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前,隔着数条马路是一片自建房区,形成了一条“弓弦”,在自建房区和工地只见不知道谁种了一片树林,树林好像是被人特意砍伐过一样,被砍出了一个箭尖,直指工地,站在下面看不清楚,可上面却一览无余。
道教分支庞杂,但基本上,上清,龙虎,清微,全真,遇仙等派都以内炼金丹同时修炼先天一炁为主,鲜有涉及风水堪舆的。
一般来说,正经修炼的道士,其目标只有得道飞升,最不济也是延年益寿,长生久视,至于风水堪舆,寻龙点穴,那是阴阳先生,和专业风水先生的事儿。
只能说二者相得益彰,各自吸取了一些精华,风水是扎根于道教文化,结合奇门遁甲,阴阳五行而衍生的一条支脉。
请注意!风水先生不会捉鬼!或者会了也不精!术业有专攻,所以各位要擦亮眼睛。
风水一脉最早源自东晋一个名叫郭璞的玄学大家,着有《葬经》。
但道教净明道认为他也是道士,这里不多赘述。
至于我为什么能看出这是个风水局,很简单,这个局是野茅山术士创立的,就是专门用来害人的。
当年我在周老头手里吃了亏之后,下了点功夫研究茅山术士这个群体,所以在几本古书上看到过简要图。
赵飞见我似乎看出了点门道,于是凑上来左看右看,“你看啥呢?我咋啥也看不到?”
我瞥了一眼赵飞说道:“让你看出来了,我不得失业啊?社会上的事儿少打听。”
下来之后,我对曾万福解释了一遍,何为“阴箭刺心局”,顺带提出了两种解决办法。
一种治标:就是把那片林子砍了,或者把缺失的地方种上树。
一种治本:阴箭刺心局之中必有一个阵眼,眼中必有一样镇物。
要是用第一个办法,简单直接,却只能保一时平安。
所以最好还是费点力气,用第二种方法彻底破局。
“那小年,我该怎么找这个阵眼?”,曾万福脱口问道。
“这个不难,阵眼必在流年三煞之位,今年是农历丁亥猪年,三合木局,金克木,所以申酉戌所在之西南,正西,西北都为三煞之位,但阵眼不会很大· · ·”
说着话,我往西边走去。
工地西南角是工人们住的彩钢板搭建成的集体宿舍。
正西为工地侧门。
西北角则是工地的旱厕。
我眼前一亮,指着旱厕对曾万福说道:“阵眼就在这!”
曾万福瞄了一眼旱厕,不禁有些难为情:“小年啊,你确定?”
我认真道:“厕所属阴,流年三煞碰上大阴之地,凶上加凶,不会错的。”
曾万福将信将疑,半晌才长叹一息,下了决心一般:“好!小黄,告诉工人弟兄们,只要把那东西给我挖出来,我给他们包一万块红包,每人一万块!”
看那意思,曾万福也觉得反正都折了这么多了,不在乎这点,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干脆一条道走到黑。
我旋即又道:“那片林子也要处理掉,就算阵眼解决了,但林子的煞气还在,虽然死不了人,但也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好吧,小黄啊,联系这方面的人,看看怎么把这片林子处理一下,呃· · · 小年啊· ·· 曾叔我这· · · · ”
吩咐完小黄,曾万福有些为难地冲我说道。
有道是听话听声,锣鼓听音,我自然明白曾万福现在手头吃紧,也被人骗怕了,所以在钱上为难。
于是我直接说道:“没事曾叔,等你工地啥时候正常运转了之后,咱们再谈钱,我一定给您把这事儿办漂亮了再收钱。”
有了我这句话,曾万福苦茄子似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好,小年爽快,这样,只要是曾叔这事办好了,别说报酬,曾叔我还欠你个人情,有事你张口,这样,我今天还要去城建开会,你先回,回头我联系你怎么样?”
“没问题曾叔。”
我也不怕曾万福反悔,赵建民的把兄弟,这么大的老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当天我留了曾万福的电话之后就和赵飞回了学校,大约过了十三四天左右,曾万福的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一接通,我就听见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小年啊!你真可以!我这工地开工十天了,屁事儿也没有,这样,晚上我坐东,你和小飞都来,咱们吃个饭,我给你把报酬结了!”
