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和宋濂两人从华盖殿内走了出来,互相不言,各怀心事。
而此时,一道身影迎面而来。
“李师傅,宋师傅。”
朱标朝着两人拱了拱手,笑道,
“与父皇禀报完科举的事儿了?”
两人见是朱标,赶忙躬身还礼。
“参见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朱标笑着将两人的手扶起。
“我还没来得及问呢,此次科举情况如何?”
他问道。
李善长瞧了宋濂一眼,开口道:
“回禀殿下,此次科举,南榜上榜二十四人,北榜上榜十七人,南北两榜皆未招满。”
“不过,陛下刚才也给予了训示,宁缺毋滥,所以说,剩下的名额不会补录,这一回科举就录取四十一人。”
朱标闻言,微微有些讶异。
“这样啊”
他喃喃道,
“看来小橘子出的题,还真是难倒了不少人!”
“也好,也好,正如父皇所言,宁缺毋滥!”
稍稍一顿,朱标便是一笑,道:
“录了就好,这次科举几经波折,也辛苦两位师傅了。”
“哦对了,父皇有点状元卷吗?还是要等殿试再点?”
想到上次老爹用稻谷选状元,他就想笑。
希望这一回,不要再整这么一出了,不然的话这一批士子都有可能再度不合格。
“呃回殿下,陛下没有要举行殿试。”
宋濂拱手道,
“陛下方才示下,令吴王殿下考评试卷,点出状元、榜眼、探花,并列出三甲进士。”
“微臣与李大人,正要去贡院收拾考卷,到时候请吴王殿下定夺。”
一边说着,他一边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朱标的脸色。
碰到这样的事情,换作历朝历代任何一个太子,估计都会多想!
毕竟,这是把皇帝的权力下放给了一个亲王!而这个权力,还是很重要、很神圣的一种!
然而,朱标听到这番话语,却是神色如常,反而是笑了起来。
“哈哈,小弟估计又要骂街了,老是给他安排活干。”
他摆了摆手,道,
“行,那两位师傅去忙吧,我还有事情禀报父皇,就不与你们闲聊了。”
“告辞。”
说罢,朱标便径自走入了华盖殿内,只剩下李善长和宋濂两人面面相觑。
“恭送殿下。”
李善长缓缓起身,神色略有几分复杂。
“太子和吴王,真是兄友弟恭啊!”
宋濂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就太子表现出来的这番非常自然的神态就可看出,他与吴王之间,竟是没有半点嫌隙!
这确实是罕见啊!
难不成,皇家真的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一说?
难说。
华盖殿内。
“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朱标走到朱元璋面前,正色道,
“您要先听哪一个?”
朱元璋闻言,不由得皱眉。
“叫你去找老牛鼻子了,怎么还好消息坏消息上了?”
他啐道,
“你也学会卖关子了?先听坏消息!”
老朱的性子,向来是喜欢先苦后甜的。
朱标点了点头,道:
“您听了可别上火,坏消息是彭玄道长不见了。”
“他所在的驿馆,不见人影,听管事的驿丞说,彭玄道长一直都没出过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
朱元璋闻言,顿时眉头一竖。
“人跑了?”
他不爽道,
“管他吃喝的人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一个活人,悄无声息的就跑了?”
“玩忽职守,该杀!”
朱标见老爹怒气上来了,忙道:
“爹您别生气,彭玄道长是有真本事的,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驿丞确实也发现不了啊!”
“这不是下面人的罪过。”
听到这话,朱元璋却是冷哼一声。
“什么神不知鬼不觉,装神弄鬼。”
他一脸不屑的道,
“无非就是仗着有几分轻功,夜里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翻窗户跑了呗!还能如何?要不然就是挖地道跑的。”
“你不要把他想象的有多厉害,他是凡人,不是神仙!没那么神!”
朱标一怔。
听着老爹描述,他脑海里想象到了彭玄道长穿着夜行服,鬼鬼祟祟翻窗户跑的场景。
那画面嗯,偷感很重!
“行了,跑了就跑了吧好消息呢?”
