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承洛之前不给她吃鱼,定是怕她看不见,到时候被刺卡到,现在他抓了大鱼,还细心的给她挑好肉。
真的有心了。
“拿去。”
苏雨卿高兴的准备接过,甚至开始酝酿该怎么说些感人的话,谁知递到手里的则是一副鱼骨架子,只有背部还粘着肉。
“这”
鱼肚子肉呢?
苏雨卿拿着木棍丝毫没有要吃的意思。
“吃啊!”历承洛正吃着没刺的鱼肚子,一脸随意说了一句,“你想吃鱼肚的话,自己去河里捞。”
苏雨卿莫名委屈了,“我怎么捞啊?”
“用眼睛啊!你眼睛不是很好使吗?”
她一愣,看着历承洛的眼睛,顿时心虚下来什么话也不再说了,细嚼慢咽的吃着鱼背。
合着他早就发现她的眼睛已经好了。
原本她还想趁着这个时候,好好观察一下历承洛,谁知根本瞒不住他。
她瘪着嘴,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历承洛耳朵极好,“小叛徒。”
两人虽然斗着嘴,她却觉得内心十分安定和富足,明明饭都吃不饱了,可她好像比起以前更快乐了。
以往他是王爷,她是王妃。
虽然在身体上他们已经足够亲密了,可他们的心却是隔着千山万水,各自都藏着小心思。
谁也没有真正为对方敞开心扉过。
现在一无所有的他们,反而抛弃了那些虚有其表,每句话都是从心而出。
去往黎国,光是骑马就要走上一月。
他们步行的话,起步就是三月,这还没算路途上会遇到什么麻烦之类的。
他们要走过两片河,翻过一座山,经过一个土匪庄,才能抵达黎国。
不说别的,因为乔国的内乱,导致所有黑暗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开始大量囤积粮食和银两,试图要侵占地盘。
老百姓的粮食被收刮干净,自然会有许多百姓想要活命,被迫拖家带口出来找食物。
如此一来大量流民奋勇而出,而距离较近,又相对比较安定的黎国就成了他们的首选。
二人彻底走出乔国,就已经看不到追兵了,可这里的外面的情况似乎更加严峻。
他们走过一片又一片的荒草,路上的尸体数不胜数,大多只剩下脱相的骨头架子,而他们的头发早被剪掉,身上稍好一点的衣服也被人抢去换钱。
人,在满足生存的情况下,人才叫人。
可当人吃不饱的时候,就像野兽,没有一点道德标准,他们心心念念的只有活下去。
历承洛一边走着,一边紧握着苏雨卿的手,她能察觉出他的紧张。
毕竟他们混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
历承洛快速将她拉到树后,避开逃难的人群,扯掉她的斗笠,又抓了一把泥抹到她脸上。
他抹完后,看着苏雨卿笑了起来。
她也笑了,随后在他脸上抹了一把,“你也多来点,别光我一个丑。”
他们从逃命以来,身上早就脏得像淤泥一样了,这脸上一抹,更是跟流民别无二般,混在人群中,再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在这种绝望的气氛下,他们这样一闹,反倒心情舒畅了不少。
苏雨卿沿路看到死去的流民,都会随手帮他们超度,可奈何她的每一步都是数不尽的绝望。
她顶着大太阳,问着身边的人,“你说,在这世道下,我们还能看到太平盛世吗?”
历承洛牵着她的手走着,一句话没说。
可苏雨卿还是看到他眼里的惋惜和难过。
他一直以来都以百姓为立身之本,不管是他之前做的政绩,还是对待百姓的那颗心都无比的真诚。
如果他不靠着邪术操控龙门卫,或许他比任何人都适合当这个皇帝。
可若是他不用邪术,可能连与历珩平起平坐的机会都没有。
又何谈登上皇位呢?
