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幽州城下杀伐声震天。
“嗡!”
攻城弩的机括声不绝于耳,漫天弩箭齐射幽州城墙,一瞬间的功夫,数以百计的“标枪”便嵌入了墙体。
“杀!”
在攻城弩箭的掩护下,北大营的士兵冲向了幽州城下,伴随在他们身边的是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
由于幽州的护城河水源昨日就被北大营的先头部队从上游切断,所以一座座壕桥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被搭建完,桥下壕沟处,上百名的幽州士兵借着上方木板的庇护,开始向城下挖掘地道。
地面上,包裹着牛皮马革的攻城车、装车率先开路,随后跟着的是抬着云梯的攻城军队。
幽州城上,密密匝匝的箭矢如瓢泼大雨一般自城头倾斜,压得北大营的先头军队抬不起头来。
再付出了几百人的伤亡代价之后,一架架云梯终于被立了起来,攻城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北大营士兵或是踩着云梯,或是借着嵌入墙体的弩箭,不要命地向幽州的城墙上攀爬。
眼见云梯搭在城头上,城上没有战斗经验的士兵们下意识地伸手用力前推,却立刻发出了痛呼之声,他们的手掌顿时鲜血淋漓,原来这些云梯顶端的背面都是抹有剧毒类的铁制倒刺,这些妄图将云梯推倒的士兵不一会儿就面色发紫,浑身无力,耳鸣目眩。
城上各处不断有没有经验的士兵中毒晕倒。
“不要推!”
“浇油!”
“灌金汤!”
“用石头砸!狠狠地砸!”
幽州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和九曲的士兵见状嘶吼道。
此时的云梯发展已经相当完善,一架云梯的重量根本不是几个人合力所能推倒的,而大多数的云梯的梯身长度绝对不会超过城墙高度,一般都是要矮上城垛口一点,就算偶尔有一些超过城墙的云梯,它们的顶端背面一般都伴有各式各样的倒钩,死死咬住城缘,减少了被守城将士推翻的可能。
碎石、宽木、滚烫的火油被守城将士疯狂地扔向城下,引得城下阵阵哀嚎。
那一缸缸煮沸的“金汤”散发着恶臭从上方浇下,许多攻城士兵躲闪不及,被淋在了皮肤上,发出了声声惨叫,而还有的竟是被硬生生地被臭气熏晕了过去。
“放火!”
火把引燃了火油,将云梯和攻城车点燃,城墙下方瞬间浓烟滚滚,烟气缭绕,部分地方已陷入了一片火海。
但这一切并没有阻止得了北大营的攻势,很快地,一架又一架的云梯又搭在了城头。
“支援!我们要支援!”
守城的兵头沙哑着嗓子,一边呼喊,一边举着彩旗向角楼处示意,随后一道弩箭自城外而来,射穿了他的喉咙,兵头刚一倒下,身旁的副手立刻接过了他手中的小旗,接替了他的指挥,不过很快,副手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城下几百米处,尚轻舟骑着战马,亲自指挥道:“射!对准举旗的地方,不要让一面旗帜出现在城墙之上!”
“传令兵!”尚轻舟吼道。
“大人!”
“传我的命令,剩下的攻城部队都冲上去,掩护后续军队推望楼车、搭箭楼!”
幽州城角楼上,薛慕已经将身边的传令兵都派了出去用来了解各处情形,他忧心忡忡地看着下方战场,对方深谙攻城之道,北大营的弩箭在有针对性地专门对打旗语的守军下手,旗语是自己一方和城墙各处沟通的手段,没有旗语的帮助,纵是他居高临下,也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准确地得知各处的伤损情况。
“参将大人,你看!”
薛慕闻声望去,远方的北大营的阵地上,几十座望楼车正朝着幽州城方向驶进。
望楼车是用来登高观察、瞭望敌情的侦察车辆,车底座的中央树立了一根用坚木制成的大望杆,高达四五丈,杆上设置一个方形木屋式的望楼,由于后人们不断地改革创新,北大营的能工巧匠将望楼的规模扩大了三倍不止,使得望楼不仅顶部能和部分城墙齐平,上面还有着能容纳三十人左右的平台,在观察敌人动向的同时达到了箭楼的效果。
“绝不能让这些望楼车靠近,否则我城上将士的弓箭优势将荡然无存!”薛慕心道。
“速将城中车弩一字列开,集中对准对方楼车!”
......