朱元璋摆了摆手。
他懒得扯这些,现在没心情和彭玄玩捉迷藏的游戏。
“好消息是,彭玄道长留下了一张字条给您。”
朱标笑道,
“我已经看过了,您瞧——”
说着,他便掏出了袖里的纸条,递到了朱元璋的手中。
唰。
老朱抬眼一瞧。
“宗门有事,贫道不辞而别,请陛下谅解。”
他念叨道,
“陛下之虑,贫道知之,且往小徒朱橘处求解,他自有办法”
“嗯?”
“找朱橘解决?这小子其实会祈雨?那他上次怎么推脱?”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
彭玄装神弄鬼也就算了,还留下这样一张似是而非的字条,啥意思?
让朱橘去求雨,老天爷就能给他这个面子?
这臭小子,能有这么大面子么?
“爹,既然彭道长留下这么一张字条,那肯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解决办法就在小橘子身上呢?”
朱标道,
“我们还是去找他一起商量对策吧?应天就这么一直干旱着,也不是个办法,您说是不?老百姓叫苦连天,这一季的收成要是遭了灾,过冬又难捱了。”
朱元璋蹙着眉头,将手里的小纸条看了又看。
良久,他才点了点头。
“好吧!”
“怎么什么事情都在他身上!科举也围绕着他转,现在求雨又要靠他!搞得他才是那个天命之子似的,咱倒像是个冒牌天子了!”
“走吧走吧!去吴王所!”
老朱忍不住吐槽了一顿。
眼下这情况,好像大明没了朱橘,就没法转了?
“要是那样,也是好事啊。”
朱标倒是看得很开,笑道,
“难题有人能够解决,这个人还是爹您的好大儿,这还不是好事吗?都不用有别的顾虑。”
“怕就怕遇到棘手的事儿了没人能解决,越拖越糟糕,您说是不?”
听到这番话语,朱元璋方才轻哼一声。
“你倒是大度,现在他能解决问题,你有人君气宇,咱看啊咱都可以退休当太上皇了!这位置让给你俩得了!”
“哼哼!”
他嘴上虽然不饶人,心情却是颇有几分愉悦。
这兄弟俩,倒也相得益彰。
“走,去吴王所!”
吴王所内。
哗!
哗!
朱橘把拳打的虎虎生风,额头上冒出了一阵细密的汗珠。
最近忙的连轴转,想咸鱼也不行,以至于功课都落下了不少,这会儿有时间了,自然是要把落下的功课补起来。
他现在也是真切的体会到了朱标的劳累了要不是大哥病倒了,自己的这些活儿,估计都是大哥的!
整宿整宿的熬夜,还得耗费精力去看答卷,这谁顶得住啊?
他小年轻都有点吃不消了!
所以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而这道家命功,便是把本钱给垒的厚厚的!
“呼——”
半晌后,朱橘的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打拳虽累,却是调整身体状态的最佳手段,一套拳下来,神清气爽。
“剑琪,去给我倒一杯藏红花茶。”
朱橘吩咐道。
“是,殿下。”
剑琪应了一声,朝着院内走去。
朱橘站在原地呼吸吐纳,可等他呼吸都调整的差不多了,剑琪却还是没有来。
“嗯?”
他睁开眼睛,略有几分疑惑。
这丫头平日里风风火火的,今天怎么磨蹭了起来。
“剑琪,剑琪?”
“你干嘛呢?”
他呼喊了几声,方才见院内剑琪的影子缓缓浮现。
只见她蹙着眉,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腿,一只手端着茶杯,有些不太稳当。
朱橘见状,迅速走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茶杯。
“你这是怎么了,腿疼?”
他问道。
“嗯殿下,奴婢这是老毛病了,时而有,时而没有。”
剑琪扶着腿点了点头,低声道,
“也是奇怪,最近好几个月都没犯了,这两天却又疼了起来,而且疼的还是以前厉害和持久”
“奴婢没用,没伺候好殿下”
朱橘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
“哪里的话?这算什么没伺候好。”
他道,
“你这么一说,我是想起来了,当初你说过,你有腿疾来着,应该是风湿骨痛老寒腿吧?”
剑琪听到这话,目中顿时露出感动之色。
“奴婢这一点小毛病,难为殿下还记得”
她目中升起水雾,略带颤音的道,
“奴婢叩谢殿下!”
噗通一声,她已然是跪在了地上,给朱橘磕头!
