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黑风城
秋风卷起地上的枯树叶打着璇儿,残破的城墙下摆着一具具尸体,全脸溃烂、面目狰狞,惨白的胳膊和腿上全是结痂的伤疤。
“再堆下去都快比城墙高了。”
颜清宛凝眸瞧了眼堆成小山的尸体,心中悲戚。
她环视一眼周围阡陌的街道,除了阵阵咳嗽声,一片死寂。
一阵寒风过,宽大肥硕的衣衫在她身上晃荡,她连着咳嗽了好一阵儿,这才缓过来。
她将菜篮子向臂弯处挎了挎,才能稳住。
这是黑风城染上瘟疫的整一个月,全城的百姓所剩无几,身边熟人全死光了。
黑风城公廨的官员都死绝了.
却,独独剩下了她。
瘟疫伊始,她就一边召集郎中集中寻求治愈之法,一边向朝廷连着上了好几道求助折子。
无奈瘟疫发展得很快,郎中们束手无策,朝廷一直杳无音信。
他们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一道封城的旨意。
此后,黑风城无人敢进,也无人能出。
朝廷放弃了这座城,这座城里的人只能自生自灭。
城里早已弹尽粮绝,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
而她自己,也估计活不过明天。
但,今天是母亲的冥诞,她是一定要去母亲的坟前的。
城门口,一群人枯瘦如柴的人正围着新鲜的尸体垂涎三尺。
颜清宛认识这几人,他们原就是黑风城的地痞,其中以瘦高个王五为首、
见颜清宛走过来,原本虚弱的王五,提了一口气在心口,高声道,“颜清宛,我劝你最好别管闲事,眼下,你可没了衙役护着你。”
说完,王五示意身后两人动手,“宰胳膊!”
颜清宛双眸一冷。
“刷”的一声,她抽出筷子,拼劲全是力气,一个闪身绕到几人身后,筷子轻巧地点了几人穴位,便定住了。
被定住王五几人眼底满是震惊,“你你竟然会武功。”
颜清宛不答,从篮子里取出了两个馒头和一碟子小菜,放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昨日孙捕头临死前告诉她的,他半月前留下的最后一点粮食,想等到母亲冥诞时用的。
咳咳…
一阵热流上涌,顿时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她用手擦了把血渍。
方才催动了内力,病毒在体内蔓延的速度加快了。
也许,今晚都过不了。
黑风城外,槐树林里。
一座孤坟安静地伫立着,秋风过境,荒草萧萧。
“娘亲,这可能是女儿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不过也好,马上就要见面了,你等着女儿。”
颜清宛点上香,燃上蜡,捻开黄纸一边烧一边低低絮语,“只是有些遗憾的是,女儿至死也不知父亲是谁。”
“嗯?”
颜清宛瞳孔倏然放大,伸向篮子的手顿住了。
她将篮子提溜过来一瞧,震惊无以复加。
“她篮子里的贡品呢?”
她将篮子翻过来抖了抖,没有任何东西掉出来。
难道母亲显灵了?
现代,罗城。
顾景笙坐在豪华的落地窗前,修长的手指轻击大理石桌面,眸光紧紧锁定在眼前的破菜篮子上。
菜篮子竹篾编制而成,有些发霉斑驳了,连手提的部分都已经开裂,感觉一碰就会直接断掉,看不出年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工艺与考究。
越看眉心皱得越紧,沉思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开了口,
“忆书,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鬼?”
蒋忆书正拿着平板上下滑动,查看下次拍卖会拍品,眼皮都没抬,“顾少,你什么时候开始信鬼神了。”
顾景笙不答,思绪已经拉回到了几日前的海外拍卖会上。
人声鼎沸中,他以一个亿拍下了一个年代不详,工艺不明的竹篮子,一时间,四座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顾景笙怕是傻子吧,这么个竹篮子花一个亿”
“听说顾老爷子身体日薄西山,而顾家又只剩下这么个纨绔”
“这古董世家怕是要覆灭了,顾老太爷也真是可怜”
消息传回国内顾家,顾老太爷直接气地进去了抢救室,刚刚才脱离生命危险。
那场拍卖会是爷爷病倒后,后继无人,迫不得已让他去的、
顾景笙原是想让大家刮目相看,结果却遭遇了最大的滑铁卢。
现在回想起来,顾景笙都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要拍下这个破竹篮。
除非,
自己被鬼附身。
正想着,突然竹篮里冒出了一碟清粥、几个小菜,还有只烤鸭。
我去!
顾景笙直接一个翻身,躲在了沙发后面。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忆忆书,竹篮子里有东西,有东西。”
坐在餐桌后的蒋书亦看了眼竹篮,玩笑着说,“是,有东西,有一个亿和顾少你的脑子。”
“我没开玩笑,忆书,里面有小菜还有烤鸭。”顾景笙认真地说。
蒋忆书拿他没办法,走过去瞧了眼竹篮,里面空空如也。
他将平板放在了大理石桌上,眉眼含笑,“好了,顾少,这是一星期后拍卖会拍品的资料,你可别再拍错了,反败为胜就看这次了。”
说完,抄起一旁的鸭舌帽戴上,出门去了。
临走还不忘嘱咐,“你最好将平板收好,不然又不知被你丢到哪里去了,资料可都在这平板里了。
屋子里变得静悄悄。
竹篮突然猛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顾景笙直接跳了起来,“有鬼、有鬼,一定有鬼。”
他拿起平板,打开某宝快速地找了个捉鬼专家,联系上了他。
对方表示,一定要先安抚住脏东西,不然大事不妙。
他指尖轻点,一条消息发送出去。
“怎么安抚?”
“要什么给什么?”
“它什么要没要啊?”
“脏东西定有所求,你自己去想,总之,要什么给什么,四日后我上门替你清理,费用2万。”
支付了费用后,对话框停留在这句话上。
顾景笙思来想去,最后将冰箱里的食材统统放进了竹篮里。
他认为,冒出来的是食物,那脏东西肯定需要的是食材。
上坟回来,顾清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尽量减少活动强度,这样饿得慢些。
只是肚子总归还是会饿的,无奈只得起身,顶着一张饿得浮肿的脸,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了厨房。
这半月,她几乎都是靠挖草根为食,只是眼下草根也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树皮也都啃光了。
哎…
她叹息一声拿起最后一把草根丢进了锅里。
此时,邻居家仅剩下的小女孩冬儿,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里面还有大块大块的五花肉。
她瞧着那碗肉咽了咽口水,但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转身将锅里的草根分了一半儿给冬儿。
“冬儿,吃这个吧,那肉吃不得!”颜清宛说着去夺冬儿的碗。
冬儿倒也乖巧,不吵不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还是接过了草根汤。
冬儿走后,她长叹了口气。
好在快死了,不然自己也要被逼到食人肉的地步了。
她转身再去盛菜根时,却发现篮子里的食物都满得溢了出来。
胡萝卜、番茄、牛肉、鸡鸭鱼等应有尽有,还有玻璃瓶装的白色液体。
她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牛奶”,使用方法也写在瓶身。
三两下拧开盖子,猛地灌下了十几瓶,“口感甚佳,从未见过”,又拿起蛋糕吃了五六个,绵密香甜,从未吃过。
世上只有娘最好!
颜清宛望着菜篮子发出了一阵感慨,临了还上前摇了摇菜篮子,看看是否还有漏下的。
咯吱咯吱
菜篮子一阵颤动。
顾景笙从沙发缝里瞧着正在不停运动的菜篮子,皱起了眉。
脏东西,这是不喜欢?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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