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沙的刹那 49:沙上云屋

    皇上带着金日磾往李台这边来，他俩还没有到！匈奴的骑兵就到了！

    这次来进攻李台的匈奴部队是芒多单于亲自带队，扬言要给左贤王推拉报仇雪恨。芒多单于带领八万人的部队，以闪电战态势，突然就出现在李台周围！单于在进攻李台之前，做了不少事情，他们安排牧民将病死的羊马牛等，以交易的名义，用推车偷偷拉到漠上渠和定沙湖，然后许诺给与牧民十倍五倍三倍的酬劳。在丰厚的赏金面前，一些牧民跃跃欲试，觉得把死羊死马死牛运到漠上渠和定沙湖不是一件难办的事情，而且赏酬让人心动！

    于是一大批的羊马牛的病死的尸体就被送到了漠上渠和定沙湖，并且人一回去就可以拿到了赏酬。牧民心生欢喜，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样的危害是多么的严重！

    这种危害正是单于希望看到的

    幸亏李台贡嘎县令和冯广宁将军有所警觉，才避免了更大范围的灾难。这以后牧民把死羊死马死牛运来，交到冯广宁将军和唐大野的守备部队手里，就算完事。牧民依旧向匈奴王庭申报已经把病死羊马牛送到渠里湖里了，依旧按倍数领赏酬！而这边则是把病死的羊马牛在沙地掩埋，改善沙地土壤的肥沃程度！

    牧民和守备兵士的默契，单于不知道，牧民白白得到赏酬。自是欢喜得了不得！

    李台慢慢改善土壤，自是乐在其中！

    芒多单于这次行动志在必得，不仅有左右贤王为左右路军，而且这次他还带来的一件秘密武器！

    大汉的骠骑将军李定，就是那个箭尽力竭，战斗到最后一个时刻，等不来援军，被迫投降匈奴的李定！

    这次李定并不想来攻打大汉，虽然大汉对他薄情寡义，但是他的内心深处，依旧是不愿以汉为敌。但是碍于芒多单于的厚爱，使他无法拒绝，于是只是答应随军而来，

    他自己并不出战杀敌！

    芒多单于同意了他的要求，只是让他随军而来，并不强求他出现在两军鏖战的战场！李定因为有这样的承诺，才来到了李台外围！

    长期的对匈奴作战，李定深知匈奴骑兵的长处，也洞悉汉家军队的软肋！但是李定并没有向单于献计邀功，很多时候都是沉默寡语！

    芒多单于知道李定将军新进降入匈奴，诸多事项，多是不太适合，需要一个磨合期，需要一个心里适应期！也就由着他！毕竟李定是他们匈奴人崇拜的马上英雄，又可以百步穿杨！功夫是一等一的了得！从单于到普通的匈奴人，没有人敢低看李定的！

    李台城楼上的唐大野，发现匈奴骑兵后，随即马上关闭了四个城门，并让人去报告贡嘎县令，请他来城门头商议军情。

    贡嘎县令很快便来到城楼，唐大野向他介绍匈奴的情况！贡嘎县令一边倾听唐大野的汇报，仔细观察匈奴骑兵的动向。并安排城中烽火台点燃牛粪，让烽火台燃起的浓烟向冯广宁将军发出匈奴来犯的信号！

    芒多单于的大将在李台城门前高喊:我们是芒多单于的大军，人数有十万还多，我们芒多单于说了，我们这三天只围这一面城墙，留着三面城墙不围，这三天百姓可以随便进出，可以逃命！三天以后，我们匈奴大军就要攻破城池血洗李台！到时候无论老少男女一律格杀勿论！甚至不放过一条狗！识时务的赶快逃命去吧！