朱橘:“”
就这么关心了一下而已,没必要这样感恩戴德吧?
难怪电视里那些大人物一句口头嘉奖,底下小人物就激动莫名,愿意为主子赴汤蹈火
他现在也是见识到了
“哎呀,起来起来,腿脚不好还跪什么跪?非要给自己找罪受?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你也是我手下的大丫头了,管着那么多人呢!随便找一个人来伺候我不就行了?”
朱橘将剑琪扶起,道,
“快坐下歇会儿,不舒服就别硬撑着,我发现你们都爱硬撑,到时候撑出毛病来,治都治不好。”
他一个当主子的,竟是搀扶着一个奴婢坐在了椅子上。
这要是被外人看见,绝对会惊掉下巴!
但对于朱橘来说,这却不算什么,他脑子里尊卑的概念本就没有那么重,虽然也爱使唤人伺候自己,但却绝对没有把奴仆不当人。
该关心的时候,他是向来不含糊的!
“谢殿下剑琪是想一直伺候殿下,换别人来,奴婢不放心。”
剑琪有些受宠若惊的坐在了椅子上,轻声道。
她当然不放心!
原因有二,其一,伺候殿下是她的本分,怎么能够因为一点小小的病痛就懈怠?
其二,要是换了人来伺候,万一殿下用顺手了,那她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说是管着一整个吴王所,可谁来管事,还不是吴王殿下一句话的事儿?
故而,她宁愿忍痛也要为朱橘端茶倒水,是想尽奴婢的本分,但也有几分自己的小心思在里头。
“行吧,要是宫里的太医靠谱,我就给你叫个太医了。”
朱橘坐在一旁笑道,
“那帮家伙,没一个靠谱的,本来你只是腿有点痛,被他们一瞧,吃几副乱七八糟的药,到时候搞不好整个腿都要截肢了!”
“还是忍忍吧,这一阵子过去就好了。”
剑琪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
两人正说笑着,却听一道声音传来:
“陛下驾到!”
这一道声音,所内众奴婢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陛下最近是隔三差五就要来吴王所!
当然,不见怪归不见怪,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剑琪急忙站起身来,想要下跪,却是被朱橘一把拦住。
“没事儿,你腿脚不便,坐着吧。”
剑琪睁大了眼睛。
“那怎么可以?陛下驾到,奴婢岂能”
“我说坐着就坐着!”
朱橘此刻的语气有几分霸道总裁的风范,让剑琪没法反驳,只能是老老实实、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
须臾间,朱元璋和朱标已然是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陛下。”
“参见太子殿下。”
剑琪坐在椅上,有些慌张的道。
“嗯嗯?”
朱元璋本欲点头,却见剑琪坐在椅子上,不由得竖起了眉头。
“你这个奴婢倒挺有架子啊,你坐着迎接咱?”
他斥道。
剑琪:“!!!”
这一句,吓得剑琪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老爹,她腿痛,我叫她坐着的。”
朱橘摆了摆手,道,
“你咋又来了?啥事儿啊?”
“科举的事儿我已经搞定了,最近想要休息,你可别再给我派活了啊!”
听到朱橘的话,朱元璋的目光才从剑琪的身上移开。
“你这什么话?咱不能来?”
“就算有活儿,那派给你也是瞧得起你!老三老四他们,咱怎么不派活给他们?别得了便宜还给老子卖乖!”
说着,他已是大大咧咧的坐下,抢过了朱橘的那一杯藏红花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这味儿挺怪,能补?”
老朱瞧了一眼茶杯里的藏红花,随口道。
“嗯,有一定清理身体的作用。”
朱橘道,
“人的身体,每天都会积累不少毒素。”
“这玩意儿喝下去,算是可以排毒吧!不过也不能多喝,毕竟是药三分毒嘛!”
朱元璋恍然。
“行,给你大哥也弄一杯,一人一杯。”
他吩咐道。
朱橘朝着剑琪抬了抬手,剑琪如蒙大赦,也不管腿上的疼痛,飞也似的跑进了院里。
陛下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她一个当奴婢的坐在那里,实在是顶不住啊!
