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已成定局,再多说,已是无益。季安澜叫住了忿忿不平的贺嬷嬷。
又吩咐丫环,让她去取庚贴。
段氏见她如此,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闭上了。
虽觉可惜,但季安澜与凤阳县主一比,自然是凤阳县主于窦家、于邑儿的前程更有帮助。
此番皇家让邑儿失了意,只怕会在今科春闱上补偿于他,邑儿此科算是稳了。
又恐季安澜心生怨怼,“好孩子,非是我家不替你争取,那皇家想查什么查不到?最后邑儿不还是被赐了婚。”
只怕不管自家如何做,凤阳县主最后还是会嫁给邑儿。
这结果总比皇家用旁的手段,逼迫季安澜让出婚事来得更体面一些。
再者邑儿还要参加今科春闱,如何敢得罪皇家?邑儿敢,老爷和窦家也不敢。
季安澜点头,“伯母不必多说,我都明白。”
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得受宠的凤阳县主。窦邑娶她自然更为有利。虽说自己占理,但撕破脸,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
结果也并不能改变。
很快两家便交换庚贴,交还信物。
“好孩子,是我家对不住你。你放心,只要我窦家在陪都一天便会护你们姐弟一天。书院那边老爷也交待了,会给安冉换更好的先生。”
季安澜勉力笑笑,“多谢伯母费心。是我和邑哥哥无缘。”
段氏走后,季安澜愣愣坐着出神。
婚事没了,季府为了不受退婚影响,只怕更不会接自己进京。只会匆匆把自己配人,或是留在陪都,或是发嫁到外省。
不去京城倒也无妨,自母亲去后,那府里也没了牵挂,不回也罢。只是安冉要怎么办?
安冉才是平凉侯府嫡枝嫡长子。哪怕他们姐弟不想争,别人也觉得他碍眼。自己若没有倚仗,安冉要靠谁?
还有她和母亲,都要屈服于权势吗?
母亲死得无声无息,她呢?也要泯于尘世吗?
何其不甘。
还有外曾祖母留给自己的生意和那些旧人。若自己没有倚仗,盛昌号只怕要易主。不说远的,只说季府,若得知她手里握有这么大一个商号,只怕要派人接手。
而那些等着吃虞温两家绝户财的,也会闻着腥味凑上来。
贺嬷嬷等人看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只当她伤心狠了,心疼得直抹泪。曲?等管事得讯赶过来,得知庚贴已退,恨不得带人到窦府打杀一通。
欺人太甚!
“我苦命的小姐年前出的事,那府里却是吱都不吱一声,不说给小姐做主,派个人知会一声都无,凉薄至此”
“那府里如今是后夫人掌家,如何会为小姐少爷出头。只怕恨不得小姐少爷老死在陪都!”
恨不得自己老死在陪都?
偏不!自己的路为何要由别人摆布!我定要活成自己的倚仗!
季安澜徒生一股斗志。对一旁的曲?吩咐道:“码头那边,再送十五万两过去。”
又吩咐贺嬷嬷等人:“准备一下,我们进京!”
当天季安冉得了讯,从窦氏的青山书院退了学。
“姐姐,我要进京考武举!”
于文举,他不过是个小秀才,等进士及第还要好多年。
但进京考武举,他和姐姐不仅有了进京的理由,而且他年纪小,若于武举中脱颖而出,在京得了关注,也可为姐姐添一分助力。
他们姐弟才不会寂寂无名,任人摆布!
文途转武途,何其容易。季安澜见他护姐心切,心生暖意。并未打击他,只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定下此事后,季安澜便命人进京准备。
离开前,姐弟二人先去祭了外曾祖母。
外曾祖母是个奇人,果决睿智,博学擅经商。身为虞氏独女,不仅护住虞氏全部家财,又慧眼识珠,于人海中择中外曾祖父这个寒门贫家子。
不仅于乱世中护住家资,还把外曾祖父送到潜龙在渊的太祖面前。立国后,外曾祖父更是被封郑国公。
哪怕后来家中多番变故,也没有倒下。更是护着他们姐弟安然长大。若没有外曾祖母,世间早已无他们姐弟。
二人在坟前追忆了一番,又转去归云庄辞母。
归云庄后山,一座坟茔孤单矗立,被雪水浸过的墓碑异常清晰。
“娘,我们看你来了。”
“娘,我和姐姐要去京城了。去了京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娘”
季安澜喉头哽涩,看着墓碑上的字愣愣出神
“澜儿,你母亲不是血崩身亡,她是中毒了”临终前,外曾祖母攥着她的手语气不甘,眸中有泪。
外曾祖母不知道,那年五岁的她已经记事了。那天的事,她记得比谁都清楚。
她要进京,她要找出下毒暗害之人,为亡母讨一个公道!
坟前袅袅青烟,一阵风起,黑灰伴着轻风打着旋飞舞,绕着姐弟二人,久久不散。
二月末,春寒料峭,一行人终于抵京。
朝阳门外,百姓等着排队进城,季氏车马队也停了下来。
“哇,这就是京城啊!城门好高!比应天府的还壮阔!姐姐你快看!”
坐了大半月的马车,听闻终于抵达新京城门下,耐不住的安冉伸头往车窗外贪看。
“今日怎的这么多人?”车队后头,五六个年轻公子鲜衣怒马也正往城门而来。
“年关一过,走亲访友的,进京赶赴文武考的都涌着出京进京,可不人多嘛。”
“顾少晏,我说等几日再回,你偏不听。梦娘的飞天舞我还没看够呢。”
梦娘身娇体软,舞姿蹁跹,要不是顾少晏催着,他们还不准备回京。
“就是。姓顾的,你赶着投胎呢!”
枣红马上显眼包样的顾少晏,扭头斜了费益一眼,“这出京快十日了,你就不怕你老子派人来拿你?”
“我会怕他。”
“你怕。”
费益张了张嘴,一时竟无法反驳。
见他摸鼻,众人皆笑。
不想众人再思及他的糗事,费益又说起梦娘
“这梦娘,好好的京城不呆,非要往南走。害我们追到通州。通州到底有谁在啊,让她久留不走。”
“通州等顾少晏啊!佳人欲走还留,可不就让顾少念念不忘。一掷千金只为佳人,终得佳人一会。”
“姓顾的,你快说说,这个中滋味如何?”
几人纷纷打马围住顾少晏,非逼着他说夜会佳人细节。
“个中美妙,怎可与你等外人分说。”
顾少晏不肯说,几人却不肯放过他,“姓顾的不说我们也知道,那梦娘定是雪肌生香,莲足盈盈不堪一握”
几人不顾两旁都是排队入城的百姓,肆无忌惮地细述个中细节,好似亲见一般。
“垃圾。”马车里,季安澜嫌恶地骂了一句。
顾少晏耳聪目明,循声回望
没看到出声的女子,只与车窗口正四下贪看的季安冉对上。
“看什么呢,走了!”
陆显打马在前,已朝城门兵亮出家中令牌。
勋贵子弟出行,城门兵也不敢拦,看了一眼那令牌,便毕恭毕敬地让他们先行。
“来了。”顾少晏应了一声,收回目光打马跟上。
几人打马闹出的动静不小,背驮肩挑的百姓差点闪避不及,惊得那笼里的鸡鸭跳脚乱叫,又引得季安澜骂了一声垃圾。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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