历承洛静默许久之后才说:“天下要想太平,只有统一这一条路。”
苏雨卿正回味着这句话的含义,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妇人。
她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眼角挂着泪,跪在他们面前,“好心人,给口粮吧,孩儿她爹已经饿死了,若是这孩子在死了,我们家就彻底绝后了,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妇人哭得声嘶力竭,苏雨卿捏着手中的粮食,丝毫不敢乱动。
现在所有眼睛都看向他们,如果她拿出粮食了,那必然会招来一波野兽,到时候造成的局面根本无法想象。
历承洛将她揽到身后,好声好气地对妇人说:“对不起,我们也没有粮食了。”
此话一出,老妇人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她也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觉得眼前的二人身上有种贵气,所以决定赌一把。
可她输了,她不在哭泣,而是咬破自己的手指喂到孩子的嘴里。
一滴,两滴,三滴
历承洛见惯了世间的无可奈何,早已养出了钢铁一般的承受力,而苏雨卿却不同,她忏愧于自己懦弱和无动于衷。
到了夜里,大部分流民都睡着了,在寂静的环境中,不断响起大小不一的呼噜声。
苏雨卿即便赶了一天的路,累到话都不想说,可偏偏老妇人的神情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不断打转。
她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历承洛察觉到她的情绪,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我们并不能救所有人,这不是你的错,世道磨人,谁也不能幸免。”
她反复折腾的情绪,在历承洛的一句安慰下,眼泪收不住的落了下来。
历承洛拿出一块饼,“别作声。”
苏雨卿分了一半喂到她嘴边,历承洛扭头过去,似乎想把仅有的余粮都留给她。
可历承洛越躲,她也越不吃,终究还是历承洛妥协了。
他们早已饿到天旋地转,如今也只能细嚼慢咽地吃着,因为水壶里一滴水都没有了。
抬头看着月亮,明亮而耀眼。
历承洛小声说着,“等到了广河就有水了。”
“嗯。”
他就这么说着,说着前方的路,听着近在咫尺的希望,苏雨卿这才沉沉睡去。
一开始他们的旅途虽然累着,但好在粮食水源都是充足的,走起来也不算太难。
如今他们一日一食,也抵不住粮食已经见底。
而他们的路程连三分之一都还有走到。
烈日炎炎下,人没有饭吃,还撑得住,但是没有水喝,三天就会渴死。
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喝水了,从喉咙到胃里都像是有一个火团在燃烧着,就在这时,苏雨卿倒了下去。
没过多久,苏雨卿的嘴边传来一阵清凉。
是水!
她迷迷糊糊中,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断吞着水源。
苏雨卿喝的急,有些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历承洛也不顾及什么了,直接将她嘴角流出的每一滴水喝了进去。
哪里知道他同样也在濒临死亡边缘徘徊着。
苏雨卿醒过来,看到了历承洛手上的水壶十分不解,扯着嗓子问道:“这,水,哪来的?”
“你没事就好。”
她顿时急了,现在人人都自身难保,他手上怎么会有水?
她开始翻着历承洛身上的包裹,果然看到了他们的粮食少了一大半。
苏雨卿瞬间急哭了,“你怎么能用粮食换水呢?我们马上就到广河了,很快就有水了,只要在坚持坚持就好了,可没有粮食,我们该走下去啊!”
“没有水,你连走都走不下去。”
她这才看到,历承洛的嘴唇早已起皮,甚至比她缺水的更严重,可他却把所有的水都给了她。
苏雨卿心中顿时升起愧意。
明明就是她自己没用,现在还连累了历承洛。
她不在说话,摇了摇水壶把最后一点水喂给了历承洛,“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历承洛点头。
两人缓上一口气后,又开始出发,苏雨卿的一双鞋子早已磨出了洞,每走一步都疼的像针扎一样,好在再次抬头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广河。
看到河水的那一刻,一路上的艰辛阴霾都在此刻散尽。
“我们有救了。”
他们大口大口地喝着河水,哪怕喝撑了,也不忘将自己的水壶全部打满。
苏雨卿从没有遇到过这种困境,经过这么一遭,她内心对他的依赖更深了一步。
她高兴地抱上历承洛,死死拽着不放手,也不知道怎么回来,就是舍不得放手。
虽然他们只是走了三分之一,但是终究能看到一点希望了。
历承洛嫌弃地推开她,像是推开鼻涕虫一样,可心里同她一样开心,“好了,你留在这里,我去找点粮食回来。”
他们的粮食早已经吃完了,身上也没有银子,即便是有银子,恐怕也买不起这昂贵的粮食,历承洛要怎么找粮食?
“等等!我同你一起去。”
历承洛知道她不放心,拆开自己的发冠,藏在里面的珍珠也掉了出来,“我去把这个当了,我们就有银子了。”
历承洛过惯了苦日子,所有的难题在他看来都有解决办法。
他又拿出一条红色的丝带,简单的将自己的头发缠起来。
苏雨卿一眼便看出来,那条丝带是她曾经给历承洛包扎用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她心里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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