线斩击在墙面上,可结果更让他绝望。
金风雷还想有所动作,一把长剑贯入他的胸膛,随即青酒从江秋那里学到了一种恶趣味的能力使用方式。
在身体内的水晶长剑,此时又发生变化。
笔直的长剑化为最残忍最无情的刺猬,数十根尖刺从金风雷的体内刺出,不能让他快速的致命,却能让金风雷亲眼看到生命的流逝。
金风雷眼珠都快凸了出来,似乎难以置信。
陈大器吐出一口气,看着血液汇集越来越多的脚下,一拱手,“感谢这位兄弟仗义出手。”
陈大器略微想了想,“我请你喝酒吧,想来这些人的悬赏够一顿酒钱。”
这番话让青酒想起江秋和王孙,这两人也是相约喝酒,嘴角便有了微笑,“好。”
......
......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确实无数人的治病良药。
当然,喝酒讲究一个心情,天气,以及谈论的话题。
在已经充满血腥味的酒馆喝酒已经不合适,几人也不是什么讲究排场的人,搬了张桌子坐在院子外面的廊桥中。
听风看雨饮酒。
青酒不喜欢却很擅长喝酒,陈大器喜欢却不擅长,但喝得速度要比青酒还要快上几分,一杯接着一杯,很快脸色就红润起来。
青酒瞧着他,眼里透漏着愉快的神色,军人出身的他本就自带豪迈,喜欢结交朋友的性格,况且陈大器不像那对小情侣和始终笑眯眯的恒老爷子,他总会给身边人一种舒服的感觉,想来这就是独属于中年男人的成熟。
看向酒馆外,风雨夜有几辆车还在前行,驶向未知的黑暗中,溅起的雨水落在路旁的柳树上,为其增色三分。
陈大器忽然放下酒杯,也不讲究酒桌上的劝酒文化,而是歉意笑道:“本该坐在屋内看雨饮酒,结果来到了廊桥内,对不住了。”
青酒笑了笑,“无妨,本来酒馆已经不是久留之地。”
陈大器未说话。
小情侣中,名为谢静的男子好奇问道:“大叔,为什么?”
青酒征了征,随即释然,自己已经是三十飘四十的年纪,眼前的小情侣像是还在上学的孩子,叫自己一声叔叔也没错,解释道:“无论谁杀了人,在人人都有背景有依靠的知命岛,我们不找麻烦,麻烦都会自动找上门的。”
陈大器接着说道:“况且杀人也不是件愉快的事,尤其是有些人确实该杀,更会让人恶心。”
青酒微笑道:“你真为了一顿酒去杀了两只兽?”
陈大器笑道:“就算没有钱,我也会杀了他们。”
青酒好奇道:“为什么?”
陈大器喝了一杯酒,随即稍微抬了抬,示意酒桌上各位喝酒随意,“他们口中的太宗四宝,烈狮团,金狮帮派,我来这里时都听到过不少的传闻,可都是不好的。”
陈大器叹口气,“这里的普通人生活的太难了,想不懂为何不离开这里,去往华韶国富饶的地方,你猜这里的百姓怎么说?”
青酒漏出好奇的表情,就连闵都有些好奇,“说什么了?”
陈大器无奈道:“这里的百姓说,他们的邻居如果让他感受到不舒服,他就可以拎着一把刀找上门砍邻居,同事如此,老板如此,总之这里的规矩是强者制定的,谁能杀人谁就有本事,与咱们这些饱经规则舒服的中年人不一样。所以蛇腹蜜箭,金风雷这样的人所作所为在这里很平常,我却看不下去。”
青酒笑着调侃道:“若真是如此,你每天都能喝酒喝到饱了。”
陈大器哈哈大笑,“那可不行,我的胃受不了。”
中年人之间纯粹的友谊几乎看不到,但是此日此时此酒桌,两个心有灵犀的中年人不掺杂任何利益,也不会劝酒饮酒,而是各自举杯不停。
倒是小情侣产生了新的疑问,谢静趁着两人闲聊的空当,问道:“我想问一下,金风雷为什么会突然暴起杀人吗?我们不是救了他吗?”
青酒解释道:“如果把利益作为第一驱动力,就很好解释了。”
“这一次金风雷折损了面子,折损了实力,受辱与蛇腹蜜箭两只兽,而这位陈兄又杀了两只兽,所以金风雷自然认为,如果杀了陈兄,他得到的耻辱就会被洗刷掉。”
“正如二十年前那位影术师所言,将人心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所有的魑魅魍魉都会出来。”
女子王颖对此不感兴趣,兴致缺缺的看着满院雨水,低声抱怨为何不换一个酒馆,找一个豪华一点的酒店,再不济弄辆车休息也行,几个男人又吹风又淋雨还要喝酒,这算什么兴致。
谢静还小,当然不理解成年男子这种雅致,但是几杯酒下肚,也有些豪迈之意,轻笑道:“要不要和我冲入雨中,我订了一个酒店,看谁先跑过去?”
王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幼稚不幼稚!我化妆了,要跑你自己跑去!”
谢静也不清楚为何女生会把妆容看的比生命还重要,也只能听着女朋友在耳边抱怨,满脸的赔笑。
青酒和陈大器相视一笑。
两位中年人对小情侣之间的情情爱爱不憧憬,只是看到类似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景,想起小时候自己的幼稚所为,也没那么多放不下,只会释然一笑而已。
只是青酒想起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
在碎坡城。同样是一个下雨天,柳叶突然嘴馋想要吃加奶油的蛋糕,江秋拗不过她趁着雨势稍小跑了出去,也没带伞,柳叶便急匆匆拿了把伞跟着冲了出去,可是当两人回来时,身体都被淋湿了。
当时青酒很好奇,一位术师还能被雨淋湿?
询问才得知,两人本来是肩并肩打伞去买蛋糕,可是临近一个小水坑,江秋故意跺了跺脚,溅了柳叶一身水。柳叶当然不客气,回敬回去。于是打着伞的两个人在大街人来人往的注视下,已经二十多岁的两个家伙像六七岁的幼稚孩童,玩着最幼稚的踩水游戏,还是故意找水最多,泥最多的水坑,可是青酒看两个人的神情,都是愉快满足。
有个能陪自己疯,自己玩的伙伴,青酒倒也不好评说现在桌前的两人和江秋柳叶二人,到底哪一方更快乐。
可是青酒觉得,后者玩了一身泥,女子也不在意妆容,想来满脸泥水拉着江秋的袖口一起回家,尤其是带着泥污的小脸抬头专注且幸福的看着身边人,会更让人心动吧。
这顿酒喝的很平常,没有酒后豪言,只有默默饮酒后蹲在墙角去吐,吐完回来接着喝。
临近散场,陈大器才问了一句,“你和身边这位兄弟有住的地方吗?如果不介意可以与我们住一起,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青酒沉思片刻,答应了此事。
一行人打着雨伞走入雨夜,虽然互相心中都存在着顾忌,可却有一股心安之意,只是刚走出酒馆院子没多远,走在最前方的陈大器忽然停了下来。
青酒绕过去,问道:“什么事?”
陈大器摸着腰间的剪刀,“有人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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