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过后,院门被吉普车撞塌一半。
吉普车也没好到哪去,轮胎被墙体内的钢筋扎爆,引擎盖子更是直接翻开,车玻璃也被撞出了蛛网状的裂纹。
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要去见三清祖师了,同时心说姓周的不讲武德啊。
灵异圈子里斗法,是家常便饭。
甭管正邪如何对立,历朝历代也没有打不过就开车撞人的呀!
车门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车里晃晃悠悠地下来。
这一刻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周老头?
我虽然叫他老头,但当年他也才五十岁,按说今年他也不过五十六七。
周老头一张口,嘴里呕出一口红里透黑的污血。
这个老棺材瓤子,几年光景,可是老狠了。
头发基本快掉光了,而且满脸的褶子,眉头一挤都能夹住一只苍蝇了,浑身皮肤耷拉下来,整个人就如同干瘪的老茄子。
最可怕的是,当年那些烂疮已经蔓延到他的脖子上了。
“· · · 小子,你的命真够硬啊· · · · ”
周老头说着话已经倒不过气来,左手哆哆嗦嗦从唐装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
随着周老头深深吸了一口烟,整个人也精神一振,打了个冷战,算是回魂了。
我轻哼一声,骨灰吊命,终究还是有极限的。
像周老头这样,不断用邪法炼骨灰,反噬绝对不会小。
他那满身的烂疮就是证明。
我转念一想,孙小六之所以变得这么好对付,恐怕多半也是被周老头炼成了“烟叶子”。
“周大爷,都到这会儿了,歇了吧,老老实实投案自首,还能在号儿里睡几个安稳觉。”
我这番话的确是真心的。
照周老头这个状态,来阵大风说不定都能吹散架了。
我就是搞死他也没多大意义,还给自己惹一身骚,没必要。
周老头黑着脸,默默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然后· · ·他开始脱衣服了。
我去!
我心想这老头不会是变态吧,这他妈是想和我双修?太恶心了!
但随即,更加让我瞳孔一震的事物映入眼帘。
周老头唐装下的身子已经可以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了。
浑身上下的烂疮已经破开,成了一个个小洞,往外淌着脓水。
最大的一个烂疮在他右边肋骨下方,几乎是海碗大小,上面还贴着一块纱布。
周老头缓缓撕开纱布,带下一片脓水和血液混合成的血痂。
看得我一阵反胃。
这老头都快烂透了,还是活人吗?
周老头的头颅垂下,缕缕黑气从他身上的烂洞里钻了出来。
我虽不知这是什么手段,但也明白,周老头垂死一搏,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我捏好黄符,默默运行周天。
下一刻,周老头猛然抬头,双眼之中一片漆黑,继而脚下一点,整个人像是炮弹一样朝我蹿了过来。
周老头速度之快几乎让我无从招架,我直接甩出一张敕雷符,右手五雷令紧随其后,大喝一声“雷霆真君来护身!”
只见数道雷光自黄符之上炸开,院中白雾被这股雷霆余威荡开。
但我显然低估了周老头的手段,他如今就像是打了强心针似的,纵使浑身黑气被雷霆劈散一半,也嚎叫着朝我冲来。
我被周老头的气势镇住,再加上也不想和他直接接触,那些脓水看着就怪腻歪人的。
于是乎我身子一转,在身后椅子上一踩,跳了出去。
几乎同一时刻,周老头已经扑来,一把就将椅子扯烂,然后脚下不停继续朝我杀来。
周老头动作太快,让我几乎没有时间掏黄符。
生死一线之间,我直接将五雷令往前一挡,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周老头被五雷令上的雷霆之气打退回去。
“呃· · · ·· ”
周老头嗓子深处发出如同便秘一般的低哼声。
周身黑气也更盛起来。
就在我思考该怎么对付这老东西的时候。
周老头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脑袋慢慢向后转去。
趴在窗户上忧心忡忡的张芊芊正好和周老头对视一眼。
“啊!”
张芊芊吓了一跳,好像是跌倒了地上。
周老头迈步就要往房子里冲去。
“一步天雷动,二步地水通,三步雷火发,四步霹雳通,五步五雷使者,前扫凶恶,后驱孽龙。神灵神灵,上彻三清。五雷风伯,雷电奉行。星罡步至,与吾当先。阳光阳光,与吾荡凶。急急如律令 !”
我念诵雷咒,五雷令上闪过一抹蓝白色相间的电弧。
紧跟着,我抡起五雷令就照周老头后脑打去。
周老头并未回身,在我即将拍中他后脑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周老头背后左边肩胛骨下面有一个略小的烂洞,一只鬼气凝结成的小手陡然从中破出,正好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反应慢了一瞬,五雷令没拍下去不说,还被另外几只从其他疮口钻出的小手插进了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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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我闷哼一声。
此时周老头猛然转身,对着我狞笑一声,继而单手成爪,一下子扣进了我肩膀里。
“啊!!”
皮肉之疼尚在其次,我感觉到一股股阴寒刺骨的寒气正顺着周老头的指尖钻进我的身体。
“去你妈的!”
