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空。
顾晓晓与林二宝并肩,走在田间小路上。
蝉鸣蛙叫的喧闹声,吵得脑袋嗡嗡的。
明明热得不行,林二宝却觉心冷如冰。
心里实在憋屈,他忍不住张口问:
“为什么?”
顾晓晓正在想事儿,闻言懵了下。
“二宝,你刚说了啥?”
“为什么你要把莲藕告诉别人?”
顾晓晓眉头一挑,“你是不是觉得娘,是个不为自家考虑的人?”
林二宝撇过头去,嘴硬。
“我没有。”
还没有......脸上表情那么明显。
顾晓晓也没戳穿,“二宝,那个浅塘很大,单靠咱们一己之力是没办法挖完的,莲藕如果在这个时节挖出来,埋在泥里明年开春是会发芽的,而且还会变得更老。”
“难道你宁愿莲藕泡在地里头,也不愿意挖出来让大家填饱肚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吃土,把肚子涨成个圆球,难受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吗?”
林二宝迟疑了。
过了半晌才道:
“不是的。”
小反派的同理心很薄弱。
要想加以矫正,就得一点一点小事的积累。
顾晓晓再接再厉,继续说:
“咱们家因为你大哥在外头做工,不必愁困吃喝。但村里头的大家伙都还在每天过着吃泥巴,嚼树根的日子......”
“娘此举不是为村里人所想,而是不想看着你阿公,你二爷爷,三爷爷他们整天愁苦的样子。与娘交好的李家,刘家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娘也想为他们出一份力......”
“二宝,这里是你的家。将来你背井离乡出去奔波,这山坳村便是你的故乡,也是你最后的依靠和后盾。而所谓的故乡,就是由一个个人所组成的,没了他们,这里便不能称作为山坳村。”
林二宝定定地看着眼前人。
他的嘴唇嗫嚅着,声如细蚊般。
“可是我最后的依靠和后盾,不应该是你吗?”
顾晓晓好像听到小反派在说什么,但是声音太小。
她完全没听清。
大手在其肩膀上,郑重地拍了拍。
“总而言之,娘没有不为自家人考虑。三宝四宝小宝他们,我都有安排好出路,也会保证他们衣食无忧,健健康康地长大。”
“把你们都送出大山之后,娘也就完成了任务,可以安安心心的养老啦。”
说起这个出路,林二宝就来气。
拨开那只手,面露不悦。
顾晓晓讪讪的,“怎么了?”
怎么又不高兴了嘛?
“那我呢?”
林二宝指着自己。
“大哥,三弟,四弟,小妹你都安排好了出路,我呢?我有什么?你可曾为我考虑过?”
话说出口,顾晓晓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为什么这段时间,小反派会总是莫名其妙地生气了。
怪她。
都怪她没把话说明白。
“你也是娘的孩子,我肯定有为你考虑啊。去武学馆就是我为你考虑的一条出路,待到你学有所成之后,便可去参加武试,搏一搏出路。若是这条路不行,还可去镖局,镖局开的工钱不低呢,足够你养活自个。”
林二宝蹙眉。
“难道不是你要送三弟去,顺便带上我的吗?”
“当然不是!”
顾晓晓说得刚毅果断。
“三宝才是那个顺带的,前两天去镇上瞧武学馆,主要就是为了二宝你。”
“我为三宝考虑的是另外一条出路,只是他那温吞软弱的性子,出去游学难免会受欺负,我才想着让他跟着你一起去学一段时间。”
得到如此肯定的回答,林二宝心里都乐开了花。
面上却是冷冷的。
话语中还带着一丝怀疑。
“是嘛”
顾晓晓使劲点头。
“当然!”
林二宝嘴角扬起一抹笑,但又很快淡了下去。
“好吧。”
顾晓晓暗地撇嘴。
小反派疑心真重。
母子二人回到家中。
顾晓晓拿上背篼和小锄头,又带了把弯刀,临到出门前,跟几个孩子和王秀莲打了声招呼。
林二宝也拿了把刀和捆绳,跟着走过来,“我也要去,顺便砍捆柴回来。”
顾晓晓没拦着。
家里头三个娃儿都在,且四宝是个机灵的,她也不用担心林老二家那边有啥动静。
朝着山脚走去。
远远的就瞧见里正,林子华,林老头,还有林村医也来了。
都站在树下头,躲着太阳。
几人简单打了个照面,随后便朝着山上爬。
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女孩,背着整背篼的引火柴,大背篓都有她人高。
那是林强子家的小女儿,林小菊。
林小菊的额头上挂满了大颗大颗的汗水,汗水滴进眼里,刺得眼生疼。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忽然看见那边里正和林村医他们,几人结伴着往山上走。
在一刹那,林小菊还看见了顾晓晓的身影。
这么几个人上山去,会是去做什么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小菊把背篓靠在一隐蔽处,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顾晓晓在前边带着路。
中午那会儿下山,她特意留了一些痕迹当做标记,这会儿不用瞎摸索,方便了许多。
再一次站在陡坡处。
顾晓晓没有丝毫犹豫,顺着往下滑。
里正,林老头,林村医三个小老头往陡峭的下坡瞅了眼,又互相对视一眼。
为了村里头,拼了!
几个老家伙拽着坡坎上的树枝,谨慎又缓慢的往下走。
林二宝和林子华走在最后边。
为的便是三个老人发生什么意外,好及时出手相救。
虽说快要到平地的时候,林老头不小心摔了一跤,但好在有惊无险。
没什么大碍。
顾晓晓环顾了一眼四周。
这里和她中午走的时候一个样,没什么变化。
显然是没人来过。
林村医走到浅塘旁,“这就是你挖到莲藕的地方?”
顾晓晓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
里正扶着坎儿跳下去,手脚利索的开始挖。
林二宝,林子华,林村医,林老头也紧随其后,跳了下去,卖力挖着干巴巴的泥土。
几人都在忙着挖莲藕,顾晓晓却不着急,在四周闲逛了起来。
钻进树丛里,发现了好几簇野葱,一根根的都很粗,长势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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