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们猎了一筐雀鸟,让我们把它们做来吃。我们刚答应下来,他就警告我们不要耍花招,让我们老老实实地按照他说的去做。还说,我们活不到离开的时候。我就是想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这番话把巴特尔拜都给吓了一跳,他慌张地扫了一眼四周,唯恐这番话被其他牧民给听了去。
但是很显然,应该有不少牧民都听到了。而且,以他们内部的传话速度,过不了今天晚上,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句话。
这是他的绝密计划,居然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
阿依达娜往地上一屁股坐下去,“如果早晚是死,我们还辛辛苦苦干活儿做什么?不如现在就死了。”
老太太慢慢走了过来。
不是她不想走快,而是两条老寒腿实在不听使唤。
她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孙女儿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很配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起来:“我个老婆子还以为累死累活的,能谋条生路。没想到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那还做什么呀,等死好了。”
巴特尔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向白毛时,恨不得把眼神变为锋利的剑将他碎尸万段。
白毛把头低得很低,“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他偷偷拿眼神剜了一眼老太太和阿依达娜。
巴特尔拜旁边的手下想为白毛说话:“他不是这么冒失的人,应该是事出有因。”
白毛突然打岔:“就是突然失礼,我道歉。”
他转向阿依达娜:“真是不好意思,冒失了。”
阿依达娜原本还拿捏不准白毛的心思,现在看他这么害怕,连提也不敢提,就更加确定他不敢让巴特尔拜知道任务失败的事。
什么任务?
自然是杀害阿依达娜一家的任务。
家中总共也就五人,居然漏了三人。
这是一个专业猎杀手能干出来的事儿?
阿依达娜相信白毛说的那句话——她和奶奶,甚至包括其他被掳进来的牧民都活不到离开的时候。
既然都活不到,那就干脆别想着苟活了!
鱼死网破吧!
阿依达娜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下定了决心,说:“没错,事出有因。他认出我奶奶和我,是他该杀却没有杀的人。”
巴特尔拜听得眉心深刻,对他来说,有无辜的人惨死不算什么,但是,该死的却没死,就是大问题了。
白毛想把话岔开,想带着阿依达娜和老太太离开。
他后悔自己刚才认出老太太后没有把她一刀宰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自然也就不会惹出这种麻烦事。
“什么意思?”巴特尔拜追问。
“没什么!”白毛眼里蒙起腾腾杀气,恨不能马上将这对祖孙给灭口。
巴特尔拜看出白毛的想法,冷声问:“你想干什么?杀了她们吗?把她们杀了,你进厨房?”
白毛马上跪在地上,不吭声了。
巴特尔拜失望不已,“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事情说明白。”
白毛迟疑了片刻,走到巴特尔拜身边,低语了一阵。
巴特尔拜点点头,“这种事情没有做得干净利落的确是让人窝火,不过,那段时间里里外外一团乱麻,你顾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先去忙。”
白毛听大老板这么说,总算放心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临走时,他得意又嚣张地看了一眼阿依达娜和老太太。
白毛走后,阿依达娜和老太太面面相觑。
老太太沮丧又绝望:“也对啊,他们是自己人,肯定”
老太太的牢骚还没发完,就看到大老板冲着身后的手下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她要是连这动作是什么意思都看不明白的话,那就是白活这么大年纪了。
阿依达娜的脑袋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给爸妈报仇了。
大老板破天荒地对阿依达娜和老太太露出个笑容。
“你们先去忙,别被这些事影响了心情。”
老太太连连点头,拉着阿依达娜回到了厨房。
老太太摇摇头,“完了,我们都完了,都得交代在这儿。”
阿依达娜还没从先前的事情里完全回过神来,显得有些呆呆的。老太太弯身,一手就抓住了被闷在框子里的九歌。
九歌浑身炸毛,寥寥草草的,跟刚看到它的时候差不多。
老太太把九歌放到窗户口通风的地方,小家伙一呼吸到新鲜空气就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这家伙怎么也进来了。”老太太抱怨着,脸上却全是笑容,眼里也全是爱怜。
小家伙喘了一阵,扑腾着翅膀飞到了阿依达娜的肩膀上。
阿依达娜伸出手,把她接到了右手虎口位置。
“现在又搭进来一个它。”
九歌不知道阿依达娜和奶奶在说什么,终于来到主人身边了就异常激动,歪着脑袋,转动着眼珠,一副灵动活泼的样子。
老太太揭开盖在大锅上的盖子,用锡做的大瓢舀了一瓢滚烫的开水,淋在了刚才提回来的筐子里!
九歌顿时羽毛炸起,愣在了原地,不啁啁啾啾也不扑腾翅膀了。
老太太顺手点了下九歌的脑袋,“放心吧,不会炖你。”
老太太利落地拔毛,很快,一只雀鸟在她手里就成了光秃秃的了。九歌吓得不轻,浑身发抖,往阿依达娜身后钻。
还好我的主人不是这等凶残可恶之徒
下一刻,阿依达娜就帮起忙来,利落地给雀鸟拔毛,又拿刀给雀鸟破肚取内脏。
老太太小声地嘀咕:“大老板不像是会放过我们的样子。”
他对白毛皮笑肉不笑,对她们也是一样。
阿依达娜说:“走一步算一步,活一天算一天。”
阿依达娜几下就把活儿干完了,看到外面的挖金贼走远了,立即拿出笔和纸,写了几笔字就塞到了九歌的羽毛深处。
老太太知道她是要给别克那小子捎信。
“就不怕被他们发现?”
阿依达娜说:“它能把信传进来,就能传出去。”
“什么?”老太太正疑惑的时候看到阿依达娜的手上多了一个皱巴巴烂糟糟的纸。老太太凑了过来,好奇上面写着什么。
纸上只有一行字:平安否。
“书没读几天,还文绉绉起来了。”老太太嘀咕着。
其实她懂,传信,字要写得少,才方便隐藏。尤其九歌还是一只小鹰,写多了增加它飞翔时的负担,会影响飞行发挥。
当阿依达娜把写好的纸条塞到九歌羽毛下的小管子里后,九歌就往窗口走去了。
它恋恋不舍地望着阿依达娜,眼眶泪汪汪的。
阿依达娜对它挥挥手,它坚定地啁啁了一声,刚要后退,一不小心栽到地上,摔了一跤,溅起一片淤泥。
还好它挣扎得快,几下就从淤泥沟里出来了。
九歌走后,老太太忧心忡忡地问她:“写的什么?”
阿依达娜没有回答。
老太太隐隐已经猜到了,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经过一番忙碌,一大桌子美食搞定了。
连阿依达娜都不得不惊叹老太太的手艺。
最重要的是她很会利用时间,蒸煮的时候就整理别的配菜,等配菜弄完,蒸煮的东西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别人只能做两三道菜的功夫,她已经弄出一大桌子了。
老太太舀了一碗汤放在旁边,阿依达娜有些饿了,想喝一口,被老太太按住了手。
“喝另一锅的。”老太太给她舀了一碗羊肉汤。那羊肉汤里没什么配菜,羊骨头也是不值钱的大棒骨。
阿依达娜有些担心,“平时我们都把吃剩的拿给大矿长和大老板吃,说的是试菜,唯独今天不试这一碗蘑菇汤,说不过去。”
“我知道怎么办。”老太太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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