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达昂瑟侬、达昂诺格、赫瑟侬拉……城池和人迹,才是时空造化——以小小圈点的格子,极致渺茫地保留生命形状的珍微。
是的,大漠人生命真实的感觉里,美丽的城池、草木、河流……仅仅是酷烈浩沙不盈一握就碎的装帧。
他们只是以古老习惯传承的启示,承忍着荒蛮野沙带来的恐怖,生活在极小的生动里。
“美丽壮观的达旺儿玛城楼、盎然耸峙的赫瑟楼歌,还有达昂诺格族的萨马尔墩……就是神灵遗落在荒沙中碎小的纽扣。”大漠人从来没有避讳冰塬人这样说。
达昂瑟侬族族宗达昂努,每次举行泥雕板块刀楔令穿沙祭礼司仪,总会以攒紧到疼痛的手,倔强地面迎浩瀚无垠的大沙,感味生命时刻存在的酷烈感。
黑色的硬朗,以铿锵心——已经为最后的颁令,迸射飒意无阻的光华。
大漠风声附以光驱的敏觉,必将勒令如石的话,飘飞落淀到浩浩广漠的每一个沙砾。
为精美司仪的到来,达昂瑟侬的达旺儿玛城前面的沙域,那些严谨按照司仪格式,繁冗衍生的修饰,已经变作——达昂瑟侬人、达昂诺格人、赫瑟侬拉人用欢煽火焰之辞燎燃的火焰、形变闪烁不确的烟花。
那种动态表达快感的惬意,让达昂瑟侬族的人们姿态变的新鲜起来了。
规模之柱,已经巍巍矗立于达昂瑟侬大地旺相的高风中。拼裁出生动涨旺的武志图腾旌旗,猎猎飘动壮势的威风。
黑色酷立的高杆,法楔令图腾上艳色手刀与泥雕的断面式剪裁……精致装帧,让力感穿透的主旨,因为极致笃定的法性表现,变作招唤浩瀚广漠的神灵之手。让空间劲浪迷人的天风,也有了无限丰隆幻美、定向指意的主频。
族宗达昂努翘首于大马之上,棱角突兀的大手,有形执握皮鞭。无声静哑散发的柔韧贲力,不动犹狂。
迎着天空的光,黑色身躯略带僵硬感的倾斜,仿佛沉凝之际,从大地悍然怒茁的一迹脉动。逆阻光流,阴影如风披般倾斜拓长的光廓之棱,让他看上去,仿佛一具时空光之刀、雕琢成的立体。
法光空无,却令万化端严诺贞而从容。风格妙点,万状意默。
大马临风着。随着族宗达昂努目视高杆,一声令下,“穿沙——”
顿时,达昂努身后,庞大浩然的铁骑万马奔腾。马匹奔竞掀起卷动的一道道狂风,散发烈性震雷的滚滚响频。仿佛阿克索侬河放纵欢流涌动的蓝波。
铁骑之后,隆隆升腾的黄烟,好像整个广袤的热沙已经着火。
虽然,穿沙司仪尚未真正到来,但是,装帧司仪之前,达昂瑟侬族按照古老传承的司仪礼,每一个静置的动态和恣狂如浪的动态,精致格式的预置步骤,一样都不能少。
这叫热沙马祭。仅仅是尚未到来的司仪礼、装帧中的一环。
以显示给万邦:达昂瑟侬族族宗达昂努颁令的穿沙司仪,确凿可信。也是在为司仪礼到来的那天,传达出自神圣达昂瑟侬族王统的信息令。
在达昂瑟侬族人们的感觉里,司仪最完美的部分,并不只是单独的刀马仪礼。
事前,精致的每一道陈设,都是无极丰隆感官欢爽的道具。已经令人滋心爨味,渴于大快朵颐了。
而且,精谨庞大的万马传令风,仿佛盛大司仪举办前的兆,很容易唤动时空里无限涨旺的神秘力。
所以,无论是达昂瑟侬,还是达昂诺格、赫瑟侬拉、以及遥远的冰塬大地,都承认:完整地出自达昂瑟侬质感刀的刀楔令,是万邦规格美的极致,完整无缺的精意盘构,足以接近辨事鉴物的极端。
这也是,达昂瑟侬族刀楔令的穿沙祭礼司仪,长胜不衰的渊源。
“那是绝佳规格中,从黑色背景,惊艳迸射出的一道美丽光线。是——妙好之意,响耳不竭、传风神意的精华。”赫瑟侬拉族人,喜欢像柔软的葡萄藤挂一样,运用婉丽修辞中的话,接纳达昂瑟侬的司仪。
“预礼者哦,
美丽苍穹惊醒耳目的霹雳。
足以显化——
灵性光的神迹。
达昂瑟侬的司仪,
沙域一记春生的柔媚,
吉祥而芬芳。
正在装点最壮的马匹。”
达昂诺格人会同步拉动耀眼的精弓,或滑沙中抛掷犀利如光的索瑟长矛……原始拔力中,绽放茁生力量的血肉,“出自大漠最明亮的光,从这一刻起,就嵌在达昂瑟侬的刀楔令。”
“酷沙是要丢弃的。但是,大漠狂烟中,浩浩风传的话,还是要用手捡起来的。”冰塬大地的冰卢厝族部,盾马族部却喜欢这么说。
此时,族宗达昂努除了右手的皮鞭。并没有手持泥雕板块和雕刀。他已经习惯达昂瑟侬的古俗所言:“在达昂瑟侬,热沙马祭会让——静哑在春光背后的刀楔令,沉睡比醒着,更着生动和灵犀。”
偶尔,达昂努暴手如高弓一现,振动狭长威猛的长鞭,以暴烈的怒响,纠正纵马司仪中不慎出现的纰漏,完成修葺。
那种秒杀精微异变相的手感,吒然迸发的一瞬,身躯看似未动。却料,姿态已经完成。正以不动格,显化着对于千军万马穿沙传令风的浩浩统宗。
黑色矗立的高杆,仿佛大地上长出来的一把黑色的长剑。威仪旌风不停地翻腾着上面悬挂的精美图腾。
达昂努的心里一阵激烈的挛颤。
“达昂瑟侬的神灵,看看吧!”达昂努张开宽阔有力的臂膀,大声道。
在心里,他感到:荒莽中,时空造化酷烈的大手,残酷丢弃得像小小物什一样的城池、草木和人迹……这一刻,仿佛眼前在浩浩荒莽中奔腾的万马,正从感官的荒芜里,长出蓬勃旺盛的浩然生机。
而此刻的达旺儿玛城,仿佛高矗着立令的仪礼格。以眼前的火动,正昭着——凝静楼阁缝隙里,春意盎然中、永久开不完的达玛花儿一样。让巍巍耸峙的美丽尽显无遗。
遥远的地方。达昂诺格族、赫瑟侬拉族……又响起——随振频不歇的风声传递来的生动飘音。
声线舒朗柔波荡漾时,带着稍稍滞缓的长韵,极致拖曳着——风沙掩不了的芬芳与灵动。
即便看不见,也足够想象:歌者曼丽姿态,正变成春风丰隆季节里,光灿烂漫、尽情摇荡的花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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