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〇回 程四爷中计进箩筐
正说到程咬金要探地穴。不愿意也没辙呀,谁让自己抽中了呢?那有人说了:“程咬金抽中之后,他不会耍无赖吗?‘不行!我再抽一遍!不行!我就不去!’”程四爷不那样。程四爷矫情、程四爷耍无赖,咱曾经说过,那是跟对立面儿、跟自己的敌人,他耍混、耍无赖。跟自家兄弟,程咬金不这样。“我不去?我不去,谁去呀?让我二哥去?让其他兄弟替我去?那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啊?我怕死,让别人下去?那绝对不是我程咬金之所为呀!”所以,老程首先是个英雄、首先是个汉子呀!“哎!去就去!大不了一死!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啊!这又有什么呢?绝对不能在别人面前掉范儿!”程咬金自己给自己打气。心里头确实也担心、也害怕。但是,事情逼到这个份儿上,那就得壮着胆子去啊!先嘱咐嘱咐吧,尤其是嘱咐了秦琼和尤俊达这两个自己最亲的人。说:“二哥,老尤。我的老娘就交给两位了啊。如果我下去上不来,一去不回还。给我老娘养老送终的任务就交给二位兄弟了,我、我、我拜托了,我给两位磕一个!”
“哎呦!”秦琼赶紧给搀住了。您别说,秦琼眼珠都红了:“四弟呀,如果说有危险,让二哥我替你去!”
“不不不不……二哥,别,别这样!您没听老三刚才那话说的吗?都把路堵上了!我焉能让二哥替我受罪呀?有危险,小弟我担着!这算什么呢?!”
就这样,程咬金准备下地穴。但他也怕地穴当中有毒蛇猛兽啊。那怎么办?得带件兵器。大斧子那玩意儿带不了,那太大了,你就得扛着,竖着往下去。万一下面空间狭窄,斧子都抡不开呀。所以,斧子不能带。带件短兵刃。程咬金就把自己的宝剑锟铻挎在了腰间:“我就带着它了!哎,走了!”迈步就跨进了那个吊筐当中。
此时,吊筐在地穴口悬着呢。往上一坐,荡荡悠悠。
“哎,哎,这、这、这玩意结实吗?这、这别放到半截再断了绳子,把我摔下去!”
“不会,不会!四爷,四寨主,您放心啊,我们这筐子再乘几个人也不会断呢。这绳子结结实实。您看,好几个棒小伙子在这儿把着辘轳把儿呢。我们会一点一点儿慢慢地往下放,绝对摔不着您。”
“行吧!反正是你四爷我的性命啊,全都掌握在你们几个小子手里了。所以,你们这手可有点准儿,别把你四爷摔几瓣儿喽!听到没有?”
这几个小伙子也不敢乐,都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行了,行了,行了!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这……咱往下走吧!”
“慢!慢慢慢慢……”徐懋功这个时候又走了过来:“四弟呀,先不要着急。呃……来呀,把东西拿过来!”
“是!”
就见有人拿过来两只鸟笼子。这鸟笼子外面都蒙着棉的笼子罩。“嘣!嘣!”就放到了程咬金那筐上了。
程咬金一看:“这什么玩意儿?”
“四弟呀,这是两只鹁鸽,哎,两只鸽子。一只黑鸽子,一只白鸽子。刚才,我跟翟让翟兄弟要的,这瓦岗山上有的是信鸽呀,自己养的,特别灵,我要了两只啊。一会儿,往下放,放到底儿,你先用手摸一摸,摸一摸真的到底儿了,没有什么危险了,你可以走出这筐子了,你就把这个白鸽的笼子给打开,把这只白鸽放出来。这鸽子都趋光,见到光亮,它都往上飞。往上这么一飞,我们就明白了,就赶紧不往下再续绳子了,就知道你到底儿了。那你在底下探索一番之后,拿到了上天赐予的祥瑞之物,下面没其的东西了,你准备上来了。这个时候,你再打开第二只笼子,把这只黑鸽子再放出来。我们会一直在上面守着,看到黑鸽子飞上来了,就知道贤弟你已然坐上了这个笼子了,我们就开始往上绞笼子,再把你绞上来。贤弟,你可明白了?”
“哦……先放白鸽子?后放黑鸽子?”
“对!对对对对……”
“明白了,明白了!哎呀……这你想的倒也仔细。”
“当然了,为了四弟的安全嘛。”
“行了!明白了!走走走走……”
“哎——别、别、别忙,别忙……”
“怎么还有事?”
