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夔非常郁闷。
他带领黑骑纵横江湖十余年,试问大乾境内,哪个江湖门派的掌门人见了他,不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昨夜在承天门手持一杆雷火震天戟大显神威,好歹以为终于能压一压山上修士的风头,若不是南宫彦鈜后面及时连出三剑,结果恐怕要凉。
所幸最终又得圣人垂怜,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结果刚才还差点被一只大老鼠给嘎了。
他越想越憋屈。
心中一度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俺这忽上忽下的筑基修为,到底是肿么回事?
其实说到底,青鸾山云笈观的陈青书毕竟是初次下山,涉世尚浅,打心底里不愿过多的造下杀孽,不然那一剑刺穿的恐怕不仅是肩头那么简单了。
陈青书虽然避开了要害,但对典夔还是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伤害,若不是昨夜医家大国手孙南星在皇宫内,典夔的左手铁定废了。
若不然,从此以后,他怕是都只能看着空荡荡的左手哀叹了,终究体会不到左右互搏的妙趣呐。
“商老弟,你快给俺说说禁术呗!直娘贼的,这玩意儿还真是又大又硬。”典夔看着被捉妖司抬走的巨大硕鼠,靠近商庆身边问道。
商庆沉吟良久,似乎不愿想起那段为数不多的文字记载,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道:“所谓禁术,顾名思义,就是被禁止的修炼术法。禁术也是神通法门中的一种,它分为气禁、咒禁和术禁,其中尤以术禁为最。传闻‘化妖术’是三千年前玄都山在整理天下道藏时,从一本名叫《瑕揽》的丹书中发现的一种极其古老的炼丹术,然而此术违背天道,泯灭人性,玄都山天宗掌教便亲自抹去了此术的一切记载。”
“既然已经被抹去了痕迹,又为何会重现世间呢?”典夔问出了商庆心中的疑问。
商庆摇摇头,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从崔四爷的妖变程度来看,对方似乎还没有真正掌握到此种丹术。”
“既然是‘禁术’,要练成这种丹药,恐怕也非常艰难吧!”典夔闻言,心怀一丝侥幸。
“不管对方有没有掌握,必须得把他揪出来,不然天下必定大乱。”商庆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
如今对方敢在玉京城中流出这种丹药,至于大乾的其他州府,情况可能也不容乐观。
“我们在明,对方在暗,这又谈何容易呢!”典夔有些气馁地说道。
商庆说道:“典大哥,这就是你的专长了。把崔四爷所有的信息查出来,再抽丝剥茧,或许能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典夔突然正色道:“商老弟你放心,俺回去就给风媒校尉段乘风下令,卫乾司一定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个明明白白。直娘贼的,炼出这种丧尽天良丹药的人,把他剥皮抽筋、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商庆忽然面色一凛,道出了心中的担忧:“若要炼出这种上古丹方,对方绝不是泛泛之辈,想必在丹道一道的造诣必然不俗。然而天下最好的炼丹师都在武当山道门丹宗内,若是此事真牵扯到了山上,我们必须得慎之又慎。”
典夔被商庆的话吓了一跳,“不能吧?丹宗毕竟是道门三大宗之一。”
“画皮画骨难画心,人心隔了一层肚皮呢,谁知道它是红还是黑!总之,典大哥,此事我们不能贸然行动,若是打草惊蛇,恐怕得不偿失。”商庆叮嘱道。
“呵呵呵,老弟今年才弱冠之年吧?”典夔突然问道。
商庆点了点头。
“老弟,俺们结为异姓兄弟如何?”典夔语出惊人。
“这?典大哥别闹!”商庆笑着婉拒。
典夔的面色陡然一变,“莫非商老弟是瞧不起俺,嫌弃俺是一介莽夫吗?”
商庆急忙摆手,硬着头皮道:“绝无此意,典大哥乃是卫乾司的右都尉,我不过是捉妖司的一名七品捉妖师,可不敢高攀!”
典夔闻言不悦道:“狗屁,若真要论起来,是俺高攀了才对。”
商庆正欲开口,典夔又继续开口说道:“都是一根铁棒两个卵蛋的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作甚。老弟,你就一句话,认不认俺这个大哥吧?”
