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采花女贼
“听说了吗?单老将军独子被赐婚给了‘迎春笑’的少东家!”
“那不是只母老虎吗?”
“啧啧啧”
“单将军独守国门几十载,就这么一根独苗,还被这样嚯嚯了,哎。”
“若只是一只母老虎也就罢了,听说啊,她脸上有块黢黑的胎记”
“单小少爷那可是翩翩佳公子,就这样被貌如无盐的母老虎给祸害了,当真是家门不幸啊!”
“哐当”一声,一个酒杯被重重压在酒桌上,引来周边食客的侧目。
摔酒杯的是位年轻的小公子,他身穿青色圆领袍衫,腰带衬得腰身极细,长筒靴配得相得益彰,看身形十分儒雅,容貌乃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可他脸上却带了些愠色。
小公子身旁站了个神色慌张的小厮,见众人侧目看过来,连忙拉了拉他。
于是那小公子又重新举起酒盏,朝众人敬了敬:“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原来是在替单公子抱屈,众人立即神色了然地回敬一番,又扭回头去继续聊了起来。
迎程程捏着酒杯的手指都发白了,压根都要咬碎,一旁的婢女铁男连忙去付了酒钱,将人给拉出酒肆。
“简直是危言耸听!”迎程程被拉出来后,仍然满脸怒色。
铁男也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这样诋毁姑娘!”
“还能是谁?”迎程程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陛下亲自指婚,那病秧子不敢抗旨,便只能在京中胡乱散布这些谣言!”
铁男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戴着的幞头都前倾落下来,险些遮住头脸,幸亏她及时托住,又给送回了头上。
“简直是小人行径!”铁男不忿地喋喋不休起来,“有本事直接去向陛下明言,不愿娶姑娘啊!”
迎程程冷哼了一声,双手一捏,指关节各种嘎吱作响:“若非单将军在前线举步维艰,惦记我‘迎春笑’的丰厚嫁妆去充军饷,他如何肯应下这桩婚事?”
“好啊!姑娘还未过门,他们单家便惦记上了您的嫁妆!”铁男看向迎程程,“姑娘您就这样任人欺侮?”
迎程程眯起眼睛:“胆敢到处散步我是丑女,是母老虎的传言,不就是为败坏我名声?文弱书生也就只有这点儿本事了。”
铁男瞬时瞪圆了眼睛,整个人都精神一震:“姑娘的意思是”
迎程程一脚将前襟踢起,英姿飒爽地一摆手:“我还能容他这样诋毁我?”
亥时,将军府。
一位容貌俊美的俏公子正半歪在榻上,闭着眼睛小憩。
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美玉,目若明星,身着白色圆领长袍,朱红腰带,头戴红绒紫金冠,看起来就从未经过风雨、吃过苦头。
屋内还亮着一盏油灯,在黑暗的将军府中,显得格外突兀。
一道黑影在半空中滑过,飞快地落在了唯一有光亮的这间屋顶。
迎程程一袭黑衣,还以黑纱蒙面,轻巧地落在了屋顶,动作极轻地掀开了一块瓦片。
从这个角度往下俯瞰,刚巧能见到那位俏公子侧卧的容颜。
真真是飘若游云,矫若惊龙,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说是盛世美颜也不为过。
迎程程撇了撇嘴,心想要不是长成这番模样,也不至于如此看重容貌,要诋毁她都非得用貌若无盐这种下作流言。
看着这张俊脸,真是适合打上两拳,留下两个硕大的拳印啊。
单老将军戍边多年,为守护大楚百姓立下汗马功劳,十几年来风餐露宿,立下的战功全换来了这细皮嫩肉的公子在京中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迎程程再次撇嘴冷笑了一声,虎父生犬子,真是好不知羞。
她将瓦片合上,足下轻点,倏地一下翻身下墙,很快来到了主屋外。
都没用上迷香,人已经如此逼近,屋内的人居然毫无反应,简直枉为大将军之子。
迎程程内心鄙夷,手下动作更果敢,她一个巧力推开窗,飞快翻身从窗洞中闪了进去,人入了屋内,还来得及用手接住即将撞上窗口的牖,随后轻巧地送它合上。
她敏捷地一个转身,从腰间抽出软剑,直抵至公子的脖颈,那俏公子竟然依然恬淡地睡着,他嘴角微微勾起,噙笑的模样,仿佛正置身于何种美梦之中。
“这回还不给你个教训?”迎程程手腕轻巧用力,所执软剑的剑头将那公子的下巴微微托起,“是将你外衫脱尽,挂在酒肆门口好,还是在你脸上画上个大王八好呢?”
“自然是在脸上画个大王八,更能解气。”
床上方才还闭着眼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俏公子忽然睁开眼睛,两根手指捏住剑头,好脾气地回了一句话。
迎程程一愣,身体下意识往后一个后空翻,将软剑从那俏公子的手中抽开,人已经避开他一尺开外。
谁知就是这套动作,不知撞上了屋内哪处机关,一张罗网从天而降,将将好把迎程程网在了其内。
公子已经优雅地起身,朝着罗网中的迎程程走过来。
房门也很快被人从外打开,一个白嫩的小厮从外走至俏公子身边,一边好奇地看着被圈在地上的迎程程,一边奉承那俏公子:“公子当真料事如神!玉枢佩服得五体投地!”
“兵法有言,瓮中捉鳖,”俏公子居然还彬彬有礼地朝迎程程拱了拱手,“这位公子若是想采花,恐怕走错了地方,此乃将军府,我亦是男子,并非姑娘。”
“老娘打的就是你!”迎程程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谁叫你在外四处散播流言诋毁于我!”
公子眉头微拧,似是十分不解的模样:“子寅不知兄台何意。”
“还装!”迎程程挣扎着站起身来,两只手拼命试图挣脱那道绳网,“你敢说四处去说我貌若无盐,还是只母老虎的,不是你?”
她挣扎时,身体曲线太过明显,一眼便能让人瞧出来她是位姑娘。
俏公子——单子寅白皙细嫩的脸上很容易让人看出困惑的神情,他无比真诚的眼神从迎程程脸上一路下滑至胸口处,然后脸悄悄红了起来,有些羞赧地别开了头,声音愈发轻柔:“竟是位姑娘,子寅眼拙,实在抱歉”
他身旁那位小厮顿时不乐意了:“这人女扮男装擅闯咱们将军府,必定是听闻公子貌若潘安,想来偷香,公子人也忒好了些,竟还对这种采花女贼道歉!”
迎程程瞪大眼睛,就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采花女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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