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在门外犹豫不决,忽然听见“嘎吱”的开门声,浑身僵硬着回头,四目相对。
“进来吧。”谢眠眠把门大敞开。
院子里的桌椅被淋湿了,不能坐人,谢眠眠引他进厅堂。
李同走在后边,目光直直跟着她背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李同坐下,谢眠眠又转身要去另一个房间,李同蹭地起身,快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谢眠眠疑惑抬眸,李同硬邦邦地开口:“你不问我来干什么?”
谢眠眠:“不是来贴膏药?”
上次李同误会谢眠眠后,就再也没来过,三伏贴也就搁置了,除了这个谢眠眠想不到自己跟他还有什么交集。
李同握着玻璃瓶没说话,谢眠眠观察他的面色:“生病了?”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询问,李同不知怎么听出了关心的意味。
“没、没生病。”他声音磕磕绊绊,发觉自己脸红了,陡然背过身。
谢眠眠拧眉,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李同在干什么。
李同深吸一口气,又猛地转回来,和谢眠眠面对面站着。
“这个送给你,我之前误会了你,向你道歉!”他递出玻璃瓶。
“啊?”
百合花差点杵到谢眠眠脸上,她偏头避了避,开始回忆李同什么时候误会了自己。
想来想去,发现他一直都挺看不惯自己。
谢眠眠迟迟没接,李同觉得自己脸颊在发热,冰凉的花瓶也变得烫手,瞥了眼桌子,他把花嘭地一放,转身跑了出去。
“哎”谢眠眠想叫住他,谁料李同转身就没了影。
百合花上面还沾着露珠,像是刚采来的,就长在山里,挨着山壁斜着长,谢眠眠采药的时候看见过。
特意摘来同她道歉?勉强算有诚意吧。
谢眠眠单手托腮,目光放空,指腹贴着百合花瓣,很快感到湿意。
药典里讲,取净百合加蜂蜜炮制,有养阴润肺,止咳平喘的功效。
谢眠眠内心纠结,最后嘟囔着把花放在了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算了,还是养着吧。”
才三朵,入药都不够用的。
这段小插曲很快被谢眠眠抛到脑后,吃了早饭,开始整理药材。
天气依旧炎热,不一会儿就把院子里的桌椅水分烤干。
到了中午,晏礼就过来了。
他双手都提了东西,看着挺沉,谢眠眠快步上前从他手里接过一部分,二人一起把东西放进厅堂桌上。
八月十三就在明天,二婶叫了好几个帮忙的,正在清洗碗筷准备明天的酒席,院子里搭起了灶台和借来的桌椅板凳。
二叔二婶忙得热火朝天,反倒谢眠眠这个当事人清闲不已。
晏礼同她说了一些明天的婚礼流程,还有二婶的安排,目光不自觉落在崭新的玻璃瓶上。
太阳正烈,炽热的阳光肆无忌惮照在百合花上,晒得它叶子有些蔫儿了。
“早上摘的?”晏礼问。
谢眠眠顺着他视线看见那三朵百合,随口说起李同早上来过,又陷入了迷惑。
“真奇怪,之前误会我那么多次也都过去了,这次却特地送花来”
谢眠眠自顾自地说着,晏礼盯着野百合,忽然觉得它有些过分张扬。
野百合的花蕊大剌剌伸展,花瓣张牙舞爪翻开蔓延,格外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怎么看都不顺眼。
“不过我不太喜欢百合的释放的味道,所以把它放在通风的地方,不是想故意晒蔫它。”
晏礼视线一直在花上,谢眠眠以为他在担心花被晒到,出言解释。
“这样么,那你会喜欢什么花?”晏礼问。
谢眠眠:“没有特别喜欢的,硬要说的话,山茶花和玫瑰。”
大片大片热烈的玫瑰极具浪漫主义色彩,谢眠眠在这一点遵从俗套。
晏礼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把桌上的袋子打开,带着谢眠眠忙碌起来。
一天很快过去,夜幕慢慢降临,吃晚饭的时候二婶又在饭桌上说起明天的婚礼,还让谢眠眠不要紧张。
谢眠眠笑着看了晏礼一眼,有了先前的约定,心中倒没什么忐忑不安,却一一应下二婶的叮嘱。
回到家洗漱上床,一夜无梦。
天刚蒙蒙亮,罗月就提着箱子敲响了谢眠眠的家门。
开门的是张慧红,屋里点了煤油灯,罗月一进去就听见了低低的谈话声。
同许玥如打过招呼,罗月打开箱子,开始给谢眠眠上妆。
罗月不仅会做衣服,还会给新娘化妆,上次来时就说过她来负责。
罗月动作很快,谢眠眠皮肤又很好,很快上好了妆,剩下的时间,几人就在屋子里说悄悄话。
太阳升起,外面交谈声逐渐多了起来,小孩咯咯咯地嬉笑打闹,二婶进来的时候满脸喜气:“外面来了一位姓罗的先生,还有他夫人,说谢丫你是他的恩人,正坐在大堂里。”
罗月笑:“定是我爸妈来了。”
谢眠眠:“正好,待会儿我再给他把把脉。”
“还想着把脉呢,你今天可是新娘!”许玥如嗔怪。
张慧红:“就是,谢丫你今天就安安心心当你的新娘,今天你最金贵,哪能干活呀!”