商庆见对方一副近乎无赖的模样,心中只觉荒诞无比,不由得想起大桃树下遇到的那位面如冠玉、龙章凤姿的白衣书生,两人也不过才两面之缘罢了,第二次还被对方坑了一把,想到此处,不由得淡然一笑。
京兆府捕头秦时钺的表弟,来自遥远的大兴府,而且还有一个相当霸气的名字。
他脑中闪过秦时钺名字的同时,思绪一下子飞到了万年县的知子医馆,也不知孟大人醒过来了没有。
他抬头望去,太阳西垂,渲染了整个玉京城上空,红如烈火,蔚然壮观。
典夔先是看见商庆脸上露出了笑容,心中一喜,又见对方抬头看天,便也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眯住了双眼。
相对而站的两人,眼中的景象浑然不同。
商庆收回视线,叉着手,郑重说道:“商庆见过大哥。”
叉手礼,是大乾官方一种极为正式的礼仪。
商庆算是认下这位大哥了。
典夔笑逐颜开,双手按在商庆肩上,疼得脸色微变,不过却是畅快的放声大笑:“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可见这位“人屠”痛快至极。
两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商庆能感觉到,“凶名赫赫”、“卫乾司右都尉”、“圣人宠臣”、“法家门徒”、“人屠”,这些不过是加在对方身上的一种标签罢了,从两人引为“庙门之交”那时起,已是惺惺相惜。
典夔当即决定去附近的酒肆痛饮一千大白,商庆见天色尚早,既然出了内城,也不着急回京兆府去复命了,索性便决定去一趟万年县,“大哥,我们去万年县走一遭。”
万年县的花雕老黄酒可是县里的一绝,典夔回味起那种难忘的味道,吞咽了一下,满口答应下来,
大乾天符二十三载的秋天,注定不平静。
从商庆四天前的那个夜晚踏入捉妖司大门那一刻起,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按照既定的剧情发展着。
两匹高大的骏马在官道上驰骋,扬起无数尘土。
夕阳映照重峦,霞光倾泻万山转眼间,河面波光粼粼,两人在傍晚时分进入了万年县县城。
万年县,知子医馆。
医馆内烛光摇红,入眼处,中药白子柜布满了整面墙壁,一位身穿朴素青衫面容清癯的老者正站在柜子前熟练地抓药。
口中念念有词:“白术二钱,川芎八分,谷芽三钱,神曲三钱,人参一钱,灸草五分,茯苓三钱,熟地三钱,白芍二钱,麦冬钱半,当归钱半......”
商庆二人没有打断他,默默地站在一旁,心中不禁想到,为何这位莫医师先前要让他去别的药铺里抓药,等到老者抓完药,才开口道:“莫医师。”
老者转头一看,发现眼前的年轻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谁了,于是和蔼地询问道:“两位是问诊还是抓药呀?”
“莫医师,您不记得我了?”商庆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两步,说道:“我那三位朋友可还好吗?”
老者向前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回到柜台后面,把刚才抓的药开始打包,“哦,小友你来得正好,他们都醒了,嚷着要回去呢。”
商庆面色一喜,朝老者拱手道:“莫医师杏林春满,小子代三位朋友谢过您老的救命之恩。”
老者清癯的脸上古井无波,只是淡淡地摆摆手,说道:“诊金五枚铜板,药钱三十两银子,诊金就免了,三十两药钱请小友结算一下。”
商庆闻言面露苦涩,向一旁的典夔说道:“大哥,能否先借我三十两银子?”
典夔尴尬一笑:“老弟啊,俺出门从不带钱。”
商庆心中一凉,在怀里摸了摸,摸出几枚铜钱,刚好五枚,朝老者讪讪一笑:“莫医师,小子来的匆忙,我先付诊金,药钱改日再给您老送来可好?”
老者继续包药,冷冷地说了一句:“那可不行,知子医馆还不曾有过这样的规矩。”
典夔欺身向前,身体贴在柜台前,说道:“你这老头,俺二弟既然说了改日会给你送来,就不能通融一下吗?难不成还会少了你的药钱不成?”
老者抬起眼皮,在典夔身上扫了一眼,“问诊五枚铜钱。”
“俺又没病,问甚的诊。”典夔横眉怒道。
老者将包好的药捆在一起,叹息一声,“你已煞气入体,正在侵蚀手臂上的血肉,若不及时将它排出,你这条手臂保不住了。”
商庆闻言眼皮一跳,摘下脖子上佩戴十多年的那枚青玉镂雕牡丹纹玉佩,双手递给老者,说道:
“莫医师,此玉佩是我母亲生前留给我的,我先典押在您这里,待我回去取了银子,再来赎回如何?”
“莫医师医者仁心,还请莫要与我等计较,我大哥的手臂之前确实受过伤,劳烦莫老您帮忙看看。”
老者将玉佩拿在手中,端详许久,随后将玉佩还给商庆,对典夔说道:
“把上衣解了吧!”
典夔突然脸色一变,忸忸怩怩,不知所措。
商庆将玉佩贴身戴好,先对老者郑重的叉手行礼,然后才朝典夔说道:
“大哥,听莫医师的,你不想变成崔四爷那般模样吧?”
典夔闻言,迅速一把扯掉上身的衣裳,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胸前一撮茂密的毛发长势旺盛。
老者看着他右肩的三道伤口,左瞧瞧,右看看,眉间紧锁,沉吟不语。
典夔顿时一突,心里一阵发慌。
“还有得救!”老者捻了捻胡须,才缓缓开口道:
“若是再晚一个时辰,你这条手臂恐怖神仙来了都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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