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晓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瞥见坐在屋檐下看书的林四宝。
“四宝,你明日好像就要走了哈?”
郑氏学堂半月放一次假,一次放四天。
林四宝放下书,带着商量的口吻说:“娘,你们明天恐怕有得忙,我跟郑先生说一下,晚两天再去吧?”
“不用。”顾晓晓摆了摆手。
“学业耽误不得,况且娘不指望你帮这点忙。郑先生是个脾气怪的,万一要是因为这点怠慢,不让你再去可就麻烦了。”
郑氏学堂的名声之所以不好,就是一学生因私事儿告假,郑先生闻言,直接让那学生别来了。
学生家里人知道后,带着人上门大闹。
其中具体是为个啥而闹,却不得而知。
但一教书的地儿,闹出些难看的丑闻。
青阳镇本来就不大,这一传十十传百。
名声越传越臭,久而久之,郑氏学堂的学生全走光了。
顾晓晓只打听到因为请假闹出了事儿,到底发生了个啥她也不知道。
但有才华的人,脾气怪点也正常。
林四宝也听顾晓晓说过这事儿。
他闻言顿了下。
“那我听娘的。”
......
吃了晚饭。
门外传来喊声。
顾晓晓走出去,发现就刘婶子和陈婷。
“马婶子不去?”
刘婶子摆手。
“我喊了她,她说身子不爽。”
顾晓晓却明白其中意思,扭头喊:“二宝,走了。”
此话一出,站在旁边的陈婷抖了下。
林二宝走出来,顺便把院门也给拉上。
几人结伴而行。
顾晓晓和刘婶子面面相觑,有意而为之地放慢脚步。
让两个小年轻走在前头。
林二宝睨着旁边的女孩儿,眼中满是探究之意。
长相普普通通,瘦小得跟只小鸡仔似的。
皮肤倒是挺白的,除此之外也没别的看头。
他都不晓得,为何娘会对这个叫陈婷的如此上心。
陈婷似乎十分畏惧林二宝,缩着脖子,低垂着的眼睫轻颤,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林二宝眼睛半眯,看出端倪。
“你很怕我?”
陈婷慌忙摇头,矢口否认。
“没有,没有”
林二宝沉吟不语。
顿觉有些无趣,收回了眼神。
陈婷暗暗地松了口气。
心里却是苦不堪言。
她明明设计晚了两年搬来山坳村,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改变
几人到了宗祠。
天儿还早,院坝里只稀稀拉拉地坐着些人。
顾晓晓找了个角落坐下,拉着陈婷的手唠家常。
“婷婷,你家几口人呀?”
陈婷怯懦地低着头,根本不看顾晓晓的眼睛,缩回自己的手,小声的回答:
“目前只有四口人,过些天应该就有五口了。”
顾晓晓眼中划过懵色,这丫头咋好像很怕她的样子?
“你娘这是怀上快生了吧,咋就你一人在收拾卫生,你家里头人都去哪儿了?”
陈婷乖僻地摇头。
“我娘在我出生那年就难产过世了。我爹前几年又找了个后娘,我后娘在她娘家待产,我爹不放心去照顾她了,让我跟我妹妹先过来把家里收拾好,后娘来了就不用再折腾。”
这口中的妹妹恐怕也是后娘的崽吧
顾晓晓挑眉,“你那个妹妹,我咋没见着?”
“她年岁小身体也不好,干不得重活,在屋里头歇着,不怎么出门。”
顾晓晓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还顺便打探了下陈婷的喜好。
一旁的林二宝,头疼地揉着眉角。
娘这是着了魔吗?
为何会如此喜欢这丫头?
几人闲聊的时候,村里头的人也都差不多来了。
院坝里,满满当当全是人。
村长和里正也来了。
站到高台上头。
里正上前一步,轻咳一声。
下边安静了。
“诸位,今天所召集大家来,是为宣布一件大喜事。”
话还未说完,下边有人打岔。
“我家连着半月嚼树根,啥时候了还能有好事发生?唬谁呢这是!”
“就是啊!这水都快喝不上了,一天就半桶,根本不够喝呀!”
“全天吃树根嚼树皮,水还不让多挑,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
里正前些日子严令,一家只能挑半桶水,好多人为着这事儿埋怨上了。
但又不敢在其面前发作,只能在心里边臭骂泄愤。
可在心里头骂,总归不解气。
今晚开会,一些人故意逮着这个风口,开始借着东风指桑骂槐。
里正也不出言制止,就站在那里,任由那些人发泄。
下边的人说了一大堆,却不见台上的人有半点反应。
显得他们像在无理取闹似的,脸皮薄得都不敢再嚷嚷。
剩下的那几个人,也觉着有些丢脸,悻悻然地闭上嘴。
里正冷眼扫过全场。
“还有人要说吗?”
全体噤声。
里正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都不说了是吧,那就掏干净耳朵听我说!”
话中带了几分怒气。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里正动怒了,纷纷低下头去。
“井里的出水状况,你们不是不知道!每一家都挑一整桶水,就会有别家挑不到水,做人不能只顾眼前,也不能只顾自己!”
“每家只挑半桶水,全村的人都能喝到。你们若是对这个决定有半点不满,或是对我多有怨怼,可以直接迁离这个村子,没人会拦着你!”
人群中,有一人小声嘀咕。
“抱怨一下就发这么大火,跟个土皇帝似的,有什么可耀武扬威的,不就一个里正嘛。”
嘀咕声本不大,可却恰恰是在里正的话刚落下,全场冷寂中时响起。
这嘀咕声,大部分人都听见了。
齐刷刷的侧目,看向那嘀咕的人。
顾晓晓也看了过去。
那不是林强子家的好大儿,富贵嘛。
小子,胆子挺大呀。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单纯的没有脑子。
还没等里正发作,王大春一巴掌打在林富贵的脑袋上,嬉皮笑脸地说:
“臭小子,竟然敢说里正的坏话,活腻了呀你?!这村里谁不知道人家里正可谓是只手遮天,官大着呢。”
这话里话外,尽含讽刺之意。
林强子皱紧眉,把自家儿拉到身后,“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会管教,你还是先管好你自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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