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宫册 第二十五章鹧鸪天九

    趴在楼顶上，云夕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看着看着，便注意到最里面的一座楼最为精致恢弘，用的木材和造型模样都像极了北靖王府的栖霞楼，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她一闪身飞过去，屏息细听里面的动静。正打算换个位置，脚没踩实，一块乌金黑瓦便顺着屋顶滑落下去。云夕忙回身去接，结果连带着自己也翻身滚了下去。

    踉跄落地后，云夕还惊魂未定，面前突然站着一个人。云夕抬头一眼便认了出来，是段靖鄞的贴身侍从，叶楚风。

    云夕张大了嘴，既尴尬又犹豫着不知从何解释，房里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楚风，客人都到门口了，怎么还不迎进来。”

    叶楚风听罢，闪身站在一边，推开那扇朱红色雕花木门，道：“木姑娘请。”

    屋里香气袅袅，不是那种脂粉香，而是淡雅宜人的草木之香。整间房里装饰的不见任何金粉银饰，却处处透露着品味与雅致。

    云夕从前来揽月楼送香时，柳如霜都是在自己位于侧楼的闺房里招待她。每次她轻车熟路的被柳如霜的贴身丫鬟素绢一路带过去，竟从来不知这揽月楼里还有这样一处所在。

    房间很大，东面的门敞亮的大开着，外面是一座精致的空中花园。绿荫遮蔽，假山流水，几只毛色斑斓的鹦鹉正站在铁架子上小憩。

    花园正中央的藤椅上，段靖鄞一条腿搭在椅背上，一条腿在地上撑着藤椅晃来晃去，手中握着一本书，正眯着眼读得聚精会神。

    四周静的出奇，唯有一缕潺潺额流水声，却更衬得房间内寂静异常。云夕站在那样的寂静里，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段靖鄞头也不抬，翻动了一面书页道：“木姑娘果真是不同寻常，每次来找本王的方式都是这般另辟蹊径。”

    云夕听出来他语气中的挖苦，毕恭毕敬答道：“惊扰了王爷，是云夕的错。”

    段靖鄞将书合上站起身来：“数日不见，木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人情世故了？”

    说着，他走到鹦鹉的秋千架前，往食缸里投了些米进去，突然笑了笑说：“从昨天到现在，木姑娘大概一秒都没合过眼吧。”

    云夕垂首不语。她知道段靖鄞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不过不用再花时间去解释，也好。

    段靖鄞接着道：“先去求汀蓝，又去求太后，连归元庵都跑了，最后才找到我这儿，你这一路够周折啊。”

    云夕道：“不到万不得已，云夕不敢惊动王爷。”

    段靖鄞低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许久，他敛起笑意，缓缓开口：“那你说说看，你万不得已才来求我，可本王凭什么要帮你。”

    云夕咬了咬嘴唇，一字一顿的答道：“医术药理，轻身功夫，或是......容貌身段，这些是您以前想要的。若王爷如今还稀罕，只要能救我娘出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说完这番话，几乎羞耻的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可事到如今，即便要她的性命，她也别无二话。

    段靖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从花园走进房内。他穿着件水玉蓝的冰纨外袍。那样轻佻的颜色，穿在他身上竟丝毫不觉得难看，反而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他悠哉悠哉的走到她面前，云夕直觉想往后退，但理智告诉她必须留在原地。心下正有些慌乱时，段靖鄞突然伸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牢牢的看着她。

    云夕望着他的眼睛，那样深邃的眸子，如同冬日里结了冰的湖水，澄净而寒冷，仿佛可以一眼望进人的心底，令人心悸。

    但她没有躲开，亦是直直的望着他。直到他的目光慢慢地由审视，到打量，再到渐渐泛起笑意。

    他的手指从她的下巴上轻轻挪开，沉静的声音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威力：“好，我答应你。你也最好记得你今天的话。这笔账的数目太大，我是不会轻易勾掉的。”

    “只要王爷开口，万死不辞，”云夕沉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