“有事儿,有事儿。”徐懋功又拿过来几只未点着的火
把,还有一些引火之物,全都堆到了筐里。“四弟,如果底下太黑了,你可以点上火把给四弟照亮啊。“
“哎呀,还是三哥呀,真向着我呀,处处都想到了。“
“嗨,那是自然呐。我祝四弟下去之后定然有所收获呀!”
这徐懋功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程咬金强调:你下去一定要有所收获!有所收获!这事儿还不能点明喽。反正,给程咬金就把这话点了好几遍。
“明白!反正是,我找到东西就给你带上来呗?”
“哎,对,就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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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那现在行了吧?现在往下放呗?”
“哎,好好好,四弟,你坐稳了。来呀!往下放绳子!”
旁边齐国远还喊了一嗓子呢:“送四爷——”
程咬金这个气呀:“你呀!你乌鸦嘴!”
齐国远乐了:“乌鸦嘴就乌鸦嘴。我说四哥,你一路好走啊!万一上不来,没关系,你兄弟我是干嘛的?你兄弟我是扎纸活的!我就在这里给你糊一灵棚啊,里面的童男童女、纸人纸马……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扎得活灵活现,再没那么好看了!”
“去你的!”这旁边有人踹了齐国远一脚。
“怎么?”
“乌鸦嘴!哪能这么说话呀?!”
要不说老齐也是真混呢。
这程咬金一肚子气呀:“你等着!等我上来再说!放、放、放、放绳子!反正一死!早死早利索!哎,往下放!真是的!谁让我手气臭呢?嗯……自己摸了一个‘去’字!四十九个‘否’,一个‘去’,哎,还被我给摸着了!你们怎么那么的点儿正啊?哎——哎?!”程咬金嘟嘟囔囔、嘟嘟囔囔这么一嘟囔,自己突然间眼前一亮!“不对头啊!我老程平常在这市井之上跟人耍钱赌博,我也不是没有耍奸耍滑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抽老千的时候。比如赌骰子,往下一撒,这骰子点儿谁的最大谁赢。但是我们袖子里头揣一副假骰子,这骰子六个面都是六个点儿啊,往下一撒,甭管怎么撒,出来的三个骰子全是六个点,一共十八个点儿,我最大,我赢了!这就是抽老千呢。哟!那刚才金盆抓阄这玩意儿里面有没有猫腻儿啊?是不是一个套儿啊?哎呦,那刚才……”这个时候,程咬金突然间明白过来了,用手赶紧招呼:“你过来!过来过来……”让谁过来?让徐老三过来啊。
徐懋功哈着腰,拿着鹅毛大扇就过来了,扒着这穴口,怎么了?因为程咬金已然放下去了。
程咬金喊:“停!停!停!停停停停……”
那上面往下摇辘轳把儿的就不摇了。程咬金半悬在空中,这手也能够着这地穴的口啊。
程咬金探着头往上瞅着徐懋功:“我说三哥,你给我说实话!刚才那金盆当中是不是那五十个宝儿里头全写的都是‘去’字儿啊?你让大哥在那儿宣布,你们俩早就打好点儿了,你们俩心知肚明,到别人那里全说‘否’,到我这里你们才喊‘去’!是不是如此?那五十个全是‘去’,没他妈一个‘否’!对不对?”
呦!徐懋功一听,程老四太聪明了。“你怎么知道的呀?”
“嘿!我怎么知道的?我猜出来的!我说老三!你算把我坑苦了!赶紧地把我拽上去!这次不算!”
“不算什么呀?!嘿,四弟啊,你猜出来了?”
“我猜出来了?”
“猜出来呀?猜出来,你就明明白白地给我下去吧!”徐懋功用手一按程咬金的脑袋。另外一只手拿着鹅毛大扇送那几个摇辘轳把儿的小伙子一摆扇子:“给我往下快快地送!”