    匈奴大军果然只围一面城墙，其余三面任百姓进出！一律不管不问！百姓从这三面城门进出比平时还要快捷！

    皇上就是这时带着金日磾进的李台城。来到县衙，找不到贡嘎，于是就在城里瞎逛，边转边打听贡嘎县令的下落。一个往城楼上搬运木材的壮汉，对他说:你这会在城里根本找不到贡嘎县令！他这会儿怎么会在城里呢！

    皇上忙问:他跑到哪里去了？难道去躲避匈奴人了么？

    壮汉一边抹汗，一边说:他怎么会躲避匈奴人呢！

    皇上见他半天不说，急得肝火攻心，拉着壮汉的手臂:你倒是说呀，哪里能找到贡嘎！他这个小兔崽子，大敌当前，溜了么？！

    壮汉挣脱他的拉扯，说:你别耽误我的正经事，城头之上正在需要木材点火！给匈奴人熬他们最爱的桐油汤！对，你说贡嘎县令，他不在城墙上，还能在那里！你去城墙上找他！你在现在在街道上找他，累死也找不到！

    皇上的脸色都变绿了，才问出贡嘎的下落，赶紧和金日磾往城楼上爬。上得城楼，但见箭矢如雨纷飞，军士呐喊声不断。皇上和金日磾弯着腰屈着腿，在城楼这里看到了贡嘎，就向他走了过去！贡嘎一看到皇上，先是一个踉跄，接着又是一个踉跄。皇上笑了，说:这才几日不见，连行礼都忘了么！罢了罢了，大敌当前，别穷讲究了！

    贡嘎看到皇上来到李台，来到李台的城楼，下面就是单于的八万大军，不淡定了。着急忙慌地问:你老人家咋来这里？要不你去县衙呆着！这里的弓箭可不长眼睛呀！我的个大老爷呀，求求你去县衙呆着吧！

    皇上笑着摇摇头，说:既然上来了，你们就别想让我下去！我呆在旁边，谁的事都不碍，你们赶快去射匈奴吧，射得准一点，别浪费了老爷的箭羽！对谁也别说我在这里！你个贡大脑袋听到没有！

    皇上看到刚才那个壮汉正在烧柴，一大锅里正冒着热气！皇上问他:这匈奴来犯大汉国境，难道还给他们煮饭吃么？

    壮汉笑着说:这可不是饭菜！这是熬煮的桐油，等一会匈奴人爬城头时，兜头一浇，就有匈奴人的好受的！

    皇上点点头，这叫:兜头杀！这武器厉害！

    这时云姐也来城楼运送物质，在城楼之上望见匈奴军队人山人海！却在恍惚之间，似乎望到了一副杏黄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云姐揉揉眼睛，害怕自己看错，就叫来旁边的陆子辉，陆子辉说:你看得不错！那面黄旗，上面就是李字！

    云姐一下子瘫在那里，半天没有挪动。贡嘎赶紧上前，拉着她躲到城垛后面，避免被流箭射伤。云姐躲在城垛后面，渐渐的黄旗靠近，云姐一下子认出了黄旗下面骑着黄骠马的那个匈奴大将！云姐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贡嘎看到云姐泪流满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上前去问，云姐却只是流泪，并不解释所以然。面对众多匈奴敌兵，贡嘎更是着急上火，刚才那厢来了个皇上！现在云姐又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这是要了他贡嘎的命呀，再说一个皇上，他贡嘎多少条命也抵不了呀！这云姐也跟着添乱！而这时匈奴部队攻势正紧，先头的兵士已然爬墙城墙！贡嘎听到壮汉呐喊一声，滚热桐油兜头而下，匈奴兵鬼哭狼嚎，纷纷奔逃！

