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的人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这司浊究竟是怎样给你们洗脑的?!”
黄尚不理解,他也不想理解,
“真是不可理喻,明明已是出窍境,怎还会被这种无谓的情感牵绊。”
“你修的道,是修进屁眼里了?”
“就甘愿到死还只是一颗棋子任人摆布?”
“就不想当那执棋人?改变这狗日的世道?”
黄尚五指用力,金线绷得笔直,深深地勒进刘宪的身体。
只不过刘宪不管不顾,依旧坚定地摆出拳架。
他周身的拳罡在那一刻全部收敛,连同他身上的血纹都全部隐去。
“嗯?”
下一刻,他身上的肌肉开始塌陷。
原本壮实的肌肉开始接连变小,每一次肌肉的塌陷,都会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他的身体呼吸间便缩小了数圈,而捆缚着他身体的金线也松开了刹那。
就那一刹那的功夫,刘宪彻底摆脱了金线的牵制。
“不好!”
黄尚心中一惊,已然失去了对刘宪的锁定。
“上面!”
金线被迅速收回,在他的头顶上化作一片金锦。
咚——
刘宪笔直一线坠下,坠在金锦之上。
这一下,势大力沉,砸得黄尚口鼻处溢出鲜血。
“你竟不惜损耗本源也要救他?那我偏要他死!”
“我要教你明白一个道理!”
刘宪被反震之力弹开,还没等他接近,黄尚头顶金锦开始不断折叠,化作一朵合拢的金莲。
金莲花瓣上金光流转,不像是金锦所化,俨然化作了有灵之物。
“心无外物,方能拾级而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金莲缓缓打开,一道紫气升腾而出,将即将欺身而进的刘宪完全裹住,拉入莲台。
莲台中莲子还未饱满,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其不凡之处。
“我念你已是出窍境,我不杀你,只让你跌一境。”
黄尚此刻不再像先前那般跳脱,像是刘宪让他回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赤诚,仗义,甘愿牺牲。
黄尚觉得这样不对,因为这样救不了天下。
他觉得天下的根烂了,他要往上爬,要爬到能把天下的腌臜连根拔起的位置才罢休!
“你走过的路,我已经替你走过了,那是条死路。咳咳——”
黄尚此刻的状态也有些萎靡,这份神通不是他现在可以随意动用的,尤其是本来应该被三相分摊的压力如今只有他和另一相承受,让他的状态更加雪上加霜。
“无妨,得到了他的身体,我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他看向司浊的身体,知道对方的神异。
只是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疑问。
他走错了,我就走对了吗?
下一刻,穷奇出现,它一爪子抓在了金莲之上。
它知道刘宪要是被困,司浊必然殒命。
它做出了选择。
“妈了个巴子的!喵——”
“老子就他娘地拼了!”
“苟延残喘那么多年,连留个真灵还要看人脸色,我干你的!喵——”
只不过,实力十不存一的穷奇注定没能破开金莲。
黄尚也没有阻止它的意思,他看着又一个来送死的家伙,虽然没认出跟脚,但是他知道必然又是和那司浊有关。
眼见无法救出刘宪,穷奇当下心一横,灵气全开从一只秃毛猫变成了一只肩高数米,体长超过十米的
它张开巨嘴,竟是直接把黄尚的金莲给吞了下去。
...
黄尚沉默了,他都没料想过还有妖兽敢吞他的金莲。
另一面,偷摸跑到李云通所在房间里的人,刚把李云通抓住,本来还想要要挟黄尚,可却被穷奇化作的巨虎吓得没法说话。
场面开始变得混乱起来,而本来对穷奇不以为意的黄尚猛地抬头,看到穷奇眼中的金光。
“什么妖兽,竟能毁我大道!”
他感受到了他的金莲竟然真的出了问题,在眼前这只秃毛巨虎的腹中被缓缓分解。
这折损的可就是他实打实的修为了,而这只巨虎似乎还能获得不小的好处。
“给我死!”
