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曜来到班里,早读还没开始。
陈智杰热火朝天地补着作业,稍一抬眼,刚好看见徐曜提着书包进了教室。
一开始还挺惊讶。
心想,这位爷今天居然来这么早?
但紧接着,他察觉到哪里不对,顿时惊呼:“卧槽。”
声音太大,直接惊动了正在背单词的南依。
她循声看了过去,整个人不由一怔。
徐曜穿了校服。
一中的校服是蓝白相间,春夏是浅蓝,秋冬是深蓝。
冬季校服里面夹棉,难免臃肿,如果遇上严寒天气,里面稍微加件厚毛衣,就会变成充气小面包。
但徐曜截然不同,校服在他身上没有一丝赘余。
少年肩宽腿长,身形挺拔,清早阳光斜斜照到他身上,黑发也被映成了棕色调。
看上去少了几分冷傲叛逆,多了些少年气,莫名吸睛。
随着他慢悠悠地下了讲台,班上同学直接化作多米诺骨牌一般,目光一排接着一排地投过来。
面对众多视线,徐曜表情始终淡淡的,只在路过南依时,脚步微顿。
他转眼看她。
随后,微乎其微地扬了下眉梢。
似乎在无声传达,“看,我遵守约定了。”
像某种隐晦而神秘的接头暗号。
他们说过的话就这样偷偷达成一致。
南依心里一跳。
后知后觉,不免有些愉悦。
原来被有求必应,是这样的感觉。
心里面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泡泡,泡沫晒在太阳下,泛着斑斓的色彩。
南依抿起唇角,微微笑开。
她语气轻快,“早。”
徐曜将书包挂在椅子上,也回她,“早。”
第一节下了课,范妙珍一个箭步冲过来,把南依拦截了。
她问,“男神怎么忽然转性了,你知道内情吗?”
南依默了默,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如果实话实说,那么两人独处、储物间谈话,每一件事拎出来都会有些敏感。
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
以防引起误会,南依只能开口道,“我也不太清楚。”
“不对吧?”范妙珍狐疑地打量她,“真的吗?”
教室那么宽的地方,徐曜偏偏停在她身边。
最重要的是,她总感觉他俩今早在眉来眼去。
南依噎了噎。
她这个人不会说谎的特点就体现在这。
第一遍还可以勉强应付,但只要别人追问第二遍,便会招架不住,开始倒豆子。
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乱说的。
眼神乱飘间,南依看到黑板还没擦,于是连忙丢下一句,“我去擦黑板了。”便起身离开了。
南依急匆匆走上讲台,轻车熟路地开始干活。
正如她所说的,黑板没那么好擦。
下面的一部分她很快便擦完了,但一抬眼,还有一半挂在上面。
那是她难以触碰到的领域。
可是没办法,南依只能蹦跳起来,费力地将黑板擦推上去。
正当她努力跳高时,身边蓦地出现一道高高的影子。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非常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黑板擦。
南依以为是男同学来帮忙,转过头正欲道谢,话到嘴边却卡住。
是徐曜。
他只穿了件白色毛衣,袖子随意挽起,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
抬起手,轻而易举便擦掉了顶端的粉笔字。
他就站在她身侧,南依仰起头,刚好能看到他高挺的鼻骨和深邃的眉眼。
画面和昨天有一瞬的重合。
南依不由在想,他是因为听她抱怨擦黑板,才来帮她的吗?
他居然记得?
徐曜擦完右边,漫不经心地开口提醒,“先别看了。”
他扬起下巴,指了指另一侧,“我要擦左边。”
南依这才察觉自己在盯着他出神,耳廓在这一瞬间染了红,她慌乱地移开视线,“谢,谢谢。”
人倒是挪开了,但也没走,就乖乖地杵在原地看着他擦。
徐曜轻笑一声,“不走吗?”
“还是说,”他转眼瞥她,“小监督员在监工?”
小监督员。
他昨天也是这样叫她的。
语气拖腔带调,每一个字尾音都拉长。
像是故意调侃,又有那么点纵容的意味。
南依脸上微热,下意识开口,“别”
别在教室里这么叫人。
但她声音太小,那一个字直接被吞没在嘈杂的教室中。
徐曜并没听到。
一直在这站着也不是个事。
想到范妙珍刚刚怀疑的神色,南依只得快步走下了讲台。
待她回到座位坐好,翻开书本准备做题时,郭润雨一根大拇指朝她伸了过来。
“牛逼。”
南依:“啊?”
郭润雨说:“我看到曜哥帮你擦黑板了,你真的把他说服了啊,你太牛了。”
“我能请教一下,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越说越奇怪了。
南依第一次对他的话没有回应,她低下头,握起笔,“我,我要做题了。”
即便被说到不好意思,她声音也轻轻的,不具备任何攻击力,“你别说了。”
下午两节自习课,学校教师统一开会。
郭润雨趁着老师不在,说什么都要拉着南依和身后那两位也开个会。
郭润雨用笔敲桌子:“同志们,是时候好好规划一下咱们的四人小组了。”
陈智杰笑了声:“滚吧你,谁跟你玩那幼稚的,你是小学生?”