“这回来找你,主要是干旱的事儿。”
朱元璋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道,
“旱情正在扩大,一个月前,应天周围几个州县,以及南直隶就都上报了旱情,上回咱就跟你说过了。”
“原本寄希望于这个月能降雨,你大哥用了各种办法,却都不顶用,别说是下雨了,就是乌云都没见几片!”
“到现在,上天不降雨,水源干涸,不仅影响土地收成,老百姓连日子都不好过了,毕竟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能三天不喝水。”
“你想想办法,让老天爷把雨降下来。”
朱橘原本还听得很认真,可听到‘你想办法把雨降下来’这几个字后,顿时呆住了。
“啊?”
“我?”
他一脸懵逼的道,
“老爹,你没搞错吧?让我去求雨?”
“我我不会啊!”
朱元璋目光一凝。
“你不会?可有人说你会啊!”
老朱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小纸条递了过去,道,
“你师父彭玄跑了,就留下这一张小纸条!”
“上面指名道姓说你能解决问题!你自己看吧!”
朱橘:“???”
啥?
师父跑了?
我解决问题?
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他完全搞不懂状况啊!
一脸茫然的接过纸条,一脸茫然的读完,然后又一脸茫然的看向朱元璋。
“这我”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奔波儿灞,被九头虫下令去干掉唐僧师徒
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小橘子,彭玄道长神通广大,他既然留下这样的字条,就说明,你肯定有能力解决干旱问题。”
朱标温声道,
“你好好想想看,他是不是教过你什么求雨的法子?”
“仔细想想”
朱橘:“”
祈雨那是雷法的内容!我敢保证,我一丁点都不会啊!
我要是会,还用你们说?早就兴致勃勃的登坛做法去了!
他正迷糊着,此刻剑琪已是泡好两杯茶,递了上来。
“太子殿下,吴王殿下,请慢用。”
说着,她又小心翼翼的将朱元璋那一杯已经喝的差不多的茶取走,打算拿去添水。
“嗯。”
朱标微微颔首,抿了一口茶。
而正在懵逼状态的朱橘,看到了剑琪,此刻脑海中却是闪过一道灵光。
诶!
风湿骨痛,老寒腿?
他猛地抬头,见天上艳阳高照,别说是雨了,就是一点云汽都没有!
这样的天气,哪里像是会下雨的样子?
可人身上的毛病是不会骗人的,风湿病一犯,那风雨必将来临,因为这个病,就是最好的空气湿度检测器!
“嘶”
朱橘神色一正,陷入了沉思之中。
见他如此,朱元璋和朱标相视一眼,皆是神色一凛。
这小子,难道真有办法?!
两人都放慢了动作,不敢打扰朱橘思考。
片刻后。
“老爹,要是能把雨求来,是不是对咱们有很大的好处?”
朱橘抬头道。
朱元璋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要是求雨成功,必然会让皇家的威望更上一层楼!”
朱标更是一脸笃定的道,
“无论是老百姓还是官员,都被这一场干旱搞的焦头烂额,年初的时候那一派好景象,大家都以为今年是个丰年,中间也都风调雨顺,谁能想到会突如其来一场大旱?”
“现在所有人都在渴望甘霖,这一场雨要是能落下来,不知道多少人会弹冠相庆!久旱逢甘霖,这绝对是天大的喜事!”
“而这场雨若是我们皇家求来的,无论是爹,还是你,只要能求来,那就说明老天爷对咱们朱家是满意的,因为满意,才会同意!”
“历朝历代,皇帝亲自求雨成功,都是被史官作为德政圣迹来大书特书的,而老百姓们也绝对是歌颂圣明君主的功德!”
“咱们要是能成功,再加以些许的宣传,皇权就可更加神圣!父皇也为会世人所膜拜!如果是你求来的,你也会为世人所膜拜!”
“明白了吧?”
朱橘听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臭小子,你真的有办法?”
朱元璋盯着朱橘,正色道,
“你要是有办法,就尽管说出来,不要有顾虑!”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咱都全力支持你!只要你能把雨给求下来,咱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重八牌大饼又画上了。
然而,这回朱橘却是摇了摇头。
“我倒是有几分把握让雨落下来,但是这个被世人所膜拜的机会,还是给老爹你吧,我不需要,我这个人喜欢低调,不喜欢张扬。”
他道,
“到时候把声势搞得浩大一些,把满朝文武,以及娘啊,还有一些后宫妃嫔、皇子,能带的全都带上!”
