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俊有点郁闷.“我说.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这样我有多挫败呢.”
元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了吧.你还知道挫败这个词呢.也算不容易了.沒事我回去了.”
元卿的车刚开到东方名苑a区的大门.就看见两个小区的物业保洁员在清洗马路上的几滩血迹.他瞥了一眼.正等道闸升起的时候.听见他们讨论起來.
“怎么那么难洗.前面还有一滩呢.真是要命.”
“真是奇怪.我在这儿工作那么多年.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条路出车祸.还一天两起.还在同一个地方.”
“是不是最近区里的猫招了煞啊.两起车祸里居然都有猫.不过前一个好一点.起码沒出人命.后一个那姑娘就可怜了.被撞出十几米呢.”
元卿皱着眉.总觉得心里像被人撒了一层细细的沙.异样的感觉特别明显.他看了看副驾位置上的手机.拿起來.又给胡悦宁打了个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为什么还是沒有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元卿不想这么想的.他可以发誓.但是他管不住自己胸腔里那颗越跳越快的心.
他刚出停车场.就巧遇了住在他家楼上一位林奶奶.这位林奶奶是一位老领导的母亲.年纪很大了.精神却十分抖擞.为人热情.总说元卿长得像她小孙子.所以对他特别关照.逢年过节便送东西给他.
林奶奶刚散步回來.见到元卿.刚想上去拍他肩膀.想到他不让人乱碰的毛病.便收了手.叹息道:“小元啊.出了这事.你也别太难过了.”
元卿一听她这话.心口猛地一紧.“婆婆.您说清楚.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你家那口子不是又出车祸了吗.你还不知道.就在大门那儿.现在血迹还在呢.”
元卿虽惊讶.冷静下來后有些狐疑.“可是.我沒有接到通知.”
“你不信林奶奶啊.我早上还去看了.一堆人在讨论來着.说那人就是你爱人.绝不会错的.不然你给你爱人打一下电话不就知道了吗.”
元卿的脑袋嗡地一声.眼前忽地黑了一片.所有的理智和冷静瞬间破灭成灰.他的手渐渐收紧.青筋在手背上轻轻腾跳.
看到他眼睛霎时间红透.林奶奶吓了一跳.自这孩子年前搬來.她便一直觉得这孩子对外人属于五感全无的那种.用潮流一点的话讲就是面瘫.面部神经估计全坏死了.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情绪起伏这么大.她好像.好心办坏事了.
不远处.林奶奶的儿媳刚从超市回來.见到元卿一脸阴鹜地转身离开.她顿觉不好.跑过去拉过自家婆婆.“妈.你跟人家说什么了.”
这老人家年纪越大.嘴也越碎.还听风就是雨的.看刚刚元卿那种反应.她八成跟人家说了什么不好的.可千万别把他们平时在家里私下讨论元家琐事的事说出去啊.那可不就得罪人了吗.
林奶奶道:“能说什么.就说早上那车祸啊.他爱人出车祸.妈安慰几句怎么了.”
“哎呀.不是他爱人出车祸.是他家的猫.妈.你早上什么都沒看见.只听到外围一群人在说‘那是元署长的爱人’.你都沒弄清楚情况.怎么乱说呀.”
“可是我刚听前面一栋的老刘说是死了人啊.”
“那是另一起.死的是另外一个小姑娘.早上小区大门那边是发生了两起事故.”
元卿上了电梯便直接给朱局长打了电话.口气极其阴沉地问为什么不把车祸的情况报给他.
朱局长微愣.想起早上局里有人说伊绍辰那小子的车撞了元卿家的猫的事.心道不好.來兴师问罪了.可.他是无辜的啊.
“元署长.您先别生气.这事儿不算大您日理万机.我们局里觉得不至于为此惊动您.所以才沒报.”
元卿皱眉.“你说什么.”
朱局长一惊.遭了算了算了.人在气头上.除了认错道歉其他的都不好使.大概是那猫对他而言跟家人一样.也是.他好像跟家里人不太对付.这几年好像一直自己住.根本就沒回大院.前几年刚娶了个老婆.沒多久老婆还植物人了.简直是命中犯克.唉.这些个领导.总爱小題大做.非要借些由头來“敲诈”好处.这次如果不出点血.怕是摆不平了还.朱局长抠了抠鼻头.“那个.是我们的错.不然.改天我请您吃个饭.算是赔”
话还沒说完.手机里便传來糟心的占线声.
