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朵,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有件事情,我怕我现在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告诉你了。”
刚把外婆的病床放平,她便拉住林朵儿的手,虚弱而又焦急的说道。
“外婆,您别乱说,这里的医生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请别的地方的医生,您也看到了,许墨家有钱,一定会治好您的病的。”
看着外婆惨白的脸庞,她眼中的泪水抑制不住的往外涌。
转院过来也有段时间了,外婆的病却一直不见好转,再加上那么多年和医院沟通的经验,她在心底不是没有怀疑过。
不是她有多么相信,而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她真的希望外婆能够康复。
“傻孩子,外婆年纪也大了,早晚都有那么一天的,你也别太难过。”
外婆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试图擦掉她眼上的泪珠,可惜终究只能抬到一半,再也没有力气往上,幸而,一只温柔的小手及时抓住它,并把它贴在自己的脸庞之上。
“不会的,您答应过我,会活得很久很久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耍赖的小孩,好像只要自己不去接受,那可怕的结果就不会出现一样。
“没事的,外婆只不过是先过去那边给你布置一个家,这样,等你以后老了,就能找到家门了。”
外婆的大拇指轻轻抚过她的脸庞,擦掉那如断线般的“珍珠”,柔声安抚道。
可林朵儿听到这话以后,哭的更凶了,她在这都没有家了,以后去那边,有没有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良久,等林朵儿宣泄的差不多后,外婆继续开口道:
“孩子,我现在说的话,你可要好好记住。”
“嗯。”
冷静下来的林朵儿,胡乱抹了一把脸,点头答应道。
“当年那场车祸,你外公也是背锅的,那个人是在工地上受的伤,当时作为工地负责人的你爸,就让你外公开着拉货的车送人去医院,哪知半路出了车祸。”
外婆幽深的眼神透过林朵儿看向窗外,似乎是在回想。
“由于车上还拉了一些来不及卸掉的钢筋,同行的另一位工友就给你爸出主意,说工地出事那大家都得停工,还不如让这变成一场交通意外,到时候赔偿金也是由保险公司掏。”
“外公他不会同意的。”
林朵儿摇头否认道,她不相信一身正直的外公会答应他们做这么荒唐的事。
“是啊,老头子当时一口就回绝了,但是架不住,大家都是命苦的人。”
“那人的伤势太重了,本来就没有几口气,就算及时赶到医院,估计也得是个残废,后续的治疗费,根本不是他们家能承担的起的,更别说是少了家里的顶梁柱。”
“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那人醒了,居然答应了他们的提议,只是,到时候保险公司赔付完,让你爸再单独赔他家一笔钱。”
“老头子还想反对,工友用染血的手拉着他求他,他也是知道那人家里的不容易的,才不得不昧着良心点头的。”
林朵儿眼中的震惊越来越浓,她从来没想过,当年的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害她外公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那外公怎么都不告诉周俊宇呢?还任由他恨了我们家这么多年?”
“他说,总归要给她们娘俩一点念头,有恨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外婆闭上眼睛,那段回忆瞬间涌现,是她陪着老头子一起将消息送到周家,他媳妇一下子就晕过去,也是在那时,他媳妇才知道自己怀孕。
本来想告诉她真相的两人,商量着把事情的真相隐瞒了下去,毕竟,在农村,一个遗腹子对于还没后的周家来说是多么的珍贵,他们真的不敢冒险。
“那后来我妈?”
这么多年,林朵儿一直都很好奇,她妈妈怎么会是个小三?
在听到村里那些孩子难听的话,她也曾回去问过,她怎么没有爸爸,可……
到现在,她还记得外公那天的神情,有自责、伤心、还有一些看不懂的东西,最后,是外婆抱着她哭,那也是她记忆中,外婆唯一一次哭,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问关于她妈妈的任何事情。
“唉……”
外婆深深叹了口气,提到爱女,她的心也是如刀绞般疼痛。
“我们当时是真不知道你爸早已经订婚,他怕你外公责任感太强,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就以单身的身份上门提亲,说是对你妈一见钟情。”
“也怪我们没有让你妈都出去走走,才会那么轻易被你爸的花言巧语骗了,最后,只是在老家办了酒席,就把你妈领走了。”
“再后来,你妈生了你,才知道,他已经和别的女人完婚有了家庭。”
“为了这事,你外公到死都觉得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
一滴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林朵儿也顾不上去擦拭,她一直以为沈知州至少对她妈是有过感情的,可现在看来,只有利用而已。
“那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外婆浑浊的眼中有水光在闪烁,一眨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短暂的沉默后,她才继续开口道:
“等我赶到时,只看到她冰冷的尸体,警察的说法是,她自己擦拭玻璃时,不小心从四楼掉下去摔死的。”
“我去找沈知州理论过,最后也没个说法,只说房子是在你妈名下,以后就留给你了。”
“可我不相信,我去问过当时周边的邻居,有人说听到那天你家有吵架的声音,只怪我们势单力薄,去找警察反映,都以结案为由,不肯再派人调查。”
听到这里,林朵儿别开眼,心中的疑惑更深,那些梦中出现的场景,与外婆刚才说的,无一不在验证,她妈妈的死另有隐情。
“小朵,小朵。”
外婆伸手推了推林朵儿,试图唤醒她。
“怎么了?”
林朵儿收回神思,茫然问道。
“不要去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不管是你妈,还是你外公,哪怕是我,都希望你以后的生活好好的。”
“嗡嗡……”
林朵儿掏出口袋的手机,瞄了一眼,便对外婆说道:
“外婆,我先去接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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