“这样求到了甘霖,您老人家就可以直接原地封圣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眼睛骤然一亮。
“臭小子,你真有办法?”
他连道,
“你有办法之前怎么不早说?!真是!”
朱橘嘿然一笑。
“那个时候,时机未到嘛”
“现在时机到了,所以可以本来我也没想到的,刚才灵光一闪,突然就想到了。”
朱标闻言,也是笑了起来。
“看来彭道长的确是神通广大,你这办法是灵光一闪才有的,他竟然都能料到。”
“天地之间,确实有高人,不可不敬畏啊!”
一时间,彭玄在他心中的地位又拔高了不少。
料事如神到这种程度,就是诸葛亮在世,也没这么牛吧?
“咱可以让全家一起出动,再把满朝文武,以及在京的,周边的各路官员都叫上,把排场拉满,这并不难。”
朱元璋盯着朱橘,沉声道,
“可问题在于,你真有十足把握求雨成功?”
“咱之前早就跟你说过,求雨可以,但必须要成功!如果失败,咱这张老脸没地方搁!威望也会大大降低!”
这事儿,不成功,便成仁!
不是长脸,就是丢脸,不存在折中的选项!要不然,以老朱这勤快的性子,早就祭天求雨去了,哪里还会犹豫到现在?
朱橘闻言,却是咧嘴一笑。
“十足把握不敢说,九成九的把握还是有的。”
他道,
“您老要是信我,那就去求!而且要快!最好今天或者明天,就直接去求!”
“要是不信,就继续在宫里待着呗,我估摸着,这雨你就算不去求,也快下了,只不过那样的话,您老就少涨一波威望罢了。”
不说十成,那是朱橘严谨。
万一有点不可抗力因素是吧不能把话说太满。
朱元璋抬头看天。
“这晴空万里,热的咱发瘟。”
老朱皱着眉头道,
“这能是快要下雨的天气?”
“老子读书不多,你小子可别蒙老子!”
朱橘耸了耸肩,抿了一口藏红花茶。
朱元璋则陷入了纠结之中。
“爹,小弟出言和做事,好像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朱标忽的开口提醒道,
“既然他这么讲,那应该是有必成的把握。”
“我觉得,还是相信他吧!”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朱标已然是对朱橘升起了一种别样的信任。
不管事情有多离谱,只要朱橘说能成,那就肯定没问题!
“嘿嘿,还是大哥有慧眼。”
朱橘嘿然一笑,朝着朱标挑了挑眉。
兄弟俩相视一眼,默契非常。
“行吧!”
朱元璋斟酌再三,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起身道,
“你小子也确实没让咱失望过,这次为了老百姓,也为了咱自己,就搏一把!”
“你给咱说个数,最多几天能让雨落下来,咱心里也好有个底!”
朱橘摸了摸下巴。
“最多啊七天?”
他试探性的道。
老寒腿发作,几天能下雨他这确实是不知道啊!
快的可能马上就下了,慢的谁知道呢?
“七天?!”
朱元璋瞪眼道,
“你知不知道,去求雨咱是要辍朝的!整个朝廷都得罢工,还要大家一起吃素,就在那太阳底下晒,眼巴巴的等着老天下雨。”
“你让咱在那晒七天七夜,雨没来,咱先晕过去了!你老娘身体那么孱弱,她肯定第一个晕!”
“七天不行,太久了!”
朱橘讪讪一笑。
“那三天?”
他有些不确定的道,
“三天应该也差不多了。”
朱元璋;“”
本来老朱还是对朱橘挺有信心的,结果看这小子现在的模样,他也是恼了。
“不是,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啊?”
“不行就滚蛋!别害你老子到时候受折磨还丢脸!”
朱橘神色一凛!
“就三天!三天之内,肯定下雨了!”
他一脸笃定的道,
“赶紧准备准备,最好明天上午就到位!”
“晚了我怕错过!”