金莲在他控制之下,射出了数道金丝,钉入了穷奇的身体。
一时间,穷奇的身体上瞬间出现无数金光,那都是金莲射出的金丝,刺穿了它的身体,而后迅速消失。
金光一波接着一波,也不知道出现了几波。
每出现一波,就意味着穷奇的身体被无数细线刺穿了一次。
只不过穷奇还在死死支撑,它要看,到底是它先死还是金莲上的道则被他化为己用。
不过,黄尚笑了。
因为,就算穷奇再惊艳,也很难马上融合他的道则。
“这一战,依旧是我胜!”
黄尚知道,只要再来两次,这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凶虎就要死了。
就在这时,司浊的身体突然动了。
在黄尚惊讶的目光中,对方的大手已经摁在了他的脸上。
砰——
黄尚的脑袋被飞跃过来的司浊摁在了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而后黄尚瞬消失,司浊浑身是血,出血点正是他全身窍穴位置。
金莲瞬间消失,连同金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刘宪则是顺势从穷奇的嘴里滑了出来。
他浑身都是穷奇的胃液,显得有些狼狈。
“多谢!”
刘宪知道眼前的这只凶虎就是那只秃毛蠢猫,毕竟斑秃的猫多见,斑秃的老虎可不多见。
他虽然不喜欢穷奇,但是也间接得被对方救了一命,刘宪直接了当地开口道谢。
而司浊也不管不顾,直接盘膝开始调养。
他知道,刘宪和穷奇自然会为其护法。
穷奇全身喷出蒸汽,瞬间变回了原本秃毛猫的模样,落在了司浊怀里。
“好家伙,还真没死...”
它有些后怕,它甚至不敢想象,要是它再一次逃离了战场会发生什么事。
起码,肯定是再没可能进入万妖谱了。
“好在我坚定不移...”
刘宪甩掉身上穷奇的胃液,看了眼对方。
总觉得又有点不喜,但是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相由心生,他觉得,对方一定又是在想什么不怎么上道的事了。
而司浊之所以能够摆脱锦衣的掌控,还得归功于他眉心处的那颗魔核。
因为窍穴被控制,他根本无法动用一丝灵气。
于是,他尝试着控制眉心里的魔核,利用花承雪给他的秘诀,控制着魔气流向他的窍穴。
丝丝缕缕的魔气在他的控制之下,和锦衣的灵气丝线撞在一起,互相湮灭。
湮灭时产生的爆炸,实打实的作用在了司浊身上,这也是为什么他全身的窍穴处都会有这般严重的伤势。
至于消失的黄尚,自然已经出现在了司浊的山河社稷图内。
只不过,他没能和自己的另一相相遇,而是被司浊送进了被乘黄隔开的另一片区域内。
拜司城地界外,在出流云国前往天水国的官道上,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停了下来。
正是黄尚的最后一相。
因为距离太远,他无法清晰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和另外两相的联系已经完全被切断。
“出了什么事?”
从他的第一相消失开始,他就隐约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只不过那时候他离开拜司城还不算太远,而他的第二相胸有成竹地让他尽管去天水国便是。
因此,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此刻,黄尚的两相消失,唯独只剩下他自己,他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诶!怎么走着走着就停了?”
他身后的一个百姓被他突然停下的脚步吓了一跳,
“停就停,别挡路啊!”
他的肩上挑着不轻的货物,因为常年干活而磨出的茧子遍布他的手掌。
突然停下的黄尚让他不得不改变方向,险些把挑着的货物撒了。
黄尚转头看去,那是一个粗布麻衣,头发杂乱的汉子。
“你瞧什么瞧?突然停下来差点撞到你不是?”
常年的辛苦劳作,艰难的生活磨平了他年少时的心气,只留下了对世间的一腔怨怼。
他也想过修道法,可花了几年的积蓄,买了本不入流的练气诀他才意识到,自己连认字都没认全。
于是,那本练气诀直接被他压在了枕头下,权当做未来儿子的传家宝了。
至于他嘛...
