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已经在土地庙的大殿之中生起几个火堆,春晓抱着小男孩坐在火堆旁边烤火。
奥丁尔莱不怕冷,别说只是辽东,就是仙界北冥之地,能冻死灵君的极寒,对他来说也只是感觉稍有不适而已。
又不耐烦被陌生人接触,小脸紧绷着坐着一动不动。
要不是事先黎灵一再叮嘱他不要乱来,他早就挣开春晓跑开了。
裴珩皱眉问黎灵,“这孩子是哪来的?”
黎灵一脸无辜地回答道:“就在后院啊,我找茅厕的时候发现他的,看他穿得这样单薄,身边又没个大人,就把他带过来了。”
裴珩眉头皱得更紧了。
“给他点吃的,就让他走吧。”
不是他心狠,而是他这么多年见识过太多尔虞我诈,有些杀手专门利用小孩子接近目标。
对于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就算只是孩子,他也不得不提高警惕。
黎灵听话的点了点头,“好,等我问问他家大人在哪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冻死。”
裴珩知道她心软,也没多说什么。
侍卫在火堆上方架上几根木柴,吊上双耳锅,煮了几锅开水,干粮在火上烤烤,配着开水咸菜就是一顿午饭了。
奥丁尔莱在空间里小嘴就没停过,并不饿,也看不上这样简陋的食物,在黎灵的眼神警告下,勉强啃了半块干粮,就说什么都吃不下了。
怕黎灵发现他吃得太少,悄悄把剩下的半块干粮藏进衣服里。
偏偏被春晓看到了,心疼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小家伙这是饿了多久,一点干粮都不舍得吃完,留一块下来。”
“小姐,我们带上这个小家伙吧,我照顾他,不会给您和王爷添麻烦的。”
黎灵想给春晓点个赞,这丫头正好说了自己想说的话。
而且比她自己说更显得自然。
黎灵反而故意迟疑起来,“我们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再带上个孩子,更是不知道要多出多少麻烦来。”
“要不你问问他家人有哪里,想办法送他回去吧。”
春晓于是低头轻声细语问奥丁尔莱。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你家大人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奥丁尔莱谨记黎灵的叮嘱,问什么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春晓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抬起一双泪眼向黎灵求情。
“小姐,这个孩子还这么小,不记得这些也是正常。”
“他家大人应该不在了,否则怎么忍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穿得还这样单薄。我们带上他吧。”
辽东气候寒冷,地里收成又低,每年冻饿而死的百姓不知凡几。
家里没了活路,卖儿卖女,甚至将亲生骨肉扔到深山老林的事并不少见。
不是这里的百姓心狠,而是实在养不活,非要养着,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只能忍痛舍弃一个,确保其他人能活下去。
这是环境造成的,那些放弃骨肉的人,心里比谁都痛苦。
黎灵一脸为难的看着裴珩。
奚洛儿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冷笑着嘲讽道:“自己都寄人篱下为奴作婢的,还学别人积德行善?天生的贱命,积德再多也改不了奴才命。”
这话裴珩就不爱听了。
本来他为了安全考虑是不想同意黎灵带上奥丁尔莱的。
但是奚洛儿当着他的面,对黎灵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贱命,他听着心里实在不舒服得很。
抿了抿薄唇,淡声说道:“五儿有这样善心,当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本王深感欣慰,就留下这孩子吧。”
奚洛儿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一个侍妾“当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置她这个正妃于何地?
要让她这个正妃也向奚五儿学习不成?
呸,她也配!
黎灵憋笑憋的快内伤,奚洛儿还真是神助攻,以后有机会得好好感谢她一番。
马车再次上路,黎灵车上除了春晓又多了个奥丁尔莱。
以后在经常相处,一直叫小家伙显然不合适,黎灵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小奥。
奥丁尔莱心里不情愿也得忍着,谁让他想跟着黎灵呢,留在黎家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春晓是真的很疼爱奥丁尔莱,坐在晃动不止的马车上,手上也没停了帮他赶制棉衣。
还把自己唯二的厚披风中的一件改小了给他穿。
黎灵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春晓看着睡着的奥丁尔莱,轻声说道:“我小时候每天都盼着有人能可怜我,给我一口吃的,给我一件衣服穿。”
自己淋过雨,就想为别人撑一把雨。
黎灵摸了摸她的头,“你是个好姑娘,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马车晓行夜宿,于十日后赶到了辽东郡郡城,一众官员在城门口列队迎接。
打头的是个身材瘦小的老白胡子老头,远远看到车队便招呼着众官员随他一起跪倒在地,先山呼万岁,超远距离向皇帝问好请安。
再高呼“王爷千岁千千岁,臣等恭迎王爷。”
礼仪十分周到。
裴珩算着路程今天回到郡城,免不了要接见一下官员,早起时特意换了一件正式一些的袍服,外面披着皇帝赏的一件白狐狸皮,大红羽纱面的披风。
端坐于马上,当真是公子如玉,神君下凡一般。
官员们给他面子,裴珩也不敢托大,距离几个马身便扳鞍下马,快步来到近前,伸手扶起打头的老头。
“王大人,京城一别已三年有余,本王甚是挂念。”
“诸位请起,多谢诸位替本王守着封地,诸位辛苦了。”
众官员哪里真的等着裴珩扶,他一伸手,便都自己爬起来,抱拳行礼,问候寒暄。
王大人一脸欣赏地看着裴珩。
“王爷能来,我们再高兴不过,城外风寒,快快,先进城再说。”
裴珩欣然应允,说什么都不肯上马,与王大人把臂而行。
不时回头与众官员攀谈几句,众官员也十分热情地附和着。
互相之间看起来十分和谐亲切。
然而裴珩和众官员应酬一番,回到王宫径直来到黎灵的新住所,一进门脸色就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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