我忍着剧痛骂了一句,下意识就是一记撩阴腿。
周老头浑身一紧,面色瞬间扭曲,爪子一松。
我急忙脱离出来,连连后退,拿出一把朱砂按在了肩膀的伤口上。
刺啦啦的响声传来,伤口处如火烤般的疼。
我冒了一脑门的冷汗,直到朱砂变成了暗黑色,才撇了去。
低头一看,伤口处有些发黑的迹象,流出的血也泛着黑色。
“娘的,异形啊!?”
我此时半边膀子使不出力气,体内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如同冰火两重天。
“吼!”
周老头发出了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吼声,跟着便要朝我杀来。
“操!”
我怒骂了一声,五雷令往周老头脸上拍去。
但我只有一边膀子能动,动作不由得慢了一瞬,五雷令虽然拍中,力道却小了不少。
周老头哀嚎一声,整个身子撞在了我胸口。
接下来场面就很操蛋了,我被周老头骑在身上,他双手掐住我脖子,十指几乎陷入我肉里。
刚刚那一撞,更是直接把我手里的五雷令撞掉。
“呃——”
我很快就喘不上气来,整张脸都憋成了绛紫色。
“丑八怪,放开他!”
一道紧张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啪的一声,周老头如被烙铁烫着了一样,嗷嗷一嗓子蹦起三尺来高。
在他背后,张芊芊捧着我给她的那面八卦镜,整个人吓得呆若木鸡。
我不敢怠慢,连忙爬起来,可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周老头下手够狠的,差点没把我喉结按进肚子里。
“跑!”
我挣扎着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拉着张芊芊就跑。
还没跑几步,耳听得背后风声不对。
随即刺啦一声。
我背后立马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不用看也知道,挠了我一爪子的肯定是周老头。
我下意识回手打去,却扑了个空。
就在这时张芊芊尖叫了一嗓子。
我一回头恰好跟一对漆黑如墨的怪眼对视。
“呃!”
我愣了一瞬,连忙把张芊芊往后甩去。
周老头双手环抱,把我整个人搂进了怀里。
他的力气比孙小六大得多,一时让我挣脱不得。
而更要命的是,他身上那些烂洞里开始往外钻出一节节像是某种蠕虫的口器,长了一圈接一圈的利齿,朝我身上咬去。
“呃——!”
我浑身上下几乎有五六处地方被周老头咬伤,腰里的符袋也掉在了脚下。
如果换做师父,他完全可以以炁引导,令黄符自动拍上周老头。
但很遗憾,这并不是一种技法,而完全是修为高到了一种程度的体现。
按理论来讲,人人都可以做到,但实际操作难度就太大了。
“拿· · ·拿黄符拍他!”
我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
张芊芊虽然吓得双腿发软,但还是挣扎着捡起了符袋。
“用哪张啊!?”
张芊芊看着十几张黄符,看花了眼,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妈的!随便吧!”
我脑子已经开始缺氧,思考开始迟钝起来。
张芊芊连忙抽出一张黄符,照着周老头额头拍上去。
但黄符贴上去,完全没有任何作用,跟一张便利贴没有任何区别。
周老头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双臂再次收缩,几乎要把我肠子挤出来。
“妈· ·妈的!没念咒!”
我恨得牙根儿痒痒,忘了张芊芊就是个普通人,就算是把祖天师的符咒给她也没多大用。
“律令大神,风火之尊,斩妖灭孽,捉鬼收魂,持上帝敕,主火元君,撒风掷火,作水团云,雷公电母,黑暗惊人,霹雳一震,万里皆闻,飞沙走石,撼动昆仑,五方五炁,驱雷伏神,统领火将,杀戮妖氛,玉清敕下,五雷捷将,元帅真君,急急如律令!”
我急忙念诵咒语,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随着咒语念完,黄符呼的一声燃烧起来。
黄符所引之火,并非木料凡火,而是以人五脏之中的心火真炁为引点燃的符火,专烧邪祟。
随着符火点起,周老头尖叫了一声,双臂有了松动。
我连忙用膝盖一顶,挣脱出去。
符火如附骨之蛆,逐渐蔓延至周老头全身。
周老头此时浑身都烧起符火,整个人在烈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拉着张芊芊连连后退到了安全距离。
“给我!”
我拿过张芊芊手里的符袋,又抽出两张雷符,朝周老头抛去。
雷火齐至之下,周老头就算是铜皮铁骨也不得不就范了。
噼里啪啦的脆响中,周老头身躯一顿,继而筋骨皮肉急速萎缩。
轰的一声,火焰炸开,周老头被烧成了一具焦尸,雷火没有了阴气为燃料,很快就熄灭了。
周老头身死道消,我也快到极限了。
“要坏· · · ”
不知是脱力,还是因为受伤,此时我眼前止不住的发黑,身体开始发麻,再也支持不住,往前倒去。
“初年!”
我昏迷之前,隐约听见张芊芊叫了一声,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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