“咕噜噜噜噜噜……”
小伙子听三爷的呀,手一松,“咕噜噜噜……”这个筐就掉下去了。
“嘿!”程咬金坐在筐里这个骂呀:“徐老三!你这牛鼻子老道!你给我等着!等我出了地穴,我给你没完!我给你没完——”怎么呢?你再喊,上面人听不见了。
程咬金跟徐懋功在地穴口这番对话,其他人没得听清楚。虽然程咬金声音挺大的,但是在地穴当中,那拢音儿啊,瓮声瓮气的,上面人不知道俩人在说什么。“嗯?什么金盆呢?什么抓阄啊?这怎么还矫情这事儿呢?”不知道俩人在说什么。
等程咬金下去了,徐懋功一转身像没事人似的,手摇着鹅毛大扇溜溜达哒,他又回来了。
众人,“哗——”就围过去了:“哎,三哥,三哥,怎么了?说什么事儿呢?怎么还说抓阄的事儿呢?”
“啊?啊——”徐懋功说:“嗨!四弟呀,担心呢。他告诉我,如果他一去不复返,让我们再次金盆抓阄。我告诉了:不用,不用!这一次,他必然能够胜利回来!我让放心去吧。所以,我一按脑袋把他按下去了。就这事儿。”他没说实话。
“哦……”众人说:“呃……咱是在这儿等啊,还是去那大厅去等?”
徐懋功说:“现在天气寒冷。我看,一时半会儿四爷可能从底下还上不来。咱们不如去大厅等候。”
秦琼眉头一皱:“你们都去大厅等候吧,我在这里守着。知节不上来,我的心里总不踏实啊。我在这里得等着他上来。”
要么说,还是秦琼厚道啊,秦琼不走。
尤俊达说:“我也不走。我也得在这里等着四哥上来。不然的话,我、我、我回头我怎么见老太太交代呀?”尤俊达也不走。
老十八侯君集跟程咬金关系最好。“啊——我也不走!我四哥不上来呀——不上来,不行,一会儿我下去!我看看底下到底有什么?哎呀,我手气也臭,我怎么就没摸着一个‘去’呢,你说说?哎呀……真是的!”他也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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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仨人一不走,那很多人有的是真心情愿留下,有的是碍着情面留下。所以,你不走,我不走,大家最后一看,那都别走了,都在这儿等着吧。虽然冷,冷没关系啊。徐懋功吩咐一声:“就地安营!”怎么安营啊?拿帆布四面这么一围,围营嘛,过去行军打仗都这样,四面一围,留出那么一个门,就是营门呐。在里头再搭一芦棚。这芦棚好搭呀,有的是人啊,搭一简易的芦棚。一会儿工夫,那芦棚搭好了。马扎往里头一摆,众人愿意站着站着,愿意坐着坐着,大眼儿瞪小眼儿就盯着这眼地穴呀。
盯着时间不算太大,突然间,就看见由打底下,“扑啦啦……”飞出一只白鸽子。
“哎呦!到底儿了!到底儿了!”“哗——”众人又围上地穴往下瞅啊。
“四哥——到底儿了吗?四哥——”喊了半天,无人应答。
徐懋功说:“到底了,到底了。我已经跟老四嘱咐得很清楚,只要他到底儿,就往上放一只白鸽。咱们就等着吧。可能一会儿,黑鸽子就上来了。黑鸽子一上来,这就算老四能够出来了,咱赶紧地摇辘轳把儿!”
“哎!好,好!”
众人满心期待着围着地穴就等啊。等啊,等啊,等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由打上午一直等到下午,天快黑了,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哎?”齐国远绰着手,冻得鼻子溜溜的:“我……我说各位,坏了!坏了呀!刚才你们没瞅见吗?放下去的那狗那鸡,拉上来冻成硬棒了。显而易见,这底下太冷了!那鸡有毛,狗也有毛。有毛的畜生都冻成那样,那没毛的大老程那到底儿还不也冻成棍儿啊?是不是给冻僵了呀?不行,咱们往上拉一拉吧?万一那鸽子也冻坏了,飞不起来了呢?那不把这大老程给陷在底下了吗?”
他一说这话,有人觉得言之有理,“咱是不是往上提提筐子呀?”
“不不不不……”徐懋功一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我专门嘱咐了,把那鸽子笼子用棉笼罩给盖着呢。想来不至如此啊。咱们再等等吧。”
“哎,再等等,等等吧……”
那再等就晚饭了。晚饭就在这里吃吧。
一边吃晚饭,这侯君集一边掉眼泪呀。
有人一看:“小猴,你、你掉什么眼泪呀?”
“我是想啊,四哥从早晨饭都没吃,就吊下去了。到现在,三顿饭没吃了。咱在这里吃着热锅饭,四哥在底下指不定冻成什么模样。底下那么冷,再不吃点饭,会不会把四哥给冻死了呀?”
