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听明白了,与其自己跟野丫头为难,遭孙儿抵触,倒不如寻几个聪慧的女子去斗。
她笑道:“也行。这件事交给你,挑几个性子活泼的,回头引来见见,我亲自跟淮王讲。”
程夫人连连称是,与太妃一起笑逐颜开。
就在两人谋划得开心之时,有丫鬟进来报了消息给齐嬷嬷,齐嬷嬷脸色突然一变,欲言又止起来。
太妃皱眉:“有什么天大的事?让你愁成这般模样?”
齐嬷嬷面露难色,缓了缓才道:“世子又吐血了,府医全都去了,这一回好像挺严重,都通知淮王和王妃过去了。”
就连大婚那一夜,世子府忙碌半宿,淮王都在宴客,王妃独自回了北苑,一切习以为常,可今日却……
太妃颤颤巍巍起身,“前几日不是都好些了么?怎么又突然……取我的拐杖来!”
程夫人忙道:“还是召轿辇吧,多叫几个轿夫,脚程快一些。”
齐嬷嬷忙命人安排。
程夫人有些诧异,据她安插的眼线上报,世子这几日连咳嗽都少了,怎么会突然又病重?
一好奇,她就问出了口。
齐嬷嬷苦笑:“据说是……今早世子动情,想与世子妃亲近,不知怎的就……”
“这……”太妃听了,气得直跺脚,“这……怎么就不知道克制一下,等病好了再……那野丫头怎么回事,怎么不劝着点?”
太妃赶到世子府的时候,突然很不适应。
半年前,宋筠大败海寇归来,打马过街,直接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重伤的消息,根本没来得及按住,就传遍了整个淮南。
初时,每次吐血晕倒,都能将太妃吓得闻风而至,后来倒也平淡了
只不过,以往每次来,整个世子府仓惶凌乱,一见就令她揪心,今日却好像……风平浪静?
太妃在程夫人和齐嬷嬷的搀扶下,匆匆入内,却见主院之中,更加井然有序。
而那发号施令让一切平顺的竟然是世子妃!
“你把这个送到淮王和王妃面前,请他们不用担心。”
“你们两个,在院子东南角搭一个小灶台,煮一大罐水,世子换下来的衣衫和手帕都烫洗后再扔。”
“还有你们两个,注意通风,切莫让窗缝开得大了钻入凉风,也莫憋着屋里的府医。”
方知雨一派镇定,因为宋筠到底怎么回事,她心里清楚。
在宋筠承诺会与她共享信息之后,她就让他做出点实际行动来。
那人居然当场就吃了三粒毒药,笑得傻兮兮的,“我先助你一臂之力,把世子府里的,关注世子府的,与你那两个陪嫁丫鬟传递消息的钉子都找出来!”
讲着话,他的鼻血就往下淌。
然后装出一副登徒子的模样,朝她身上靠,“娘子,你我已经同榻两夜,今日不如……”
方知雨不明所以,真真切切被吓到,高呼:“你干什么?”
然后拎着裙摆冲出去,就被等在门外的丫鬟们听出了别的意味。
朝花和夕露果然……急急匆匆就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宋筠的暗卫,顺着那条线一个个盯住了。
方知雨拍拍手掌,就等这场戏顺利完成。
一转身,瞧见太妃和程夫人,好好的心情就败坏了。
她一仰头,一转身,往正房而去。
十三跟在她后头,也“哼”一声,仰头追上。
太妃:“……”
程夫人眼睛一瞟太妃神色,苦哈哈道:“太妃莫介怀,世子妃是因为不喜我才如此。”
“又跟你什么关系?”太妃不解,也往正屋去。
淮王和王妃出门相迎,只不过淮王恭恭敬敬,王妃只是静立侧旁,还顺手将方知雨拉到了自己身后。
程夫人让开位置,淮王扶住太妃。
“母妃不用担心,世子经府医救治,已经好多了。”
太妃点点头,心头五味杂陈,前几日见了宋筠,还以为他会一直好下去,这心情一起一落,着实难受。
淮王扶了太妃入门,王妃在旁屈膝行礼,程夫人跟在后头,刚迈步上阶梯,就见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将她前行之路挡住。
是方知雨和十三。
如今的十三,一切以方知雨为先,管她想做什么,跟着做就行了。
程夫人脸上勾起一抹苦笑:“妾见过王妃。自王妃归府,妾也多次求见,可您身子不适,世子妃又极其维护。一直未能问安,是妾之过。”
又是这种委屈巴巴的话,但话里话外,都在卖惨。
方知雨脸色一变,就想斥责,王妃却拉住了她。
“知雨,母妃有些累,你送我回去歇一歇。”
方知雨怔了一瞬,忙扶起王妃,“好。”
王妃不想她与人起冲突,想护着她。
她也明了,如果在这个时候跟程夫人剑拔弩张,与霜红和秀红之为何异,反倒会理亏,反倒递给太妃惩治自己的把柄。
于是方知雨和龚嬷嬷扶了王妃离开,把十三留在院子里,让她听一听程夫人和太妃会跟淮王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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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世子府到晴风阁果然很近,不一阵就把王妃送了回去。
王妃拉了方知雨的手不肯丢,叹息好一阵才道:“知雨,别跟她们对着来好不好?你不会是她们的对手。”
方知雨顿了顿,张口却没答。
王妃眼神黯淡下去,叹息不止,“王府内宅,太妃一人独大,淮王孝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过多干涉。你若想在内府安稳度日,要么跟母妃一样病弱避居,要么就只能讨好。”
“母妃……”方知雨握住王妃冰凉的手,“当年您抗争过吗?”
王妃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龚嬷嬷在旁道:“当然抵抗过,也争过,但……”
“所以咯,儿媳也想试一试,您就当初生牛犊不怕虎,撞了南墙才回头!”
王妃满脸关切,满眼担忧。
方知雨却扶了她坐下,跪坐在地,将头靠在她膝盖。
“母妃,我一看见您,就想起我娘亲。您知道吗,祖父刚过世的时候,宗族里的旁系女子整日欺负我们,娘亲也是让我忍让,让我服软,但是越让,她们越变本加厉。”
“后来我就揍她们。她们端着架子跟我理论,我就搬祖父书籍里的道理压她们。虽然我和娘亲被赶去别庄,不算赢,但也没输啊。”
王妃深深叹息,摸了摸她发顶,“好,你想争就去争吧,母妃全力支持你。”
“在内府里,母妃无势,但在外府,‘王妃之位’还是有用的。但有所需,让人来报我。”
“嗯。知道了。”方知雨乖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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