算了,人活一辈子,也就凑活着过吧。
只是那种怨天尤人的情绪,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的心中不断滋生。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货物,一年卖得不如一年。
于是,他的脾气也一年差过一年。
“穿的人模狗样的,还不是占了家里的光,换做我这个出生,还指不定谁比谁混得好呢!”
汉子本不善言辞,可常年的生意让他倒是不怯了。
然而这嘴,好巧不巧又随了村里那些泼妇,五行缺了个德。
黄尚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个印章。
“你可认得这个?”
“...官...官印...!?”
汉子看到那个印章的瞬间就慌了,
“官爷!是小的瞎了!小的这不长眼的东西怎么就差点撞上官爷,是小的的错!官爷别生气!”
他认不出那是什么官印,但是他知道,那材质就不是一般市井上的劣质货色能比的,
拿得出这种东西的人,想要摁死自己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于是,他开始认怂。
直接一撂扁担,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黄尚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要是我没这官印,甚至比你还要凄惨,你可当如何?”
汉子先是一愣,也不知眼前这官爷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这还用问?
谁不是欺软怕硬的主?就是流云国的圣皇,不也得看看天上上国的脸色不是?
只不过他不敢直说,连忙反驳,
“哪能啊!官爷,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不干那缺德事儿!”
“那如果有朝一日,你一朝悟道了呢?成为了百姓口中的神仙呢?”
“...”
汉子没有说话,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只是因为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神觉敏锐了百倍不止,周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我开窍了?”
他心中默想,眼睛已经开始滴溜溜乱转,在路上丰腴的妇人身上乱扫,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真开窍了?!”
再看向黄尚的时候,对方手上的那个印章显得如此渺小。
他又突然觉得对方不过是个小官,哪里比得上一朝开窍的自己?
殊不知,他的头顶处有一根若有若无的丝线,连接着黄尚的脑袋。
没错,是黄尚让他有了和自己的一样的视界。
汉子看到的就是他黄尚平时看到的。
那一刻,黄尚的动作在汉子眼中也变成了乌龟爬爬。
“原来...”
汉子的脸上出现了狂喜的表情,
“...这就是悟道的感觉!哈哈哈哈!我牛不凡果然不凡!哈哈哈!”
他的声音迎来周围路人的围观,只是他们眼中只有不解和嘲弄。
“又疯了一个...”
“哎!可不是嘛,年景不好,这种人只会愈来愈多。”
“娃儿别看。”
那一刻,牛不凡只觉得那一声声凡人的声音是这般聒噪。
黄尚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宛如观道。
“你们这群凡人!你们懂个屁!”
他大喝一声,周围的人被他的音浪震地踉跄,赶紧朝着远离他的方向逃跑。
牛不凡哈哈大笑,只觉得自己一朝得道,未来必当前途无量。
他再次察觉到了黄尚的视线,转头看向对方,直接一个箭步上前,
“你还瞧?!”
牛不凡裂开大嘴,
“不过若不是你和我废这两句话,我也无法开悟,我就饶你一命!”
那一刻,黄尚眼中看似无波无澜,但是却酝酿着惊天风暴。
“我一直觉得,是道高了,人心才会贪婪。”
“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发迹时都是那般彬彬有礼。”
“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并非道高者德寡,而是德寡者道高,我是倒果为因了...”
那一刻,司浊山河社稷图中的黄尚其余两相直接消失不见。
“错不在道,错在人心。”
黄尚长久对于道的排斥,让他始终过不了出窍化神的那一关。
此刻,他也悟了。
于是,他斩断了头上和牛不凡连接的那根丝线。
牛不凡瞬间跌落凡尘,黄尚也消失在原地。
那一天,流云国拜司城多出了一尊化神。
那一天,流云国官道上也多出一个疯子,姓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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