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老河湾 第251章 回门

    嫁出去的姑娘初二这天通常是要回娘家走亲戚的，被称为“回门”。回门的日子虽然可以根据双方的情况而定，但大多数人会选择在大年初二这天。回门时带着女婿是老规矩，女方家会招待得非常隆重。

    晓梅回门那天，母亲一大早就带着翠菊忙着装笆斗。吃过早饭后，办喜事的人就过来了。汉魁找的四个人中，有崇印和照怀这两个本家；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德福，一个是晓强。

    老河湾有在正月初二闹新客的习俗。汉魁知道崇高脾气不好，担心出事，惹得大家过年都不愉快，所以在选人上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他选的这四个人，崇印年纪最大，又是队里的会计，能够压事；德福和照怀是崇高的好友，就算崇高说话不周，他们也能出面劝解一下，而且他们都能喝酒；晓强是彩华的对象，是刘家人，出了什么事也能说上话。不过，这一次，他可能是多虑了，像现成这样的人家，谁敢去胡闹呢？其实，闹新客也是一件挺开心的事。

    如果地上有积雪，那新客就要吃苦头了。他们一进庄，就会被一群人围住，一边往脖子里塞雪，一边将身上的东西搜刮一空。吃饭的时候，新客也难得清静，没等拿起筷子，就会有一阵“雪弹”袭来，直到新客身上沾满了雪才会罢休，甚至有时还会因此打架，让主家很没面子。

    崇高一行人抬着东西从大街上经过，老河湾的一街两巷站了很多人，大家都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汉魁这回可真是长脸了，十个笆斗，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那一块猪肉，也有十几斤吧，咱们一年也吃不了这么多肉。”

    “晓梅的陪嫁也不少，咱们老河湾嫁出去的闺女，哪个有晓梅的嫁妆多，真是没得比啊！”

    “谁能跟她比啊？”

    “你出嫁的时候陪送了多少？”

    “别提了，那时候怎么能跟现在比，怕是永远也赶不上了。”

    “要不，你再出嫁一回。”

    “呸，就是他家再娶一回，也没这么大方。”

    “汉魁叔家原来穷得叮当响，没想到也有今天啊。”

    ……

    晓梅走在人群中，大大方方地和人们打着招呼，快步向家走去。嫂子们则拦住崇高大声喊道：“哎，老三，你听嫂子一句劝，老丈人家的酒再好喝，也别喝多了，小心汉魁叔回来揍你。”

    “今年没下雪，算你小子走运，吃不上雪蛋蛋了。”

    “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崇高也高声喊道。德福拉着车走在前面，嘴里不停地吆喝着：“借光借光，哎，让让！”

    “老三，”当崇高走到崇印嫂面前时，何淑贤伸手摘掉他的帽子，笑着说，“你这顶帽子能不能不戴？”

    “嫂子，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是顶绿帽子，你老丈人看了会心烦。”

    “崇印嫂，你看印哥，不也戴着一顶吗？”

    “胡说，印哥哪戴了这帽子？”晓强笑道。崇高说：“他现在是没有，将来就说不定了，你看，给他戴绿帽子的人就站在这儿呢。”

    “呸，滚你的蛋吧！”何淑贤笑着将帽子扔给了崇高。郝俊秀见了，弯腰拾起递到崇高手里。何淑贤笑道：“哎哟哟，马上就有人心疼了，德刚哥不在家，你们俩可别整出点啥事来，小心把绿帽子给德刚哥戴上。”

    这时，崇印走了过来。郝俊秀笑道：“崇印兄弟，你也好好管管你媳妇，别让她满嘴喷粪，好不好？”

    “喷粪好啊，省得积肥上地了。”

    “滚吧！你们两口子没一个好东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郝俊秀推了崇印一把说。何淑贤笑着说：“你别不好意思了啊！”

    “俺有啥不好意思的？将来崇印兄弟少不了有帽子戴。”

    “嘿嘿……”崇印笑嘻嘻地还想答话。郝俊秀笑道：“你赶快走吧，到现成叔家多灌二两猴尿，说不定回家那顶帽子就在等着你戴呢！”

    “你还是回家去等着，给德刚哥挣一顶吧！”

    “嫂子，我送给德刚哥一顶怎么样？”照怀回头笑道。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崇高冬天本来是不戴帽子的，一直留着当时比较流行的发型。嫂子却说，你还是戴个帽子吧，要不然，小孩们连一个用帽子换糖吃的机会都没有，说不定还会搞出什么新花样来，要是把你的皮靴拿去换糖吃，你就更狼狈了。崇高想想也是，就把一顶没有帽徽的军帽扣在了头上。

    孩子们一直跟在崇高屁股后面，到了队长家门口时，就一拥而上，把他的帽子和绿大衣都脱了去。用新郎的穿戴换糖吃，这是老河湾闹新客的传统技法。最可笑的是脱掉新女婿的鞋子或靴子，让新女婿狼狈不堪，主人家也会着急上火。孩子们不用动手，自然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现成家新女婿过门，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免不了要过来捧场。还没到正午，院子里就高朋满座了，准备好的几间屋子都坐满了人。现玉一家人也从镇上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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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屋里是主桌，崇高坐了首位，也许这是他人生中最光鲜亮丽的一次。旁边空出了一个座位，这也是老河湾的规矩，不知道这个空位是留给谁坐的。崇高的两边是汉魁请来的四个“保镖”。刘家的陪客则坐在下首，负责递菜斟酒搞服务。

    晓梅进家后，先给爷爷奶奶磕了头。奶奶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她，晓梅不好意思接，奶奶好说歹说才硬塞到她手里；晓梅又给叔叔婶婶磕了头，现魁和红叶都明白，也给了红包；姑姑自然也少不了给了红包。晓梅给母亲磕头时，却被齐桂兰拦住了。奶奶说：“你娘这头不能少，她把你拉扯大，多不容易啊！”

    这一句话让齐桂兰掉下了眼泪，晓梅也哭了。众人见娘俩这副情形，笑着劝道：“好了好了，磕了头娘俩再说话吧！”

    晓梅跪下给母亲磕了三个头。晓霞和俊秀过来，高兴得手舞足蹈，抓住晓梅的手不放，生怕她跑了似的，说：“姐，我可想死你了。”

    “松开你姐，好好坐下说话，才分开几天，你就这么死乞白赖地缠着她。”魏红叶笑着说道。晓霞撅了撅嘴，回应道：“就是想，就是想嘛！”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点呢？”魏红叶笑着轻点了一下闺女的额头。随后，两人笑着将晓梅拉进了闺房。

    开席前，崇印领着崇高去拜见了晓梅的家人。尽管住在同一个村子里，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一点都不能少。崇高按照汉魁的再三嘱咐，给爷爷奶奶磕了头。当他要给现魁等人磕头时，却被拦住了。

    冬天白昼较短，转眼间，就到上午了。赵红春见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安排上菜。六盘甜点，十二道菜，十个大件，十大碗，亲朋好友们吃得满嘴流油，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一直喝到太阳西斜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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