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子河镇进入了一种诡异状态,一伙来历不明的狠人开始对镇子上的脚行和来往客商进行盘查。
遭瘟鬼是守规矩的,碗子河镇是鬼云盗所庇护的地方,所以任何人只要在这个镇子里交了税就可以免遭抢劫。
杀鸡取卵这种事情他们鬼云盗是坚决要禁止的,只有把劫掠活动稳定在一定的频次才能够保证来往商户敢于踏上这片土地。
北庭一十九州地广人稀,都护府的军力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完全掌控到末梢,基本上到了乡镇一级也就难以垂直管理了,而这,正是鬼云盗赖以生存的空间所在!
但随着北庭都护府开始推行新政,身份证之类的举措开始普及,这导致整个北庭军镇化管理的力度空前的加强。
可这样一来鬼云盗却感觉到了危机,所以暗地里指使他们的爪牙不断阻止、延误、敷衍都护府出台的各类政策推行。
但他们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北庭的新政一旦推广完毕,那么他们如果再想要跟往常一样横行收割北庭就很困难了。
所以这次鬼云盗倾巢出动不顾风险,想要趁着北庭城整饬内乱之际狠狠的从北庭咬下一口肉来。
至于河西一阵烟,那只是一个引子罢了,鬼云盗这个大型暴力犯罪集团对一阵烟这一百来口子马匪根本没有太放在心上。
三大鬼,六小鬼,九个盗匪联盟头领中只有遭瘟鬼想要一口吃掉一阵烟来扩充自己的实力,毕竟他是近五年来最新加入的新鬼。
遭瘟鬼知道碗子河镇依着碗子河而建,是许多来往行商会选择落脚休整的地方,他逐个盘查就是想要把近期进出回龙坡集市的商人筛出来,让他们绘制整个回龙山的详细地图。
被筛选出来的商人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被送往了镇长府邸,在遭瘟鬼的淫威之下不眠不休的挑灯绘制地图。
“遭瘟鬼想要回龙山的地图,他莫不是也对回龙坡集市有想法,”公输钰女扮男装混在商人的队伍里,她现在的身份是年轻采购商“兵爷”的书童。
冬竹心不甘情不愿的背着一大份包裹,她转班没有变,依然是丫鬟,只不过她明面上的主人也变成了“兵爷”。
“兵爷”徐堰兵不知从哪里取得了一身华贵到略显浮夸的丝锦华服,他手中拿着一杆笔,蹙眉思考着:“没想到距离北庭城不足百里的小镇上竟然盘踞着如此悍匪,我放在仔细感应了一番,光是这座镇长府邸之内,一品以上的高手不下二十人!”
冬竹翻了个白眼:“小姐早就跟你说过了,鬼云盗是西域势力最大的匪徒集团,现在认识到了?”
徐堰兵没有理会冬竹的嘲讽,而是对公输钰说:“遭瘟鬼是不是鬼云盗中新加入的一伙?”
公输钰点头,不着痕迹的随口说道:“没错,你想起来了?”
徐堰兵摇了摇头:“我对鬼云盗没有什么印象,我只是通过所见所闻判断出来了。”
公输钰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而后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这时候,遭瘟鬼的一个盗匪手下路过三人身边,恶狠狠的训斥道:“商量过了么?商够了就抓紧画,难不成你想挨鞭子吗?”
徐堰兵立刻就换上了一副很市侩的笑脸:“商量好了商量好了,放心,这就画!”
盗匪手下冷冷的瞥了徐堰兵三人一眼,然后继续巡逻,督促其他“进度缓慢”的人。
见到盗匪手下走远,徐堰兵才一边下笔,一边小声说道:“我去找这身行头的时候观察了一下遭瘟鬼在镇子上的布防状态,两人一组,百步一哨,暗卡只在镇中心地带设置,外部探马只有一组四人!”
冬竹瞪大眼睛看着徐堰兵:“你出去一趟竟然看到了这么多?”
公输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遭瘟鬼的人手虽然高手多,但是总人数并不多?”
徐堰兵在纸上写写画画:“府内的这些高手应该是遭瘟鬼的精锐部队,等闲不会让他们辛苦巡防,据我判断,遭瘟鬼最多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
随后,徐堰兵和公输钰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点了点头。
冬竹听了半天,没有听懂徐堰兵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一百五十人怎么了?你倒是说结果啊?”
徐堰兵没有说话,低头写写画画,反而是公输钰解释道:“冬竹,你想想,遭瘟鬼的人手只有一百五十人,在鬼云盗团伙中实力垫底,他想要提升实力,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冬竹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意思是遭瘟鬼不是想要回龙坡里的财富,而是想要在回龙坡的人他想要吞并一”
“小点声!”公输钰立刻提示道。
冬竹这才闭上了嘴巴,从这时起,她看向徐堰兵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徐堰兵笑了笑:“公输姑娘,你觉得,如果遭瘟鬼想要获得最大利益并以最小的代价吞并一阵烟,他要怎么做?”
公输钰抬头看了徐堰兵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玩味一笑:“我只是个小女子,我怎么知道。”
徐堰兵听到这里,刚刚好将地图画完:“你看,回龙坡的地形,我昨夜摸索出来就这么多了,剩下的,请公输姑娘补全吧。”
说着,他将画笔交给了公输钰,公输钰笑了笑,然后也俯身画了起来。
她注意到,徐堰兵所绘制的回龙山地图上并没有昨夜他们逃离一阵烟追杀所走的那条小路。
公输钰会心一笑,然后下笔添了一些她在昨夜所探索到的地形,也没有把那条小路写上去,就像是把那条小路忘了一样。
很快,一张详尽的回龙山地形图就完成了,公输钰将笔放下,让出了身位。
徐堰兵看了一眼地图,然后惊叹道:“公输姑娘是想看着遭瘟鬼和一阵烟两败俱伤啊。”
公输钰露出一抹天真的疑惑表情:“兵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倒是兵爷竟然精通军略,反而是令人感到意外呢。”
徐堰兵淡淡一笑:“什么军略,我泥腿子出身,也就是跟着账房先生学过几个字,哪里懂得什么军略,都是直觉罢了。”
说完,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默契的不在说话。
房内灯光明亮,公输钰看着衣着浮夸的徐堰兵,心中的疑惑越演越烈:这个阿兵,脾气性格与徐堰兵截然不同,但这观察入微的习惯却十分相似这真的是让人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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