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疾打量着房间,摆设简单,几乎就是大学四人间宿舍的标准配置。
左右两侧墙上紧贴着两排柜子,柜子上方是两张卧铺,刚好左右各有两个。
下方是书桌,却与寻常宿舍不同,四周被玻璃罩密封着。
两排柜子中间是一条过道,地上铺着普通的 80 公分瓷砖,尽头通向阳台。
阳台一侧是洗漱区,放置着一个水槽,另一侧封闭着,带着小门,显然是卫浴区。
整体来看,除了书桌上的密封玻璃罩,这房间和大学宿舍无甚差别。
吴疾抬头看向天花板,一个旋转风扇懒洋洋地挂在正中,他暗暗吐槽:
交了 100 万的报名费,这宿舍居然连个空调都没有,寒酸得可以。
“哟,最后一个新人来啦。”
坐在阳台左侧的青年抬头看向吴疾,随意地抬起左手打招呼,声音轻快。
“你好,我是李一白,喜欢喝酒,来自仓海市酿酒世家李家,我的浮图是酸与。”
吴疾打量着这个自称李一白的青年:
眉清目秀,皮肤白净,身材不胖不瘦,眼睛大小适中,眼角微微下垂。
虽说他喜欢喝酒,但鼻梁高挺,完全没有酒糟鼻的迹象,倒真是人如其名,皮肤白净如瓷。
酸与,《山海经》中记载的神禽。
身形似蛇,长着四只翅膀、六只眼睛和三只脚,鸣叫像在啼哭。
一旦出现在哪儿,那里就会有恐怖的事发生。
据说吃了它的肉可以使人不醉。
这个浮图确实很适合他。
李一白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继续介绍:
“在床上的那位是张亮,来自铁水镇,大音乐家,祖传三代专业吹唢呐。”
“滚!你这个卖假酒的。”
张亮翻了个白眼,懒散地撑起头,对吴疾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叫张亮,浮图是囚牛。”
囚牛,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兽,龙生九子之长子,为鳞虫之长瑞兽龙之长子。
平生爱好音乐。
《治世余闻》有云:“囚牛,龙种,性好音乐。”
是众多龙子中性情最温顺的,它不嗜杀不逞狠,专好音律。
吴疾仔细看了张亮一眼:与李一白的干净利落相比,张亮倒显得有些平凡甚至有点邋遢。
身材臃肿,赘肉堆积,五官仿佛被挤得更小,乍一看真难把他和“音乐家”这身份联系起来。
“你好。” 吴疾礼貌地回了一句。
话音刚落,厕所方向传来一阵冲水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瘦高的青年慢吞吞地从里头走了出来,神色冷淡。
李一白一抬手指向那人:“这位是许愁,东临市人。他家专门代哭,浮图是伤魂鸟。”
“代哭?”吴疾有些讶异。
“就是给人丧礼捧场的。”李一白解释道,“他家的那哭声,撕心裂肺,听得你都快信了,比亲儿子哭得还真。”
吴疾愣了一下,还真是行行出状元。
伤魂鸟的记载来自《拾遗记》。
据传,在黄帝部落攻杀蚩尤后,蚩尤的貂和虎误咬了一名无辜的妇女,七日七夜后才断气死亡。
这名妇女的魂魄化为了伤魂鸟,飞翔在坟上哀鸣,鸟声自呼“伤魂”。
后世凡是被冤杀而死,而且有仇不能报的人,死后也会变成伤魂鸟。
到晋代,人们不喜欢伤魂的名字,遂改为“相弘鸟”。
伤魂鸟其形如鸡,浑身毛羽华美绚烂,似带着死者生前的记忆与情感。
许愁缓缓走出厕所,目光幽幽地望向窗外,叹了口气,似乎陷入了无尽的伤感之中。
他低声自言自语:“人生在世,不过一秋,随风飘零,终归一抔黄土……”
吴疾正准备开口招呼,却见许愁已沉浸在忧郁中,眉宇间透着挥之不去的愁绪,仿佛天生带着一种难以化解的伤痛。
“你好,我是许愁,浮图是伤魂鸟……”
许愁终于抬眼望向吴疾,语气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吴疾愣了愣,这人连个自我介绍都透着哀怨?
回过神后,吴疾这才又打量起许愁,发现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
人斯文瘦削,戴着厚重的眼镜,留着整齐的中分,活像一个品学兼优的乖学生。
可一开口,这愁绪便如秋夜落叶,难以散去。
“停停停停,你先等会伤感。”
李一白赶忙打断道。
吴疾连忙介绍自己,生怕又被打断:“你好,我叫吴疾,来自岭南古武,浮图是吴支祁。”
“鼓舞?专业拉拉队吗?”李一白问道。
不是,他这都是什么想法。
吴疾一愣,然后补充说道:“不是鼓舞士气,是古代武术。”
李一白一听,眼中露出几分惊讶,“你会功夫?”
吴疾点点头,刚要继续说什么,便转向问了句:“对了,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张亮抢先答道,语气颇为随意:“为什么?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们家族每年都要派人往界海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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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都送人?”吴疾一怔,显然没料到这里还牵扯到什么“家族送人”的规矩。
“难道你们家族不是?”李一白疑惑地问。
吴疾摇摇头:“我不是。”
李一白瞄了他一眼,神情复杂。
“看来真有人开始顾外人来界海了,世道不平,人心不古呀……”
许愁又哀声长叹,目光幽幽地飘向窗外。
“停停停!别又开始伤感了!”
李一白急忙打断他,生怕许愁再次陷入莫名的哀叹。
他过来拍了拍吴疾的肩膀,略带几分同情地说道:
“吴疾,那你跟我们不一样。”
“我们家族世代跟界海有约定,每年中元节必须派一个人过来。”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很多人不想来,就只能抽签决定。来这里就回不去了,没几个人真愿意。”
李一白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感叹。
看来他不想来。
然后看着吴疾的眼神又充满同意。
好像自己是被拐卖来的一样。
确实,自己和被拐卖来的没区别。
“不对吧,我那边今年可是来了五个人。”张亮说道。
“你们扩招了?”李一白疑问。
“我们今年来了三个,三个人呀,可惜了。”许愁也说道。
“可惜啥?”吴疾问道。
“可惜了另外两人,没享福就来了。”
吴疾无语。
“对了,吴疾,你是怎么进来的?”李一白问道。
他们家里没有雇人,自然想听听吴疾是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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