“行啊赵叔。”
说好了,晚上赵飞接上我去望月楼吃饭。
当晚曾万福坐东,赵建民也来了,曾万福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一脸春风得意。
我问起了阵眼之中挖出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曾万福说道是一包骨殖,不知道是从哪个死人坑里刨出来的,已经叫人丢掉了。
我点点头,觉得做到这种程度,应该就没啥事了。
酒桌上几人把我捧得和小神仙似的,曾万福当场给我解了报酬,我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物,收下了报酬,高兴之余,也多喝了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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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第二天早上,我半梦半醒之际,一通电话把我吵醒了,我拿起电话一看,是曾万福打来的。
我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难不成是我没办干净?留尾巴了?
怀着忐忑的心,我接通了电话。
“呃· · · 小年啊· · · · ”
“怎么了曾叔?”
我问了一句。
“那个· · · 你确定这事儿办好了?”
曾万福语气有些颤抖。
我心里更是咯噔一声,眼前一黑,心说还真让自己说着了。
“曾叔,不会· · · 又死人了吧?”
我紧张到了极点,真要是再死了人,我就直接撞墙自尽,以谢天下了。
反正是没脸见人了,人家把我捧得这么高,结果事情没办好,丢人!
“那倒没有· · · ·”
我松了口气,先前跑出身体的三魂七魄又一个急刹,转头钻进窍里。
“呼——那是啥事儿啊?”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说不清,好像有个人疯了,我现在也在往过赶,我已经让小黄过去接你了,你要不先来一趟?”
“没问题曾叔!”
我答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连忙收拾好了符纸和法器,连牙都没刷便要出门。
刘天放几人刚刚醒来,见我着急地往外赶,问我干啥去,待会还有课呢。
“我出去一趟,有急事,帮我点个到!”
匆匆撂下一句话后,我便跑出门去。
到了校门口,一辆路虎已经等候多时,开车来的就是小黄。
我在一众上下课的学生异样的眼神中上了路虎。
小黄也没多说话,只是和我简要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工地上有个和水泥的工人,活干的好好的,突然就发疯了,张口就说自己是咸丰年间(清朝第九位皇帝,清军入关后的第七位皇帝,在位时间1851——1861年。)的进士,不光如此,还打伤了十七八个工友。
据现场的工头儿在电话里说的,那个瘦干干的半大老汉,胳膊一甩,三条能手拧钢筋的大汉就被甩飞了出去。
看那意思,上身的不像前清的进士,倒像是西府赵王李元霸回魂了。
说到这里,小黄又补充道:“那天挖出的骨殖好像就是这个发疯的工人去丢掉的,曾总还额外给了他五千块的红包。”
我松了口气,没死人就成,只要不是钟馗爷爷上身,李元霸我也能治!
小黄开车技术不错,带着我不到三十分钟就赶到了工地。
此时的工地已经停下了所有机器,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们聚了里三层外三层,把个工地围得水泄不通,中间让出了一片空地,还有嘶吼的声音传来。
我刚刚下车,曾万福也赶了过来,他顶着一脑门汗珠,晃荡着啤酒肚就朝我跑来。
“曾叔。”
“小年啊,走,看看去。”
我们俩没有寒暄,直奔主题,工人们闪开了一条小道,让我们过去。
到了中间的空地上,只见一个身穿暗红色二道背心,下半身穿一条脏兮兮的迷彩裤的五十岁出头的老头被五花大绑在了挖土机的机械臂上。
“尔等小辈!竟敢对老夫无礼,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老头嗓音喑哑,不住地大喊自己是咸丰三年皇上钦点的进士,还说些什么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老黄历。
就这论调,放在五十年前,绝对是标准的“保皇派”,非得拉到小广场“武斗”不可。
曾万福没见过这场面,问我该怎么办。
“没事,我看看。”
说罢,我走到离老头儿五步左右的地方停下。
说来也奇怪,老头见我靠近,反而不闹腾了,而是有些警惕地看着我。
“你这穿肚兜的烧火童子,怎的要来管老夫?”
我先是一愣,但转念一想,我要真是炼火童子转世,说我是穿肚兜的也没错。
毕竟年画和挂历上的童子都是白白胖胖,穿着大红肚兜的孩童。
“咳咳,你滴,什么滴干活?”
我说道。
“老夫乃咸丰三年进士!何晋!你待如何!?快快给老夫松绑!”
“还跟我横?现在是哪个在掌握局势!?老老实实交代你的犯罪经过,争取宽大处理!”
“咯· · · · ·都瞧不起老夫是吧!”