他说的是实话,徐曜从不跟两种男生玩,一个是幼稚的,一个是弱智的。
对他们开的各类玩笑,也都是爱理不理。
但今天却轻飘飘地应了声,“好啊。”
他利落地收起手机,抬眼看向南依,语气平静道,“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听起来好像调侃。
她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引人注目的话,微微垂下了头。
有了徐曜授意,郭润雨兴奋地说,“先定个组合名吧,叫不扣分小组,怎么样?”
陈智杰忍不住吐槽,“弱智。”
郭润雨把目光转向徐曜,“曜哥,你说。”
徐曜单手撑着下巴,声音懒散,“随意。”
“你看,”郭润雨耸肩,“曜哥都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他又道,“现在组合名有了,咱们组再每人来一个代号?”
起代号这个项目,陈智杰喜欢,“我看行。”
于是两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最终陈智杰给郭润雨起名叫郭大嘴。
郭润雨给陈智杰起名叫陈贱贱。
接下来就轮到南依了。
“我先来,”陈智杰自告奋勇,做了个举手回答问题的动作,“叫南城姑娘。”
郭润雨:“这也太土了吧?谐音梗扣钱!”
陈智杰:“你行你起。”
郭润雨:“我肯定是根据小同桌的特点来起,她吧,脸皮薄,说两句就脸红,所以叫南为情吧。”
陈智杰:“你比我好到哪去?”
郭润雨:“你别嚷嚷,让我同桌来选。”
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
南依汗流浃背,南依想逃。
徐曜始终一言未发,这会也慢悠悠掀起眼皮,视线扫向南依。
南依两只手老老实实地搭在陈智杰的桌上,面对两人期待的目光,她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和往常一样,她今天也梳着丸子头,白色小球发饰歪在左侧,显得人特别无辜。
徐曜想起,之前也见她戴过几次,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小白球。
那么,叫小白?
好像太普通了。
叫小球?
听起来也不像女孩子的昵称。
他沉默地着转着笔。
见南依迟迟没声音,郭润雨催促,“怎么样啊同桌,你选一个呗?”
南依嗫嚅:“我”
其实,她都不想选。
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话就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有点难受。
就在这时,徐曜说了两个字,“小兔。”
想要形容她,似乎没有什么小动物能比这个更贴切。
空气静谧了几秒。
南依抬起头,脸上居然带了点感激,连忙道,“就叫小兔吧。”
反正总比南城姑娘和南为情要好。
见她似是松口气,徐曜轻轻抬了下嘴角。
眼下三个人的代号已经起完,只剩一个徐曜。
不过这种恶趣味,本就没打算把徐曜加进去,也没人敢给这位爷随便起外号。
于是郭润雨说,“曜哥就叫曜哥吧。”
徐曜却道,“不行。”
陈智杰问,“怎么呢?”
他语气淡淡地解释,“听腻了。”
黑色中性笔还在指尖转着圈,徐曜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看向南依,“你帮我起一个。”
南依滞住,不确定地问,“我?”
徐曜颔了颔首:“嗯。”
南依如实道:“我从来没给别人起过的。”
“那正好,”徐曜说,“我来当第一个。”
可是,万一她取的,他不满意怎么办?
南依眉心皱起了两个小小的“山包”。
苦恼又纠结的表情映入眼帘,徐曜忍不住想笑,“我都帮你起了。”
他略微勾着唇,“你是不是也得还我一个?”
徐曜眉眼中带着浅浅笑意。
好看到让人无法逼视。
南依视线连忙跳开,“好吧。”
话已经说到这里,她只得应下,“那我试试。”
南依垂下眼眸,凝神思考了片刻。
徐曜。
她默念起这个名字,什么样子的昵称比较适合他呢?
徐徐?
曜曜?
不合适,太不合适。
南依忽然觉得,这比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要难。
已经不是靠公式和推算能得出答案的了。
啊,不行,还是想不出。
南依焦灼地挠挠头。
见状,徐曜轻笑了声,“不急。”
“等你想好了再说。”
就在两人一来一回地对话中,郭润雨和陈智杰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有些话不方便说,此时无声胜有声。
今天的徐曜,就很反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盯着南依不放?
像个喜欢调侃小姑娘的变态。
四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郭润雨索性埋头,在本子上记下三人的代号,徐曜的位置空着。
陈智杰主动问,“今晚谁值日?”
“哦,还有值日。”郭润雨说,“最近没下雪,我觉得每天留两人就够了,正好现在分个组呗。”
笔还握在手中,郭润雨边说边在本子上记,“我就跟我小同桌”
话还没说完,徐曜蓦地开口打断。
“我跟小兔一组。”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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