卧槽.这回真遭了
回家后.元卿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边拿卡和钱包.还边空出手打电话给宁倩.让她帮忙给查查胡悦宁在哪个病房.是不是还活着.
宁倩一听最后一句话.就完全傻了.在那边拼命问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叫是不是还活着
元卿说胡悦宁有可能出车祸了.应该是送到你们医院.他觉察得出自己的声音都在抖.他深呼了几口气.刚进房门便被地上的大箱子吸引了注意力.
箱子里.放着他买给她的龙猫娃娃.龙猫娃娃旁边.有团被包裹得很细致的东西.他走过去轻轻拨开.看到船长那熟悉的毛皮.再触到它身上近乎冰冷的温度时.心里的一团隐忍了许久的火终于燃了起來.灼得他浑身生疼.
船长的尸体显然是被收拾过的.这么说.应该是胡悦宁收拾的.她还活着.
活着
还活着
手机那头的宁倩一直在喊:“阿卿啊.沒有你媳妇的入住记录啊.喂.喂.你在不在听啊.”
元卿把电话挂了.走到床边一看.胡悦宁果然蜷缩在角落.这习惯.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他一直提在喉口的心终于回了胸腔.急促的心跳也渐渐平稳下來.情绪虽然缓了下來.眼圈却越來越红.视线模糊又清晰.仿佛眼前的胡悦宁只是幻觉.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在她跟前.轻轻碰了碰她温热的手臂.氤氲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出來.
幸好.不是幻觉.
幸好她还活着不然他该怎么办他根本不敢去想沒有了她的世界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自长大之后.他便再沒有哭过.尽管眼睛红过许多回.终究忍了回去.他顽固地认为.眼泪是对命运的妥协.他不甘妥协.泪痕就像往心里刻下的沟壑.越多心便越脆弱.他亦不甘脆弱.如今.他却将自己所有的妥协和脆弱.都赤.裸裸地给了眼前这个叫胡悦宁的小女人.
浮华虚世中.火树银花里.他唯一拥有的.便只剩她了
胡悦宁慢慢地抬起头.看见元卿的瞬间.有丝怔愣.“你是不是.很难过.”
元卿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难过是自然.但更多的是喟叹.喟叹老天沒有泯灭所有对他的善意.起码还留了她在他身边.
“你哭了我车祸的那天.你都沒哭.去给大伯父坟前的时候.你也沒哭.今天却哭了.”她嘴角含了一丝苦笑.“你大概.真的很难过吧”
元卿很惊讶.“小宁儿.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
她沒有回答.张开手掌.把手里的名牌递给他.情绪低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沒有把船长照顾好.真的很对不起你养着船长.一定早已把它当成亲人來看待了.可是.由于我的疏忽害了你的亲人.你觉得我很该死对不对.我也觉得我很该死”说着说着.她红肿的眼睛又开始湿润.“连一只猫都照顾不好.我怎么那么沒用呢”
元卿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帮她擦泪.见她这样自责.着急起來.“谁说你该死.谁说的.你不该死.我们还有一辈子.你死了要我怎么办.要我跟你一起死吗.”
胡悦宁抽了抽鼻子.啜泣道:“你骗人.你明明在怪我.你也应该怪我所有人都应该怪我.我妈妈应该是怪我不是个男孩子.让老爷子有了另找新欢的理由;翟焯怪我心高气傲.轻易放弃;欧凯盛怪我草菅婚姻.不守妇道;pocky也应该怪我.居然丢下他一个人睡了那么久;而你.也应该怪我.怪我忘情负义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怪我连一只猫都照顾不好.我这么一无是处.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不不.我是二房.我是小妾來着.你喜欢的是柏樱.如果她沒死.你可能就不会跟我在一起了”
元卿越听越恼.一把将胡悦宁拉起來.她瘫软得站不住脚.他只好抵着她不让她滑下去.“小宁儿.你给我听好了.沒有人有资格怪你.包括你父母.包括我.包括任何一个人.你父母之间的问題与你这个小辈无关.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是因为我让你伤心在前.是我应得的报应.我的报应让你受了苦.是我对不起你.你沒有义务帮我照顾船长.所以你也不需要自责.就算你一无是处.你的一辈子也是我元卿的.就算柏樱真的活过來.你的一辈子也是我的.同样.我的一辈子也是你的.你听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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