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蒙蒙亮了。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射在箭靶红心正中央的位置上。
箭靶前约三十步开外,身着箭衣紧装的福康安又从箭囊中拔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将弓引满,又瞄向箭靶。
又是“嗖”的一声,羽箭离弦。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一个穿着便衣的女真人从院子的月门走了进来。
那人走到福康安身旁,低语了几句。
福康安张弓搭箭瞄准箭靶,又是一箭射出,这才说话:“告诉汉人,咱们那两个被砍伤的勇士死了。”
那人一惊:“他们.”
福康安头也没回,仍在练箭:“这是他们的荣幸。”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王爷说了,试探一下汉人的态度就行了,没必要闹得太难看。倘若耽误了王爷的谋划就不好了”
福康安将弓一甩,他那两道寒冷的目光盯向那人。
那人被这眼神吓得一颤,双腿跪了下去,“奴才多嘴!”举起手赏了自己一掌,接着又要打。
“哼”了一声,福康安:“滚下去吧。”
那人:“嗻。”重重地磕了个头,这才爬了起来退了出去。
望着那人的背影,福康安眼中闪出寒光,接着大声喊道:“来呀!”
一名女真人应声走了进来。
福康安:“找些汉人的衣帽来,咱们出去逛一逛。”
劳累了大半夜,四皇子直到寅时初才回到府上,寅时末才上床歇息,一早传出话来,除了圣旨,今天早上谁也不见。
贾雨村的轿子来到这里已是巳时初了。
贾雨村下了轿,就疾步向侧门走去,刚登上石阶,就被护卫队长拦住了。
四皇子兼管礼部,贾雨村是礼部右侍郎,四皇子府的护卫自然认识他。
贾雨村:“我有要事禀报四殿下。”
护卫队长:“贾大人,殿下说了,除了圣旨,今儿早上谁会也不见,您下晌儿再来吧。”
贾雨村急了:“下晌儿?天都要塌了!快去禀报吧!”
护卫队长:“这个.”
贾雨村:“不是大事我不会这会儿来惊动四殿下.这样,你去将长史官请出来这也不行?!”
护卫队长犯难了,琢磨了片刻,只得说道:“既然这样,我进去看看吧。”说完,转身走了进去
贾雨村走进前厅已是巳时末。
恰好四皇子打着哈欠从后堂走了出来。
一见到四皇子,贾雨村便嚷了起来:“被算计了!咱们都被建奴给算计了!”
四皇子坐下了:“怎么回事?”
贾雨村:“咱们这边刚宣布那两个百姓是混乱中被其他百姓误伤而亡,建奴就说他们那两个被南营兵丁砍伤的人死了.”
彷佛一声霹雳划空而过,四皇子惊得站了起来。
贾雨村:“咱们成了杀人的一方了!”
四皇子心里一凉,颤声说道:“这下该如何是好?!女真人一定会借机提出很多不合理的条件!”
贾雨村叹声道:“就怕女真人提出一命偿一命啊!”
四皇子的脸一下白了。
贾雨村苦笑摇头,他们白忙活一场也就算了,结果还因此帮助别人算计了自己。
就在这时,四皇子府的管家带着礼部尚书走了进来。
礼部尚书先给四皇子行了礼,然后喘着气说道:“出事了。和亲王以使节的身份向内阁提出要求,让朝廷给个说法。”
正在这时,四皇子府的小厮托着茶盘走了进来。
四皇子回过神来了,一只手伸了过去。小厮连忙将一碗茶递了过去,四皇子抓过了茶碗,竟突然狠狠地向砖地上砸去!
碎片迸溅,茶水四溅!
几人都吓了一跳。
“该死的建奴!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四皇子从来没有这般怒过。
贾雨村和礼部尚书对视了一眼,没有搭话。
过了好一阵子,四皇子才冷静下来,望向贾雨村和礼部尚书:“你们说怎么办?”
官场有个规矩,按上司指命办事,上司因公罪犯案,涉案下属概不牵连,但出主意是要担干系的。
贾雨村和礼部尚书都沉默了。
四皇子眉一拧,正要发火。
长史官匆匆走了进来,在四皇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四皇子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
贾雨村和礼部尚书惊疑地望着他。
“好”四皇子的牙咬得咯咯有声,“这就是所谓的清流,建奴打死大顺百姓,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倒好,一个个跟死了爹娘一样,争先恐后的上奏章,弹劾礼部、弹劾步军统领衙门、弹劾顺天府,要求严惩那些当差的南营兵丁,给建奴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他连连拍着茶几:“当真是脸都不要了!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长史官见他说得走了调,连忙岔开:“殿下,换衣服吧,或许要进宫。”
一语未了,管事的匆匆走了进来:“禀殿下,皇上召殿下进宫。”
四皇子愣了一下,然后叹声道:“知道了!”接着又对贾雨村和礼部尚书说道:“是我出的主意,不会让你们担责的,回去安心当差吧。”
贾雨村和礼部尚书对视了一眼,齐声答道:“是。”躬身退了出去。
老百姓依旧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前门大街一如往日繁闹。
福康安戴了一顶往后搭檐的布帽,换了一身粗布长袍,带着两名随从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到一个字画摊前,福康安站住了。
摊主连忙站了起来,赔着笑一揖:“敢问这位客人,可是要买字画?”
福康安操着生硬的汉话:“先看看,合适便买。”
摊主一警:“客人不是关内人?”
福康安一笑:“从河套来的。”
摊主脸上又有了笑容:“只管看,只管看。”
福康安踱到一幅山水画前,细细打量起来。
摊主正要张罗兜售,街面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行人立刻闪开了,让出一条道,只见十几匹快马疾驰而过。
福康安望了一眼远去的马队,对摊主:“什么人,这么嚣张?”
摊主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李将军啊。”
福康安:“哪个李将军?”
摊主:“收复河套的李将军。”
收复河套的李将军?福康安目光一闪,是他!
就在这时,一名随从走了过来,在福康安耳下急速低语。
福康安眼睛一亮(满语):“没看错?”
那随从(满语):“是那个暗号。”
福康安急剧思索了片刻,说道:“走,看看去。”说罢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摊主的声音:“.可惜了。可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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