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话落,小巷除了孩子的呜咽,再无别的声响。
所有人噤声。
何婶子方才是嗓门大,骂的狗血淋头气势唬人。
可这玉软花柔的姑娘,轻描淡写说的话,却更嚣张狂妄。
好似当头一棒,掐住了跛脚汉的命脉。他蹲过牢,是有案底的,最怕的就是对簿公堂。
这几句话却点醒了何婶子。
她柳暗花明般,眼儿骤亮。
“对,你刚刚就差点把昭昭这孩子弄出好歹了。我能作证。”
“他爹才死,就这么个孩子。虽是个女娃娃继承不了香火。可也是人命。”
“如今泽县可不是以前恶霸当道的泽县了。你一个街溜子,只会偷奸耍滑,吃喝嫖赌。我们还能怕了你去?”
姜寡妇更是寻到了倚靠。
她也不是蠢的。
“我家昭昭若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回头就拿着三尺白绫挂在你家门口,我要让所有人看看,你是如何逼死我们母女的,你身上背负的可不止是一条命了。”
跛脚汉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他是来领婆娘的,可不想沾一身腥,成了笑话。
这些年,他恃强凌弱。在赌坊玩的风生水起。回回百姓见他避而远之,让他很生快感。也就是泽县官员大换血后,他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明明只是一桩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他给了钱,姜寡妇就得给他做牛做马!
原配和继室被他打的死不瞑目,浑身血淋淋的,娘家那边收了一吊钱,不也没人报官吗?
这种事是常见的。
眼下姜寡妇娘家婆家可都同意了,他得以抱得美人归,外人竟然跑出来阻拦。
横插一脚!
他恶狠狠看向始作俑者。
身上的衣裳和配饰
一看就是假的。
还能是真货?
泽县富商家的小姐出门,他曾远远见过,都没她金光闪闪。
他不信虞听晚有这个本事!
不过是虚张声势。
他要是真被个娘们唬住了,日后出门,可不得被笑话!
念及此,那些涌上来的畏惧被压住。青筋暴起的额头上面目更显狰狞。
“报官?你去啊?”
“惹着我,你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一个女人。他用用力,就能把她掐死。
跛腿汉撸起袖子,活动了下筋骨,面上挂着戾气,扔下姜寡妇,准备对听晚下手。
女人都是贱骨头,打一顿就老实了。且看她下回见着自己会不会吓得双腿发软,绕道就跑。
姜寡妇见他突然发疯,连忙去拉:“别。”
被跛脚汉一把推开。
还围着看戏的人群纷纷后退,就怕受了牵连。
“活该,让她掺和。”
几个妇人小声议论。
“这跛脚汉再有不好,可他是男人。”
“是啊,男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何婶子哪里还顾得上骂这一群蠢货,见状心肝发颤,二话不说就要挡在虞听晚跟前。
跛脚汉的手还没碰到虞听晚,就有一道黑影闪过。
只听咔嚓一声。暗中保护的顺子出现,一脚过去,跛脚汉就飞了出去。
顺子是魏昭出门时留下来的。
跛脚汉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撞在墙壁上,额头砸出血来。
“啊!”
是凄厉的叫声。
变故来的太快,所有人都傻眼了。
虞听晚却丝毫不意外。
若顺子不在,武力不敌就该智取,而不是直接对着干。
救人的前提是自个儿能安然无恙。
可顺子在,情况就不同了。没有后顾之忧,想做什么都成。
见孩子眼神还算清明,可脸肿了起来,虞听晚蹙了蹙眉。
“准备马车,先去医馆。”
这话是对顺子说的。
顺子:“是。”
姜寡妇最先回神,踉跄跑过来,从虞听晚怀里接过昭昭。
她悲从中来,啜泣不止。
姑娘视线扫了眼人群。
“还不走?”
“就这么爱看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心思,不就是为了走出巷子,靠着巧舌如簧添油加醋的本事四处传播。好彰显你们知道的多,多有本事。”
“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抓着姜寡妇一处不好,就恨不得往她身上泼满脏水。不管他人死活,只为了逞口舌之快。”
还什么男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伤口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说什么话轻飘飘的都不过脑子,还以为自个儿多有本事多高人一等。”
“帮着恶人欺辱弱势,和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有何异?”
“不求有的人能感同身受,但最基本的的怜悯心都没有。”
她冷笑:“愚昧无知,却会指手画脚。”
“你”
“你一个姑娘,为何说话如此难听?”
虞听晚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挎着个篮子,里头装了颗大白菜,面露不满。在虞听晚看过来的瞬间,连忙把头低下去。
到底被顺子那一脚吓着了。
虞听晚:
她已经很收敛了。
她懒得搭理,更没有看这些人难看的脸色,径直走向跛脚汉。
姑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看着他一脸的血。
“姜寡妇爹娘不是人,公婆也没良心,可见各个德行败坏。”
“这些我不管。”
“但你一大把年纪了,祸害姜寡妇做甚?祸害也就算了,非要在我眼皮子底下?”
“冤有头,债有主,姜寡妇都建议你了,谁收了钱,你找谁去。”
“偏你不听。”
“你要是听了,走了,何必遭这罪啊?”
“找上她娘,把她娘掳走。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虞听晚嗓音含笑。
“这姜寡妇没法做你媳妇,但你可以做他后爹啊?照样是一家人。媳妇儿,女儿,外孙女可就都有了。”
何婶子:???
荒谬的话。
可又真的很有道理。
“夫人。”
顺子大步而来,恭敬道:“马车已备好。”
虞听晚:“把人捆了。”
“是。”
虞听晚看向姜寡妇:“走吧,先去医馆,再去衙门。”
姜寡妇年纪比她大,可这会儿六神无主,自然虞听晚做什么,就应什么。
何婶子忙道:“我也去。”
医馆离这边不远,可步行还是有些距离的。
昭昭情况不算好,路上流了鼻血。
何婶子坐在马车上,看着姜寡妇哭都带着压抑,又看看边上的虞听晚。
“你”
论起昭昭,她实则更担心虞听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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