老头突然像是硬气功运气似的,一张老脸憋成了绛紫色,随后浑身上下嘎巴一较劲儿。
只见他身上那打了猪蹄扣的七八条拇指粗细的麻绳,砰砰砰应声断开。
乖乖!
我吓了一跳,心说这老头不会真是李元霸转世吧?
这七八条麻绳捆起来,就是头牛也拽不断啊,他居然硬生生挣开了!
不待我反应过来,老头干瘪如鸡爪似的双手已经朝我脖子掐了过来。
“喝!”
我轻哼一声,丹田真炁调动起来,瞬间几股暖流沿着周天运行的轨迹流遍全身,双手攥住了老头的腕子,和他较劲儿!
一上手我就知道自己托大了,这老头的力气和我之前遇见的那些玩意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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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基本就相当于华山二老和张三丰的差别。
我只稍微僵持了半分钟,身子便发出了骨节之间相互摩擦的嘎巴声。
“别· · · 别看着了!帮忙!”
我憋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同时大喊救命。
“快救人!”
曾万福这会儿才明白我不行了,连忙招呼人帮忙。
工地上最不缺的就是力工,只见十几条大汉立马围了上来,有的掰手,有的抱腿有的搂腰,好容易才把老头制服。
这次有人拿来了吊水泥的绳子,比先前粗了一圈,直接给老头来了个四马倒攒蹄式的亚洲捆绑。
只见被捆成了粽子的老头还在不断咋呼,我扶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手腕和十指隐隐发酸,好家伙,再晚几秒钟,非得让老头给我掰折叠了不可。
“都闪开!”
我大吼一声,半是羞愤,半是出气。
众人立马退开,我左手里捏好一张祷五雷符,右手掏出五雷令朝老头走去。
曾万福在一边冲我小声道:“小年啊,别硬来,实在不行就送去精神病院,可别受伤啊。”
“没事!曾叔,我非给你办利索了不成!”
曾万福要是不说,我还有些犹豫,他这么一说,虽然是善意,却也给我架起来了,我如今是骑在老虎背上——不行也得行了!
“你个老棺材瓤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哼!黄口小儿,看你如何!?”
老头这嘴好比是铁齿钢牙啊,硬的都能啃砖头了。
“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统兵千千万,闪闪黑云中,上打春风雨,下打雨春风,若有强神恶鬼不服者,一切摄去永无踪,太上老君急急如· · · · · ·”
我咬着牙念动咒语。
就在我准备一道雷符下去,让这咸丰年间的老顽固吃点苦头的时候,老头突然脑袋一歪,熄火了!
这给我整不会了,关键时刻啊!
看着歪着脑袋往外吐黄水,浑身软的跟面条子似的老头,我这一道雷符可不敢往下劈了。
收了雷符之后,我对曾万福说道:“先叫人把他抬进去吧。”
几个汉子七手八脚把人抬到了大通铺上。
曾万福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小年儿啊,你可以啊!这么邪乎的玩意,你都能给降了,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 ·”
在曾万福看来,刚刚还能横推八马,倒拽九牛的干巴老汉,在我掏出一张黄符,并念动奇怪的咒语之后便奇迹般的束手就擒了,可不是我的功劳吗。
我还是把曾万福拉到了一边,将实情说了出来。
“什么!?没利索?可· · · ”
曾万福看了看四周,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样吧小年,你给个准话,你能行不?”
我沉默了下来。
其实老头的情况不复杂,就是俗称的鬼上身或者叫撞客。
如果只是奔着解决那个咸丰年间的老古董的话,我有九种办法弄死它,九种!
但坏就坏在撞客这东西,处理灵体的同时还得兼顾这副肉体,不然就算解决了,那人也就废了。
我如果这时候狠狠心,直接来个鱼死网破,封住老汉的五感和周身九窍,让老汉就此成为一个无听,无味,无嗅,无情,无感的行尸走肉。
届时别说是咸丰年间的进士,就是咸丰他本人来了也不管用,因为没有窍可钻!
这个过程不难,我完全可以在十五分钟之内解决,然后拿钱走人。
但我不会这样做,哪怕只是闪过了这个念头,我都有些愧疚。
如今回想起来,我也庆幸自己当时虽然年轻,却没有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做出那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
如果我当初真的做了这种事情,也不用等死后的阴司报应了,当场就得让祖师爷一道天雷给我劈死。
“曾叔,这事儿给我一天时间,我绝对能解决!”
曾万福咬了咬牙,“好,小年,全靠你了!一天就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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