朱元璋一脸狐疑的站起身来,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
“明天上午?刚才还说七天,现在赶起来又这么赶”
“行吧,咱去跟你娘商量一下,这么赶的话,咱今天夜里就得把行程安排好干脆,就去紫金山求雨吧!当初咱也是在那里祭天登基的!在老天爷那,总归也有几分面子。”
次日。
天刚蒙蒙亮,应天郊外紫金山下,已然是密密麻麻聚集了许多人。
官员们带着浓浓的困倦之意,在皇帝的强制命令下,不得不在此就位,一个个都还打着哈欠。
“哈——哎!好端端的,求什么雨啊?这天气,是能把雨求下来的样子么?”
“是啊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真要求雨,也得找个阴凉点的日子吧,这才清晨,我都觉得有点热了,今天绝对又是艳阳高照!”
“我估摸着,陛下也是没了办法,干旱越来越严重,总得做出一些措施吧?按照天人感应的理论,这一直干旱,好像说的也是皇帝失德所致,我记得没错吧?”
“说话小心点!来了就来了,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再乱议论发牢骚!”
“”
官员们闲来无事,聚成三团五团,窃窃私语不断,这边声音弱下去了,那边声音又响了起来。
站在最前面的朱元璋倒也不管身后吵闹,此刻手里攥着一张求雨表文,正认真扫视着。
“写得倒也诚恳。”
他评价了一句,轻声感慨道,
“但愿这一篇表文,能感动上苍,降下甘霖吧。”
“要不然,老百姓的日子是真的难过了”
一边说着,朱元璋还擦了擦额头的汗。
农民出身的他,知道风云变化对老百姓来说有多重要!
如果求不来雨,不光是一年白干,还会影响一家子的生存!
“重八,喝口水吧。”
马秀英送上了水囊,道,
“看你一早上就开始忙活了,嘴都干裂了。”
朱元璋闻言,却是摆了摆手。
“不,咱不渴,放着吧。”
他正色道,
“纵然真的渴,也不能喝,咱要向上天表达咱的诚心,要是渴了就喝,饿了就吃,那和享受有什么区别?”
“咱得拿出自己的坚韧劲儿来!那才有机会打动上苍!”
马秀英点了点头。
“好,你不喝,那我也不喝。”
“你是皇帝,我是皇后,我们就得带头做出表率,让上苍看到我们的诚意!”
她的目光,亦是坚定。
要么不做,既然做了,那就得态度端正!
否则,上天不但不会降下吉祥,反而会给予灾祸!
“陛下。”
一个身着青色官狍的官员走了上来,恭声道:
“吉时已到,今日祈雨的方位也已经测定了,就在正北方向,也就是对着紫金山的方向。”
朱元璋点了点头。
他顺着官员的指引,走到了紫金山前。
正前方,有一尊大鼎,其中已有焰火燃烧。
只见他将祈雨表文端端正正的拿在了手里,只此一个动作,便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后方,朱橘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单手倚靠在徐妙云的肩膀上。
他和徐妙云大婚的事儿,已经是人尽皆知,所以两人现在已经是准夫妻的身份,自然也不会避讳什么,光明正大的腻歪在一起就行,不用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
虽然但是,这样的动作,还是有那么几分‘有伤风化’。
“哎呀,别贴着我。”
徐妙云红着脸道,
“陛下已经开始念祈雨表文了,严肃一点,大家都严肃着呢。”
身为徐达之女,未来的吴王妃,她自然也在跟随求雨的队列之中。
可以这么说,今天能来求雨的,都是大明核心圈层人物。
“嗐,都是走形式罢了,真祈雨又不是这样的。”
朱橘昂首道,
“真正的祈雨,必然是修炼雷法的高功法师,以自身内炼之水火,引动天地之水火,水火既济,方能有雨,而后,再以秘法招摄雷部众将,以风雷助之!”
“如此一来,祈雨方才能成。”
“老爹这次祈雨,还是靠我进行技术支持呢,不是正宗的。”
徐妙云闻言,秀眉微微一挑。
“你提供技术支持?”
她有些好奇的问道,
“什么技术?你用雷法?”
“我知道雷祖,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十字天经!我说的没错吧?”
徐妙云知道朱橘整天修道,爱屋及乌之下,自然而然的也了解了一些道教知识。
“哈哈哈,雷祖圣号你念得挺溜。”
朱橘哈哈一笑,道,
“不过,我不会雷法。”
“那种高明道法,师父会不会都不知道,我这样的小菜鸟,怎么可能会?”