    芒多单于挥刀压住阵脚，败退的匈奴部队才停下脚步。芒多单于命令军医给受伤的军士简单包扎，然后整顿队伍，准备再次进攻！

    望着匈奴兵士在摩拳擦掌做准备，云姐叫上陆子辉，和她一起跑到沙上云屋的店面前面，云姐对陆子辉说:你把这面沙上云屋的旗子，扛上！跟我去城头！

    陆子辉并不明白这样做的道理，但是云姐吩咐，他就三下五初二把那面店面招牌大旗卸下，扛着就随云姐跑到城楼上！云姐吩咐陆子辉，赶快打来大旗！对着那个杏黄李字大旗的方向

    芒多单于看到了城楼上有一面沙上云屋的杏黄旗子，不明所以！就问李定这是什么含义。李定顺着芒多单于的手势，才看到了在城楼上摇动的杏黄色的沙上云屋四个大字！李定一下子就呆住了！盯着那个方向望去，那里似乎有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李定眼泪盈眶，暗自问自己:家里的老少，还有自己的爱妻，不是都被那个皇上给斩杀了么？眼前这人又是何人？如何和自己的妻子如此相象！这沙上云屋的四个字，不正是自己和妻子最后一年的春节的对联的一部分么:

    郎跨铁骑挽硬弩

    奴暖寒沙上云屋

    这对面难道是自己的爱妻吴芹云么？她如何逃脱了皇上的惩罚？自己现如今已经上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父老妻子，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残害了他们。自己是天底下彻彻底底的，第一罪人！

    如果城头上面果真是自己的妻子，那自己更不应该再做对不起她的任何事情。

    李定驱马来到芒多单于跟前，对他说:我们可否先行退兵，再做谋划！以避免匈奴兵士过大的伤亡！

    芒多单于起先并不明白李定话的含义，但还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勒着马缰绳，下令暂且收兵，来日再战！

    一天的攻城无果而终，匈奴大军偃旗息鼓回营帐埋锅做饭。李定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他今天看到的人，捌捌玖玖应该就是自己的爱妻。他如何也会来到李台，如何全家都被诛杀而她却可以得以幸免！李定心里宛如乱麻，越想越是没有头绪！只得借酒浇愁，一会儿就喝的酩酊大醉

    皇上和金日磾在城楼上，恰恰看到了云姐让陆子辉挥动那面沙上云屋的大旗！而且远远还看到匈奴队伍里的大汉降将李定。皇上内心的怒火腾一下就起来了，还是大个子金日磾，一把有力地按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动！看看下面会是如何？皇上第一次被人用手臂压着，心里念叨:敢压皇上的金贵的龙骨，敢不让皇上自由行动！敢限制皇上的人身自由

    但是金日磾的力道实在太大，反抗没有半点作用！那好吧，就听听这小子的安排吧！旁观看看戏，看看你们到底演得哪一出？

    晚上匈奴退兵，皇上问金日磾:白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金日磾说:我们要细看，要看到事情的真相！

    皇上说:事情的真相，往往很难看清楚！所以有的时候糊涂就居多！

    金日磾说:别人糊涂，皇上可不能糊涂！对于任何一件事，了解还原真相，让公平不被冷落！我觉得这才是一个好帝王的标准！

    皇上说:你觉得我是好帝王么？你觉得我会以事实为依据，秉公执法么！

    金日磾笑着说:皇上当然会！

    皇上说:我看呀，你不妨去问问那个云姐，看看她为什么一打沙上云屋的旗子，匈奴就不攻城了！这旗帜有什么秘密？能比朕的铁甲军都还厉害么！

    金日磾应和一声，就去找云姐。来到沙上云屋，云姐泪眼婆娑，见到金日磾，就让他坐，给他沏茶。金日磾说:大姐，我们虽然初次见面，但你别把我当外人！其实你的事情我是有耳闻的，只是没有落实当真!今天见到大姐看到李定的情景，我就明白了这个中的缘由！我其实是想帮帮你！以及对面得那个李定，因为我也觉得李定于大汉江山，劳苦功高，他得到这样的结果，都不是我们每个人所希望的！我今天找你，就是想从某些方面，还原一下李定的事实真相！有的不公平，需要历史来还以公平。而有的不公平，却是可以靠人为的努力，让事情还原真相！