他这一掉眼泪,秦琼眼珠也红了。
“哎呀……”徐懋功就劝:“各位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我已然算定了,四弟是上天选中的人选,是天命所归的人呢,他怎么能会出危险呢?一定是下面的地穴太大了,或者是有其他的原因。大家再等等,再等等。
又等了一夜。这一晚上谁也没睡觉。好家伙,大家熬了两晚上了。头天晚上喝了一宿。这天晚上,谁也没睡,就在这里点起着火把等着。
等到第二天天光渐亮了,也没见程咬金出来。
秦琼等不了了:“老三,我看不行了,不能这么等啊。有些兄弟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万一下面太冷了,四弟是不是冻那里了?如果说四弟冻僵了,得有人赶紧去救啊。不然的话,四弟性命难保啊。这么着,赶紧地把这筐拉上来,拉上来!我下去寻找寻找四弟!”
“我下去!我轻量,我怎么着也比二哥强。登高蹦远的这是我的擅长,我下去!”侯君集还争着抢着要下去。
哎呀……徐懋功现在心里也没底。说实在话,徐懋功他哪知道底下有什么东西?其实心里最慌的、最乱的是徐懋功啊。徐三爷已然自己默默地在心里头叨念了一晚上了。叨念什么?向苍天祈求啊:“祈求苍天能够保佑程咬金!保佑我那四弟胜利归来呀!如果说程咬金有个三长两短,我对不起这位兄弟呀!唉!本来是一片好意,千万不要害了我兄弟性命啊!”最难受的是他。到现在,他也拦不住了,这怎么拦呢?都一天一宿了。但是,又不愿意让其他人再下去冒险。他求助地看着大爷魏徵。
魏徵这时把大手一摆:“都别吵吵了!都给我住手!谁也不许下去!我们等到今天午时。如果午时四弟还不上来。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做计较!现在谁也不许下去!听到没有?这是命令!”
他是老大哥呀,老大哥讲话,那威信在这里呢,这么一拍,大家谁也不言语了。
但大家都坐不住了,围着这地穴,“噔噔噔噔……”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是直打磨磨呀。
“哎呀,四弟呀四弟!难道说你真的遇难了不成啊?哎呀……哎呀……”那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
也不知道是谁拉出宝剑,“噌!”就插到地上了。干嘛?太阳一照宝剑,宝剑有影子啊。看这影子什么时候指向正北,那什么时候就到午时了。大家就盯着宝剑,盯着地穴。一会儿看看地穴,一会儿看看宝剑。眼瞅着宝剑的影子,“啪,啪,啪,啪,啪……”快到午时了,下面仍然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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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说:“怎么回事啊?难道说程咬金真的遇到什么事儿了吗?”一点不假!如果没什么事,程四爷早就出来了。那遇到什么事儿了呢?太奇怪了!
这程咬金被徐懋功一巴掌给推下来,这个骂呀,一边骂一边坐着筐子往下下,那就跟乘坐电梯似的,“吱噜噜噜……”骂到半截,程咬金也不骂了。怎么?也知道骂也白骂,回头再找你算账吧!
也不知道往下走了多久,耳边呼呼生冷气呀,程咬金就觉得异常得寒冷。
“嘣!”嗯?程咬金就觉得屁股这么一颤,哟!好像这筐啊落到实地了。
程咬金伸手小心翼翼地伸出筐外,往下一摸——可不是实地呗!硬邦邦的。但是睁眼再看,看不见东西,下面黑咕隆咚一片。
哎呀……程咬金绰起一根火把,拿起引火之物,“啪!啪!啪!”打了半天,打着了,把这火把给点起来了。用火把往四周一照,哎!好像四周地上全是平地,确实到实地了。
程咬金又小心翼翼地走出筐子,举着火把在旁边转一圈。嚯!程咬金就发现这什么地方啊?好像一间大石屋子似的。四周看不到墙壁呀。程咬金心说话:反正是到底儿了。干脆给上面信号!这才放出了白鸽。白鸽子上去了。
程咬金举着火把就找吧:这什么地方啊?我赶紧地找到那祥瑞呀。找到祥瑞,我要上去呀。
程咬金找来找去、摸来摸去,最后,“嘣!”摸到了墙壁。程咬金一瞅,哎呦!程咬金心说:“我明白了!这是掉人坟墓当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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