“不过,雷祖的圣号确实挺好的,你没事儿多念念,上回师父跟我说,十字天经的含金量,还要在玉枢宝经之上,大道至简。”
徐妙云噢了一声,乖乖点头。
朱橘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回头就念上。
“那到底是什么技术支持?”
她再度问道。
朱橘笑而不语。
技术支持——一条老寒腿。
这话能说吗?不能!
哗啦!
正此时,前方不远处,朱元璋已然是将祈雨表文念诵完毕,双手一投,将其投入了大鼎之内!
旋即,朱元璋便跪在了地上,身形笔直。
他这一跪,马秀英、朱标以及一众妃嫔皇子皆是跪了下来!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后方的官员以及勋贵、勋贵家眷也都纷纷跪倒,皆如朱元璋一般,身形笔直,模样虔诚而又恭敬。
至于随行的侍从婢女们,则是退的远远的,他们倒不是不用跪,而是没有资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太阳慢慢的上升,天地皆被日芒所耀。
紫金山下,没有一丝一毫的风,以至于那些柔嫩的小草都是静悄悄的,笔直的立于荒地之中。
然而,草无风能立,人无风就难忍,两个多时辰过去,天地之间却是没有半点动静,空中甚至连飞鸟都不曾掠过。
整座天地,宛若一尊热炉。
最前方的朱元璋,此刻身上的明黄色龙袍早已湿透,他的额头更是布满了汗水,模糊了整个视线。
即便如此,他的后背还是挺的笔直。
这是一场作秀没错,身为皇帝,总是要作各种各样的秀,但其实有一个更精准的词形容他的这种行为——
表率!
在身后官员们、妃嫔们都有些受不了而身形倾斜的时候,他身为天子,无时无刻不为所有人做着表率!
同样起到表率作用的,还有他的皇后——马秀英,他的太子——朱标。
诚然,马秀英和朱标相对于朱元璋而言,身体要弱上不少,尤其是朱标,大病初愈的他,其实是受不了这种长时间的暴晒的。
可他继承了父亲的坚韧意志,就像那一次,在华盖殿外硬生生跪了五个时辰一样,现在的他,照样能够靠自己的意志撑住!
朱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后面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甚至,上天也在看着自己!
精神点,别丢分啊!
帝后太子三人组,就这么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阵,无论后面怎么东倒西歪,他们三个却是巍然不动,宛若泥塑。
“老三,我快渴死了。”
“我也是嘶,我这后背也抽了,疼死了”
“歇会儿,应该没事儿我这有个小葫芦,今天早上来的时候装了水,来,喝点解解渴。”
朱樉和朱棡跪在后头,已然是腰酸背痛,饥渴难耐,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这一回,朱樉比较机智,灌了一个葫芦的水随身携带而来,此刻可以作为补给。
啵!
木塞子打开,朱樉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而后将其递给了朱棡。
朱棡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荒地上,接过葫芦就是一顿猛喝,整个人总算是放松了几分。
“咱们还要跪多久啊?”
“不知道得到打动上天,把雨降下来吧。”
“啊?那要是不降雨呢?咱们就一直这样跪着?三天五天也都一直跪下去?”
朱棡有些绝望。
两个时辰他都已经有点顶不住了,这要是两天,乃至三天
那他真的会昏过去的!
“别发牢骚了,你看老四”
朱樉指了指一旁的朱棣,朱棡便顺着瞧了过去。
只见朱棣一声不吭,看着朱元璋的背影,身形挺拔,纵然浑身都湿透,也没有偷懒。
“老四,你渴不渴,喝点水?”
朱棡将葫芦在朱棣面前晃了晃,小声道。
朱棣扫了他一眼,却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继续跪好。
滴答,滴答。
豆大的汗珠,从朱棣的脸上滚落,把荒地染出了一片黑色。
朱棡:“”
“不是,我说老四,咱们就是当藩王,你拼什么命啊!”
他有些费解的道。
看朱棣这架势,他是想向父皇看齐啊!
就当个藩王,有必要这样对自己高要求吗?大哥撑着那也就算了,毕竟他是太子,你朱棣看齐个什么劲儿,难道你以后也想称皇称帝不成?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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