    我说的这些不知大姐听懂了没有？

    云姐抹抹泪，点点头，说:最需要还原事实真相的就是李定！为了他的事实真相，我宁愿牺牲自己，为他洗清冤屈！

    金日磾说:我是这么想的，你能不能给李定写一封家书，我潜入匈奴营盘，为你传递家书！我不会看你写的只言片语。你可以尽情给李定写一封妻子的家书！在事情有眉目之前，记得不要说你是李定的家人！也不要对任何人说，我去替你传书！

    云姐一天来心乱如麻，面对在匈奴队伍中的活着的李定，心中悲喜交加，五味杂陈，心里念叨这个性子刚强的李定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路，吃了多少委屈。他投降匈奴一定一定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才走这一步的！自己的老公的为人她是知晓的，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投降匈奴人的。望着金日磾，自己尽管对他不熟悉，但是为了还原李定的清白，她云姐有什么不能去做得呢！她含泪点点头，说:那我这就去写！一切还是拜托你了！你是我和李定的贵人！！！

    金日磾说:你写完我就去！抓紧写吧！

    借着星光，金日磾穿上匈奴服装，很轻松地进了匈奴大营。漫天漫地地找李定的大帐，也不敢向匈奴兵士询问，怕引起过怀疑，坏了事端。终于还是找到了李定的大帐。

    金日磾在帐外，轻声说道:李将军，有故人来访！

    李定正在大帐里苦苦思索当下的景况，突然听到故人来访，赶紧迎出帐门，看到金日磾，有点疑惑，便问:阁下，鄙人并不认识，何言故人之说？

    金日磾说:你是不认识我，但我认识李大将军！我带来了一件送与你的东西，将军一定感兴趣！

    李定还是怀疑，金日磾便已经跨入帐门。从怀里小心拿出云姐的那封写给李定的家书。李定内心如万马奔腾，手抖动着拆开信封，细细看着，细细看着，转瞬之间泪流满面，哭的像个委屈的孩子

    原来皇上因为李定投降匈奴，然后又误认为他帮助匈奴操练兵马，一怒之下，便下令诛杀李定九族。李定的妻子也是在劫难逃，只是手下一个贴己的丫鬟，穿了夫人吴芹云的衣服鞋帽，以身替死，使得李定夫人得以逃命！李定夫人化名云姐，跑到了大汉最远的边陲李台，想远离那些权贵繁华，二呢，如果遇到李定替匈奴攻打大汉，她云姐准备就在李定的面前，坠城寻死，以死抵抗他替匈奴进攻大汉！云姐虽然相信自己的男人，不是那种没有骨气和民族气节的败类！但世事无常，人也是会变化的呀！自己暗想，有朝一日他来攻汉，云姐就第一个不答应！

    李定看完自己妻子的家书，痛恨自己无能，才落得如此地步？！对于万般事端，自己现在自然无力回天，真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金日磾说:你大可以相信我，也给妻子写一封家书！我只字不看！君子一言，请李将军尽管放心！你尽快写，写完以后，我还要赶快出匈奴部队的营盘！

    李定点点头，就在帐台之上，奋笔疾书，把自己想对妻子说的话，以及自己如何兵败战斗到力竭的最后一个时刻！万般种种，一一写得详详细细清清楚楚！

    李定含泪写完，金日磾拍拍他的肩膀，说:无论结果如何，我金日磾在这里，对你说一句，李将军辛苦了！李将军受委屈了！

    然后揣起书信，赶紧离开匈奴大营。出了营盘，看远近河山放亮。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金日磾赶紧从旁侧之门进了李台。

    来到沙上云屋，把李定的亲笔信拿了出来，递给云姐。云姐逐字逐行细看，哽咽得泪湿衣襟。云姐摇着头，锤着胸，痛苦不堪

    云姐朝天怒吼:这老天爷对李定和吴芹云也太不公平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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