北大营猛烈的攻势直到夜幕降临时才停下来,看着尸横遍野的城下,纵是薛慕历经沙场,此时也不禁悚然动容。
“北大营这是疯了吗?如此不惜伤亡代价的攻城。”
眨眼间,薛慕就明白了北大营的用意:“北大营这是要杀人灭口,他们不想让我们落入其他人手中,他们在怕!他们担心我们会将其他人供出来。”薛慕皱了皱眉:“北大营重除了高博,还有其他人参与了此事?”
薛慕等人布置的防御中心一直在驻扎在南侧的东大营上,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竟是北大营率先发起了攻击,来得还如此突然,攻势如此迅猛,让薛慕根本没有和北大营沟通的机会。
北大营将士从西侧来势汹汹,而负责守卫西侧的将士大部分又是幽州自己的守备军队和一些刚刚征调上来的民兵,富有经验的九曲老兵极少,所以战争刚一打响,城上就陷入了混乱,北大营的第一波军队就攻上了城墙,那事先准备好的诸多守城工具竟是连用都没有用上。
双方在城上进行了激烈的拉锯战,随着死亡人数的不断飙升,幽州这边的守城将士也爆发了潜力,刀光剑影,喋血城头,双方士兵在城道上厮杀、翻滚、咆哮。毕竟北大营的士兵经过正规的训练,作战素质不是幽州这些新兵和民兵所能抗衡的,眼看城头就要完全失手。
好在孟峰发现幽州城其他三面并没有攻城的迹象,及时派了赵参将带着大量的后备兵力赶来支援,这才靠着人数优势硬生生地将北大营击退,城墙重新回到了幽州的手中。
薛慕带着人在城道上巡视,每走几步地上就是一道血泊,城垛上也到处是溅射的血痕,城墙的样子更是奇惨无比,到处插着弩箭,有的地方甚至发生了大规模的龟裂,薛慕知道这是由于之前的雨水未干,墙体又经过烈火的焚烧,使之变得脆弱,薛慕心中苦笑,自己战前还想着坚守三日再请出太子,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城外叮叮咣咣的声音传来,让薛慕心中愈加紧张,北大营这是在抢修损坏的望楼车,难道他们还要夜间攻城?
“薛将军。”
赵参将孤身走了过来,赵参将正色道:“如若北大营夜间攻城,将军可有把握守住?”
薛慕果断地摇了摇头,他伸手制止了赵参将的话,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派人去找老师,你马上去将太子请来,我们的计划提前。”
“好。”赵参将知道情况紧急,北大营下一波攻势随时到来,他二话不说,带着几人匆匆离开城墙,向内城赶去。
......
赵参将和几名亲兵在城中一路策马奔驰,由于幽州下达了战时禁令,此刻大街上丝毫不见人影,直到内城门口,赵参将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才阻止了他们的飞速前行。
“呦,这不是赵参将吗,快给赵参将让路!”
赵执安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指着前方这些低头搬运东西的人和他们身后的马车,蹙眉问道:“三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诚手持贴身铜棍,站在众人之前,回道:“参将大人,我听闻前方战事吃紧,特意派我宋家的人搬运些物资送往城上。”
赵参将起了疑心:“宋家的人?你宋家何时来了这么多人?”
“哈哈,参将不知,我宋家以前做的就是车马行的生意,在幽州城中正巧有一家是我宋家的产业,这些人里大多数都是车马行的人,对了,赵参将,城外战事可是吃紧?”
赵参将经宋诚这一打岔,回过神来,他虽然还是心里有些奇怪宋诚的举动,但毕竟自己还有着任务在身,此刻无暇估计宋诚,他淡淡道:“战事无碍,三先生不必担心,不过三先生要是真心想要帮忙,最好先去请示下孟州府,不然你私自行动到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办了,我们走。”
看着赵参将几人离去,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宋诚身边响起:“三先生,我们......”
宋诚头也未回,低声道:“不要担心,一切照旧。”
......
赵参将带着人一路来到关押太子的营帐前,让他奇怪的是,原本在帐外看守太子的十个护卫,此时却只见到了两人。
他阴沉着脸走到近处,刚要出声责问,眼中瞳孔一缩,瞬间发现了不对,他急急退后一步,抄起佩剑掷了过去,那守卫竟是丝毫没有察觉,被击中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保护将军!”赵参将身边的亲兵察觉异变,都吃了一惊,纷纷抽出长剑挡在赵参将身前。
赵参将猛然抬头看向大帐,他意识到了不妙,暴躁地拨开众人,冲进了营帐之中。
赵参将目光一扫,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惊愕,然后逐渐呆滞。
关押沈烨的营帐此时空空如也,就连守在沈烨旁边的沈司司也都不见了踪影。
在幽州城最危急存亡的时候,沈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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