许玥如看了她一眼,没有附和。
因为她一想起自己上辈子那些糟心事,就恨不得把王国明和当时的自己千刀万剐。
“外面热闹,我去看看新郎什么时候来。”
许玥如心里发闷,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谢眠眠,便出去透气。
院子里挨挨挤挤围着坐了四桌,大队长喝了白酒,似乎认识罗振海,满面红光地和他说话。
二毛和栓子还有其他几个小孩在院子里嬉笑,嘴里含着奶糖,笑得特别开心。
看了一圈没瞧见萧元,许玥如跨出门槛,在外边的岔路口眺望。
“——砰”
忽然听见车门关闭声,许玥如把视线转到晒谷场,只见远处下来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大肚子光头,旁边跟了个娇小姐,估计是他女儿,后边站着十几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光头扬了扬手,一人点燃引线,紧接着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好多人出来看。
一群人去了谢眠眠二叔家,过了一会儿晏礼和光头一齐走出来,十几人仍然训练有素地跟在他们身后,面上都带着笑,同晏礼说着话。
等他们走近,原本喧哗的院子霎时安静下来,投去惊讶艳羡的目光,过了片刻又爆发出更大的交谈声。
新郎到了,新娘也该出门了,大家笑闹着跟在晏礼后边要去看新娘子,一群人闹哄哄地挤到门口,从中间分开一条路,等晏礼进去。
面前的木门贴了红色的喜字,晏礼站定调整呼吸,抬手轻叩三声。
门从里面打开,张慧红侧身让开,晏礼跨过门槛,不待他寻找,便和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撞了个正着。
谢眠眠笑道:“你来啦。”
晏礼滚了滚喉结,谢眠眠浓密卷翘的睫羽下,眼眸像含着一汪秋水,玫瑰色的唇瓣鲜艳饱满,微微露出皓白的贝齿,正笑意盈盈地看他。
“嗯。”晏礼也笑了笑,“很漂亮。”
围观的人好奇地探进脑袋,看见身穿红色旗袍的新娘,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阵惊讶赞叹。
“新娘子好美啊!”几个小孩挤在大人腿中间惊呼。
众人深表认同。
谢眠眠上前两步,自然而然地挽上晏礼的胳膊。
罗月和张慧红跟在二人后边,帮着给小孩发糖和挡酒。
开席时,大队长上前讲了好长一串的话,无非是又添了一对建立深厚的革命友谊同志啦,作为战友要互相扶持啦,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啦
这是惯例,不过大队长在婚礼上特别讲了谢眠眠对大西村生产队的贡献,当众鼓励表扬她,赢得满堂喝彩。
张全把带来的女儿红当场开坛,酒香四溢,引得不少人看过来。
先前那十几个人就等着这一口呢,一群人拉着晏礼,直说要不醉不归。
张蓝玉识趣地让开,不过酒很香,也跟着喝了两杯就下桌了。
她还是第一次来大西村,张全在喝酒,她吃完饭就自己出门溜达。
吹着田野的微风,陈年老酒的后劲上来,张蓝玉有些晕晕乎乎,身子也左歪右斜,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模样。
“小心!”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同时,张蓝玉脚一滑,就要往旁边的阴水沟里栽。
一双有力的手抓住她的手腕,顺着力的惯性,张蓝玉直接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张蓝玉有惊无险地站稳,阴水沟里横亘着尖锐的石头,要是摔下去非得出血,她后怕般地抬起头,刚想道谢,看见对方那张脸,却忽地愣住了。
“能站稳么?”
萧元嗅到了对方身上的酒气,猜她是喝醉了,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距离,但没有松手。
张蓝玉俏脸一红:“能、能站稳,谢谢”
萧元松开手,转身离开,张蓝玉连忙叫住:“我第一次来大西村,不认识路,你能带我去谢家吗?”
萧元拧眉,推断出她是来参加谢眠眠婚礼的宾客,想了想,点头应声:“跟我来。”
张蓝玉扬起笑意,同他并肩,询问他的姓名,得知萧元是知青,立马道:“你喜欢看书吗?我这里有国外带回来的英文书原著,还有一些数学书,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它们送给你,为了表达我的谢意,还请你不要拒绝。”
萧元顿了顿,摇头:“太贵重了,不必了。”
“知识无价,本就共享,何来贵重一说?”张蓝玉笑了笑,“如果你要是介意,就当做我借给你,你看完还我好了。”
张蓝玉很巧妙地把价钱模糊,并反复表明自己很感激他,因为如果真的摔进去,不仅有毁脸的可能,还有被泥沙呛溺的危险。
书对萧元来说很奢侈,并且是唯一能诱惑到他的东西,张蓝玉看出来了,再接再厉:“请一定要接受,否则我会一直想着这件事睡不着,拜托啦!”
已经能听见谢家传出来的欢笑声,萧元顿住脚步:“好,你给我一个地址,到时候我给你送回来。”
张蓝玉笑眯眯:“我今天回去把书整理好,明天连带着地址一起给你。”
萧元点头,看了一眼谢家门口,人都在里面,便调转方向离开。
张蓝玉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迈着欢快的步伐回到院子里。
岔路口的许玥如怔怔地望着萧元离去的方向,回想他和娇小姐亲密并肩同行的画面,心中涌上无尽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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